书城传记英雄人物时代楷模丛书——安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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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者的厚望(3)

我到政治处宣传股工作已有十来天了,都是在搞“八一”文艺汇演节目,分配我的任务是群口词、快板书、活报剧,足足几天反复思考如何押韵,好容易搞好了,谁知不行,又重新来,折腾了几天才算交差。实在干不惯啊,说句老实话,还不如回到侦察队去搞老本行过瘾。你知道吗,我们侦察队如今又转移新地方,那里离越南一河之隔,这地区的敌人很猖狂,肆无忌惮,所以又找到侦察兵了。可我却在这里搞起文来。按我的性格是喜欢冲冲杀杀,痛快得很,加上我的底子你也知道,以前读书时虽然挂名“政宣”可实际还不是你干得多?我现在就等于那时和你搞墙报一样,出公差,打勤杂,不同的是现在抄写得多点。此次来政治处惟一使我遗憾的是,在我临来时党支部准备讨论入党问题,这么一调走,只能等下个季度了。

相片已收到,说起来也好笑,当我今天收到信,撕开一抖:掉了张相片下来,拾起来一看,怎么都是些陌生人?慢慢细看才认出来,可又忘记这是什么时候照的。看完信又看相片,半晌才醒悟,原来是那次游滨的入团仪式,是在分校举行的,难怪没有我,那时还是“团外人士”嘛!不过后面有一个小人头(离你们很远)好像是我,也许在抢镜头?看见这张相片,使我心里好笑,回想起那次快要到分校时,我不是用单车搭着你吗?我又累加上天黑,上小土坡时不留神,一家伙把你从车尾给摔下来,恐怕当时摔得你哭笑不得吧,我也只好怪自己没车技。没走几步,我自己连脚带车陷进了泥坑,白球鞋变成黄球鞋,狼狈得要死。回广州时到了小北郊外铁路上又轮到你倒霉了,把新单车摔破几块皮,不知回家后你哥哥有没有怪你?真有意思,如果没有这张相片的确不会引起这段回忆,真要感谢你。等过些时候我如果能把我在一次化装侦察时照的相片拿回来,一定寄张给你。好闲扯了几张纸,天气实在太热,已是汗流浃背。余话后述。

学习进步!

安珂

1979年7月6日合浦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妈妈来信收到了。这次去信别无它事,只有一事征求意见,望接信后速回信为盼!

今天孙股长告诉我,侦察队准备上前线执行任务,他热切希望我能回队参加。本来我就不想在政治处工作,听此消息当然高兴,可是孙股长却半为难半考验地对我说,要我在政治处安下心来,好好干。我当即表示决心,一定要回侦察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一个经验教训。如今我的决心已定,准备回侦察队随时参加战斗,做一名名副其实的侦察兵。侦察队虽然生活艰苦,有生命危险,但我立誓:纵有一腔血,愿洒沙场上,大不了再来一次死。说起死,我们应回想下含笑九泉之下的烈士们,他们当时是如何对待这个问题的,我们应该问心无愧地对得起死去的战友们。必要的话,可以陪他们长眠九泉之下,安慰他们的忠魂。这些话也是我在战前给你们写信时表示的决心。但是请双亲也不必过分地挂念,我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你们也应相信人的智慧和勇敢是可以战胜死神的。至于在政治处干,我想还是等以后安定和平了再说。这是我考虑了许久才下定上述决心的。

祝双亲身体健康!工作愉快!

致 以节日问候!

儿安珂

于1979年7月30日合浦

小幸:

你好!

来信已收到,并且仔细地拜读了你的杰作——《职业曲》。说实在话,当我读到一些章句时,心里也荡漾着激动的感情,我猜这种心情,恐怕就是你在灯下创作时的那种心情在我这个读者心中的反映吧。感谢你——我真挚的朋友,你用另一种方式鼓舞了我在千变万化的人生道路上,鼓起勇气继续迈步,朝着充满阳光的道路,寻找下一步的方位,以判定立足点,再继续前进。……

我记得有位作者在一篇可称为杰出的处女作中写道:“人的感情无论如何总有一个极限:乐极会渐渐平下来,悲极也会渐渐平下来的。”不管乐与悲,总之在感情平定下来时,考虑已逝往事,总是嘲笑自己是个感情“脆弱”的懦夫。你的来信提醒了我,也使我对于“感情”二字有了新的看法,那就是:感情有时像匹野马,是劣性的马,只要你稍为放松了缰绳,它就会脱缰而去,只有拉紧缰绳,才能治服它的狂奔,而这根缰绳就是理智,需要清醒的理智,才能驾驭住即将狂奔的感情。你说对吗?另外你的《职业曲》结尾的那句话:“到处有困难,遍地是荆棘。你斗争有幸福,你劈荆有道路”,将是我对待各种挑战的态度了。再一次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祝你科研成果早日问世。并愿诸事顺遂。

敬致

军礼!

愚友安珂

1979年8月18日于合浦

小幸友:

你好!来信已收阅,感谢你的赠言。的确我常常也是这么想,如今只有充满信心去闯,不能够激流勇退。你说对吗?

今年元旦你过得如何?从去年十二月底我们进入国界线附近,伏击越南特工的破坏捣乱,潜伏了整整十一个不眠之夜。全班十二条人命就拴在班长手中,责任重大,只有勇敢地挑起担子,才不亏为男子汉的气魄。只有毫不犹豫地完成任务,对于我这样的知青兵、全队最年轻的班长,才能使人信服。所以每次出发,我都是在最前面开路(一般班长是在队伍中间,便于指挥)。晚上潜伏时,又怕战士挺不住,打瞌睡而贻误战机,通夜地注意潜听、观察,还不时地用小石头扔到他们身上,以防睡觉,或者让电台与指挥部取得联系。特别是在三十一日晚上,你们可能在广州过着美好愉快的佳节,我们却与越境的特工发生了战斗,我那个班是增援,万万没想到,被老百姓传得神乎其神的越南特工队却比以前的国民党还脓包,怕死得很,他们谁也不顾同伴,各自亡命逃跑,我们赶到时只喝了点剩汤。对于越南特工,只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是抱着:宁叫人打死,不叫人吓死的观点。

我们如今正在整训,苦是够苦,可也有点乐在其中的滋味。

工作愉快!

友安珂

于1980年1月10日

亲爱的爸爸、妈妈:

五月二十八日来信已收悉。我还是老一套,勿念。

我们最近在野外训练,科目都是少有的,有山地射击,伏击捕俘战术,地形学。最头痛的是地形学,白天还好说,难熬的是晚上,常常搞到深夜二、三点钟。其中并穿插着胆量训练。你们听到也可能觉得奇怪,就是训练一个侦察兵应有的胆量,比如深夜一个人去找死人坟墓,而且是刚埋的。像前几天有个村庄有个女人上吊自杀,夜晚就故意经过她家,到坟上插小旗。说起这个吊死的女人,我也算经历了“不平凡”的考验。

那天早上,我带班里去训练,见卫生员匆匆地跑去山后村庄。过一会,队长让我派个人去当翻译,当时班里会讲白话的战士都不在,只好我去了。去到那个村庄找到病人家一打听,原来媳妇和丈夫吵架想不通上吊了,卫生员正在抢救。开始见到这个女人,我只敢看,不敢摸,到后来见卫生员忙不过来……我只好一咬牙,硬着头皮,拿出一副解放军“救死扶伤”的样子——实际也这么想,用嘴对嘴进行呼吸,吊死者嘴里的那股臭气直朝我鼻子、嘴巴扑来,我恶心得快要吐了。最后卫生院的医生来了,一看,说此人已死多时。……给死人呼了半天气,想想那个劲头,当时连什么都不想吃,但是翻了座大山,到驻地一见同志们留了香甜可口的饭菜,顾不了洗手就一扫而光,考验也到此“结束”了。……

向妹妹问好!

儿珂

1980年6月9日于合浦

爸爸、妈妈:

很久没见到你们的来信了,也不知家中近况如何?望双亲保重身体。

我最近才考完上半年专业技术考核及文化考核,总的成绩还可以,全班成绩也较好,队列、投弹、捕俘都在前两名。

当班长将近一年,我是得到那么一点点体会,或者说通过教训得来一点经验:说大话的人是不能赢得人们的尊重的,只有脚踏实地,不说空话,说一不二,练出来的本事要比别人高一招,方使别人由衷地信服,尊敬你,也就是凡事都要身体力行。做思想工作吗,就要分两类,对老兵采取“弦外之音”,从旁侧击,平常多给面子,多表扬,缺点不少时再指出;对新兵则采取开门见山,诚恳严肃,多讲道理,由浅入深,有时遇到调皮捣蛋的,吓唬几句也未尝不可。当然也不是像我说的这般简单,事物是千变万化的,可有一条就是:“事在人为”。……

敬致

军礼!

儿安珂

1980年7月16日合浦

亲爱的爸爸、妈妈、妹妹:

你们好!

十八、十九号的来信已收到。看到家里一封封鼓励自己的信,为了自己的进步、前途,花费脑汁,耗尽精力,虽然我表面上没有什么,可心里常常自责自己,惭愧万分。世上许多有志男儿,都是想做一个父母放心、自豪、骄傲的争气之子,我时时刻刻都是想做到这点,也正因为想到这些,在我侦察掉队后在追赶部队时便成为一个伟大的鼓舞力量。我还曾想,自己出生在一个值得骄傲而幸福的家庭,来到部队又受到了许许多多的首长、同志们的帮助、教育,开始懂得今后人生该如何度过,该为这个人类最伟大的社会做出些什么贡献。但是,这些好像都离自己做到的有很远的差距,只好有空时看看书,考虑如何把班里工作开展得更好,来弥补自己的不足。有时脑子里乱成一团,这个问题和那个问题在激烈地搏斗,不分胜负。烟也越抽越多了,实在没办法。

望双亲在繁忙中保重身体。让妹妹多来信。

安珂

1980年7月25日

琪、琳二妹:

你们好!很久没有给你们写信了,望原谅我这当哥哥的。

现在青年到处都在拼命地学习文化知识,选择专业,刻苦钻研,琪妹,你的动静如何,能否向我透露点?人要有个志向,就是当工人也该有点成就。你爱好文学,也可以深造一番,以还夙愿。你的想法是怎样呢?你问到我的打算,我想最起码在部队要把高中所学知识全部复习一遍。以后吗,理工科我是不敢指望,文科也高攀不起,只想钻一钻文学,培养一种业余爱好也好。目前是这么想,以后是不是就难说了。因为如今社会上不少青年喜欢朝三暮四,或许我到时也会染上这种通病,但愿你不要有这种糊涂认识,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用你辛勤的努力不负父母养育之情。

小琳琳,你的信已收到。你责怪得对,哥哥太懒了,老忘记给你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写信,望不要再生哥哥的气了。你的学习成绩我看了,有点不太满意。为什么期中考试的成绩这么理想,而年终就退步呢?你已经不小了,又是少先队员、三好学生,更应该在各方面求得更大的进步,取得更好的成绩,要好好动脑筋,切不可过分贪玩。你看过有关“神童”的故事吗?他们像你这么大已经上完或自学完初中或高中的知识,有的甚至能读大学的课文了。你让爸爸妈妈多讲这些故事,好在幼小的心灵里扎下理想的种子。要记住古代民族英雄岳飞的词里的一句话:“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学好知识要从小开始,培养起乐趣,要先苦后甜。好了,你可能会怪我这当哥哥的,久不写信,一写信就教训人,但愿你不会。今年你已满十岁了,是十一月一日的生日吧?到时只要哥哥有条件,一定备礼祝贺。你有什么好东西回敬哥哥呀?(开玩笑)最后愿你能继续成为“三好学生”及“优秀少先队员”,并在家好生听爸爸妈妈的话,帮姐姐做家务。

军礼!

哥安珂于垌中边境

1980年9月29日晚十一点

郭卫:

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时,病情正有些好转,本想马上回信,后来想了想还是等病再好点才写,让你看到的是好消息。没想到今天医生即笑眯眯地通知我可以出院了,身体己全部恢复正常。真使我感到意外,也感到好笑,因为许多事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所以这封信按我的意愿,也真给你捎了个好消息。也算托你的福了。

这段时间除治疗外,都是休息。医生说,病是由于没注意休息、过度疲劳引起的。只好服从医嘱。但是脑子却有意“作对”,只要我一睡下来,就考虑着问题。特别是晚上睡觉时,没完没了地弄得久久不能入睡。从孩提时代,中学时代,至下乡、入伍,以及现在发生的事,都往脑子里装,像一部电影似的。有时自己给自己开玩笑:这究竟算个“胡思乱想”,还是“思绪万千”呢?真是要感谢医院给提供了这么个好“环境”。你看了也许感觉好笑或者其他,还是老话一句:请别见怪(笑)。

至于考试,我一出院就听说,录取名单有我,所学专业是技术侦察,即无线电侦察。后因我住院不知怎样处理,现在也没接到通知,大概没希望了。唉,盼了这么长时间的学习机会又失去了。战后,自己看到许多战友都到院校深造了,很羡慕,同时也为自己因出公差而失去了到南京学习的机会感到十分遗憾。而这次,却又是这样的结果。不谈这些了,免得心里不舒服。

你这次到北京学习也真算是开了眼界。就拿你此次天津之行,你信中说:大风差点把你刮到海里,要不然你真可谓是:“大风大浪中锻炼成长”(笑)。天津现在变化如何?那里还是我老家呢。自六九年到现在没回去过。

你什么时候回广州过暑假?但愿能在羊城再见。

祝万事如意,学习进步!

安珂

1981年6月27日于合浦

(作者系 《中国青年报》记者王培根 通讯员 曹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