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媳妇和她的弟弟找到黄金荣后,黄金荣就带他们去了一个饭店,事先约好的陈三林已经等候在那里。陈三林转达了绑匪的话,说要四千块大洋才肯放人。黄金荣假惺惺地说:“你再跟绑匪们谈谈,就说看我的面子,钱就付一半。而且让甘董事的媳妇见见人,谁知道那些绑匪把甘董事给折磨成什么样了。”陈三林答道:“行,我跟他们再说说看。”后又对着姐弟俩说:“你们就放心吧!他们不会不卖黄老板的面子的,你们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在饭店商谈后的第二天,陈三林就驾车带着黄金荣,从甘家接走了小媳妇,说是要带她去看看甘董事,小媳妇二话不说就上了车。车子在大街小巷中钻过来钻过去,绕了好久,才终于停在了一间类似仓库的房子前。汽车刚刚停稳,就有人上来接头。陈三林交给了他们一张不知道写着什么的纸条,之后,其中一人就带着他们上楼去了。将黄金荣带到一个房间后,就领着小媳妇进了另一间屋子。其实,黄金荣所在的屋子与小媳妇所在的屋子只有一个木板相隔,小媳妇与甘董事的谈话声一字不落地进入了黄金荣的耳朵中。先是小媳妇的哭声和甘董事轻声的安慰话,后来小媳妇又将从黄金荣这得到的信息都告诉了甘董事,甘董事说:“他们要多少就给他们多少好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媳妇说道:“嗯,当然是命重要,你要是没了,我可该怎么办?”说罢,又呜咽着哭起来。这时,屋里来了其他人将甘董事带走了。黄金荣只听得甘董事被带走了,却迟迟听不到小媳妇被带出来的声音。
紧接着,听到了隔壁传来小媳妇的叫喊声,黄金荣赶紧冲到了隔壁房间,刚好看到有两个大汉正在撕扯小媳妇的旗袍,于是,立即上前给了两个大汉一人一拳,拉起小媳妇就往外跑。无奈,小媳妇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根本就跑不动,黄金荣索性就抱起了小媳妇,拼命地往楼下跑。陈三林一直等在车上,见黄金荣抱着衣衫不整的小媳妇出现,立马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之后,迅速离开了那间仓库。黄金荣紧紧地搂着小媳妇,吩咐到:“先去同春坊躲一躲。让妹子也换件衣裳。”汽车像条泥鳅似的在小巷中穿梭,拐过不知道几个弯,很快就来到了同春坊。
惊吓过度的小媳妇只顾着发抖,哪里还顾得上看黄金荣把自己带到了什么地方呢?黄金荣一路上紧紧地抱着小媳妇就走到一间密室内,不用黄金荣吩咐,陈三林也知道黄金荣要干什么“好事”,很有眼色地离开了。黄金荣一直把小媳妇抱到床上才肯松手。小媳妇一边哭哭啼啼,一边说着感谢黄金荣的话,没想到黄金荣这时却凑上前来,爬到床上,这一举动可把小媳妇吓坏了:“黄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黄金荣抽空说道:“你不是要感谢我吗?我这不是在给你机会吗?”“我不是这个意思,黄老板,你听我把话说完……”黄金荣当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他才不会管她是什么意思,他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办就好了。小媳妇这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先前是黄金荣把自己从“恶人”手中救回来的,而且他还是正在营救他丈夫的恩人,对于这样的一个“好人”,小媳妇即使是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说出口。因为如果要是因为这件事,黄金荣改变注意,不救自己的丈夫怎么办?再说了,在这间密室中,谁会来救自己呢?想到这些,小媳妇也就不挣扎了。
再来看看黄金荣是从什么样穷凶恶极的“色狼”手中救出小媳妇的。“黄老板也真是有够狠的,不是说只是做个样子吗?下手怎么这么重呀。”原先的“色狼”之一一边揉着自己的下巴,一边向自己的同伙抱怨。“你就别埋怨了,咱们帮黄老板促成了这件好事,以后自然会有我们的好处,挨一两拳也是值得的。不过黄老板下手真是不轻呀!”两人一边唠叨,一边慢慢地下楼去了。原来这场“好戏”也是黄金荣安排的。至于黄金荣在“逃跑”的路上所说的“有车追上来了”,根本就是说给小媳妇听的,完全没有那么一回事。
再说黄金荣这边,他快活了一番后,从密室中搜出一件旗袍给小媳妇穿上。小媳妇十分奇怪:“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旗袍呢?”“只是以前在搜查时,缴获的衣裳而已。”黄金荣随口答道,小媳妇也没有多想,只是应了一声。黄金荣当然不可能实话告诉她:这件衣裳就是为了这场戏,特意为她准备的替换衣裳吧!为了不让小媳妇起疑,紧接着黄金荣就问起了她跟甘董事见面的事:“赎金方面,甘董事怎么说?”小媳妇觉得自己为了丈夫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到这里就又哭泣起来:“他说没有问题,只要能把他救出来就行。”黄金荣以为小媳妇是在为自己的丈夫担心,便安慰道:“你放心吧!明天上午,你把银票送来,就送到这个地方交给我,我保证明天下午就把甘董事给送回家。”小媳妇抽泣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黄金荣亲自把甘董事送到了甘府。甘府的人都对黄金荣十分感激,甘董事的母亲甚至还拖着衰老的身体,给黄金荣叩头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黄金荣在这场自编自演的绑架案中,不但人财兼得,而且还得到了甘董事一家对黄金荣的感恩之情。
在离去之前,黄金荣悄悄地跟小媳妇说:“以后,我让人给你捎信,你就到上次的密室中来,知道吗?如果不去,我就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甘董事,后果你是知道的吧?”小媳妇有把柄在黄金荣的手里,不得不含泪答应黄金荣的要求。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小媳妇是因为丈夫回来了,激动的满眼泪水呢!
这次绑架案件圆满落幕,黄金荣心里说不上有多高兴,在甘府回去的路上一直满面春风。充当司机的陈三林对黄金荣送回甘董事的行为很不理解:“大哥,为什么不直接做掉甘董事呢?反正钱已经拿到手了,再者,你就可以跟小媳妇光明正大的往来了,不是吗?”黄金荣摇了摇他的大脑袋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甘董事要是死了,那小媳妇能任由我欺负?恐怕立马就跟人跑了。再说了甘董事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以后说不定还有用的上他的地方。”陈三林十分受教:“大哥真是聪明过人,小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远远看到黄府的大门,黄金荣就收起了笑脸说:“你知道什么该跟你嫂子说,什么不该说吧?”陈三林答道:“那是自然。大哥办的事只是为了银子,绝没有其他企图。”黄金荣开心地拍了拍陈三林的肩膀。这时,汽车也停在了黄府的大门口,黄金荣就回家向自己的媳妇报告自己的成果了。
在这场绑架案中,黄金荣无疑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抓住黑风,成为洋人离不开的一条腿
在四明公所案件即将结案的时候,黄金荣又从甘董事那大大地捞了一笔钱财,心情十分畅快,觉得自己都可以自编自演绑架案了,还会有什么案件是自己破不了的呢?这天下午,闲来无事的黄金荣来到了郑家木桥附近,打算好好地去赌场、妓院中玩上一圈再回家去。
先来看看这郑家木桥是个怎样的地方吧!郑家木桥是架在洋泾浜上的一座桥梁。早在开埠前就已经架设,原名陈家木桥,因为在上海口音中,“陈”和“郑”同音,所以后来陈家木桥就成了郑家木桥。1856年,美国传教士泰勒为了方便教徒进出河南的基督教教堂,出资在郑家木桥的原址上建造了一座长10米,宽4米的木桥,上海人仍然称它为郑家木桥。因为洋泾浜是英、法租界的交接处,而郑家木桥就架在洋泾浜上,所以郑家木桥就成了两不管地带。租界中有明确规定:桥南的法租界巡捕不能涉足桥北英租界,桥北的英租界巡捕也不能越界抓人,一桥相隔,却属于两个管辖范围。当时,由于清朝有法律禁止开设赌场和妓院,所以,很多赌场和妓院就开在了郑州木桥这两不管的地带。流氓地痞们也充分利用此地管理制度的缺陷,大量聚集在此地。行人经过或者商船停靠在这里,他们便一哄而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抢劫,而得手后,只要顺利地穿过木桥,到达另一个租界就安全了。黄金荣总喜欢在公事之余,来这边赌场、妓院中逛一圈,找一些乐子。
这天,黄金荣刚走到郑家木桥,突然听到桥北有人高声呼喊:“抢劫呀!抢劫呀!”他抬头往前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短褂的年轻人拎着一个坤包在前面急匆匆地从桥上向自己跑来,在离这个年轻人100米处,有一穿着打扮像个做生意的人在后面追赶,喊叫声也是他发出的。这种情形,随便让人一看,就能猜出来是那年轻人偷了他的钱包。对于这些常见的事情,黄金荣向来是不管的,再者说了这个年轻人很可能是在桥北抢的东西,也就说这是在英租界犯得案与他这个法租界的巡捕是毫无关系,但黄金荣近几天心情好,就决定插手这件事情。在那个年轻人快跑到他面前时,便乘其不备,一脚踢过去,这一踢正踢中那年轻人的脚脖子,年轻人吃痛摔倒在地上。黄金荣上前去,踩住年轻人的胸口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你小子胆子不小呀!老老实实地跟我去巡捕房一趟吧!”年轻人抬头一看,是个巡捕,只得乖乖爬起来跟着走。那年轻人边走边哀求:“大哥,帮帮忙,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有什么地方要是用的上小弟,只要您说话,一定会全力帮您办。”“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生意的?你们一起的还有多少人?”“我叫丁顺华,是摇柴船的。我还有个‘割头’兄弟,叫程子卿的,曾是镇口米店学徒。我们手下有二十个徒弟。”
这个丁顺华是南汇人,原来是个农民,有一身的蛮力,而且学得一手好拳术。最初确实是个摇柴船的,但因为经常遭到当地地痞流氓的勒索,后来纠集了自己的同乡自卫;久而久之,作流氓也不错,于是放弃了柴船上的生意,开始在郑家木桥这当起了“专业”流氓,而且逐渐成为一霸。至于他的好兄弟程子卿是江苏镇江人,因为皮肤黝黑而被人称为“黑皮子卿”,幼时读过两本书,后来因家境贫困而辍学,在米店当了两年学徒,觉得没有什么前途,于是也来到郑家木桥当起了流氓,此人腿力很强,且非常擅长出主意。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黄金荣心想:郑家木桥这边地痞流氓肯定是不可能减少的,自己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在此处建立一个流氓组织,这样自己的额外收入不就更多了?于是,他也不强拉着丁顺华上巡捕房了:“我今天可以饶了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带我去看看程子卿。我在法租界的巡捕房当差,以后大家有钱一起赚,我也可以罩着你们。”这等好事,丁顺华当然不会拒绝:“好好好,大哥,全听您的。我现在就带您去看程子卿,多谢大哥高抬贵手!”黄金荣之所以选择丁顺华和程子卿为自己组建组织,是有原因的。在这天之前,黄金荣就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自从丁顺华和程子卿以后,对来郑家木桥售货的商人,肆诈,他们利用桥南、桥北是两个租界地点,常常在桥南欺了人就逃到桥北,在桥北欺侮人就逃到桥南。因为两个界就形同两国,在桥北犯事,桥南的法租界巡捕不管;在南犯事,桥北的英租界巡捕不管。让他们钻了空子。由于两个人屡屡得手,很快就成为了郑家木桥上最大的“霸主”。
黄金荣跟着丁顺华来到郑家木桥下的一间板房内二内陈设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条凳,别无它物。是丁顺华的栖身之地。一会儿,进来一个肩宽膀粗的小伙子,脸色黑黑的,也是穿一身黑色短衫裤,黄金荣猜想来者肯定就是程子卿。三人互相作了介绍,真是“不打不相识”,谈起来倒臭味相投,又加上双方各有打算,黄金荣想要通过让这里的“霸主”成为自己人,从而在抢劫这一利润丰厚的行业中插上一脚,同时也作为自己在巡捕房的本钱;而丁顺华和程子卿想通过与黄金荣的勾结,减少自己被抓的可能,即使被抓了,巡捕房中也有人可以照应。所以很快,他们三个就像久别重的老朋友一般,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黄老板是否有意?”丁顺华挑了话头。
黄金荣心里已猜到丁顺华想说什么,但自己却不肯说出来,他要让他们来求他,“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难得我们这么谈得来,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我们今天遇到黄老板,也算三生有幸,如果您愿意,我们最好能结拜为兄弟。”不等黄金荣表态,程子卿高兴地一拍桌子,说声:“好主意!”黄金荣看到火候已到,马上答应了,接着程子卿出门去,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只有大红鸡冠的公鸡来。丁顺华从床底下的纸箱内拿出一瓶白干,倒了三杯,把公鸡冠上的血滴入酒杯中,然后又把三人的手指戳破,把指上的血也滴入酒杯中,最后三个人都把杯中的血酒一饮而尽。
经过这么一番不伦不类的仪式后,他们三人正式结拜成兄弟,按年龄排列,黄金荣为大哥,丁顺华为老二,程子卿为三弟。接着,丁顺华和程子卿的徒弟们也陆续到来,黄金荣看了一下,确有二十多人。他们排成三排,端端正正跪下向三位师父叩头行礼。接下来,有几个徒弟出去带回一些鸡鱼鸭肉,众人就围着桌子大吃大喝起来,也算作是庆贺他们结为三兄弟吧。从此,黄金荣经常到郑家木桥来,那些寻衅闹事的小瘪三看见师父过来,都按黄金荣的眼色行事,至此,黄金荣实际上已成了这一带的流氓头子。
自从程子卿、丁顺华与黄金荣结拜兄弟后,便一直帮着黄金荣放圈套,演假戏,以此来帮助黄金荣。比如说,黄金荣与丁顺华等人商量好某月某日在某地抢劫,然后,黄金荣就向法国警探汇报,这样就能是他掌握带人破案的主动权,到约定好的那天,就有一些流氓到规定的地方去抢劫,而黄金荣就亲自待领化装埋伏的巡捕们将他们一网打尽,等盗匪们被送进捕房后,黄金荣再在捕房内打点,将那些人陆续放出来。如此一来,黄金荣的破案能力就受到了上司的关注,进而使黄金荣在法租界巡捕房的地位不断提高。为了感谢二人的合作,他又把两位兄弟拉进了巡捕房当巡捕,黄金荣在巡捕房的势力大增。正在这时,法捕房接到一个案子,法总监指名要黄金荣去侦破。那么法捕房究竟是接到了一个怎样的案子,还要亲自指名要黄金荣去侦破呢?
原来,在太湖一带出现了一个人称“黑风”的大盗,此人十分狡猾,多次在无锡、苏州、昆山等地作案,但一直都未被擒获。据说黑风的手下并不多,但是个个都十分精明狡猾,官府对此十分苦恼,却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这次黑风又在常州抢劫了一个巨富,在被抢的大量财物中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被抢劫的人为此十分着急,但是当地的官府却迟迟抓不住凶手,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法国巡捕房,希望可以通过法租界的巡捕将盗匪捉拿归案,追回被盗的珠宝。法国人觉得如果能破获这件案子,必然会得到失主的大量珠宝,是个很不错的买卖。于是,就派出了黄金荣去调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