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倾城之战
此时已近黄昏,城门很快就要关闭了。穆城只是闻讯而来,并没有太大把握,如今在这里又遇到了穆嵘,心里便有些没地起来。
“大哥,急什么?”穆嵘一脸的不乐意,道:“我们既然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我又是早到的,怎么可能让你先行?”
穆城定下心来,终于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到底是不是她,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轻易下定论。但是西楼既然已经牵扯了进来,看来其中一定有阴谋、而她竟然无意中成了穆嵘的棋子,无论自己如何行动,必将受制于人了。
穆嵘的野心从来就是路人皆知,他想要吞并东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他知道东楼楼主不是容易杀死的,也不是容易对付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其控制。可是要控制他,又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如今,自己终于有把柄落入了穆嵘的手中,他岂会善罢甘休?
“说吧,你究竟要怎样?”他缓缓开口,以一种商量的语气道。
“痛快,不愧是东楼楼主穆城。来人呀,穆公子擅自离开东楼,罪不容赦,立刻将他拿下,随后回京面见总楼主。”穆嵘脸色一变,忽地回身下令。
大家都屏气凝神,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神秘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说话间那两个杀手已经走了出去,一左一右地堵住了穆城的去路,并使出大擒拿手想将他的两手制住。
“自不量力!”他们听到那个人轻蔑地吐出了四个字,他一直深藏在袍袖中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还来不及触到他的两人只感觉到一种神秘的力量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向外跌去,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白眼一翻,七窍流血,全身抽搐而死。
那一刻围观者看的清清楚楚,穆城的手指上崩出两根细细地银线,死死缠住了那两人的脖颈……
这一切都太诡异,这个传说中与鬼神无异的东楼楼主,果然异于常人。他究竟修炼的什么功夫,可以轻而易举就取了两名高手的性命?
便在此时,暮色四合,城门关闭。
穆城的银发在暗夜中发出极其好看的淡雅光芒,趁着那绝世的容颜,有种夺人心魄的美。
穆嵘这次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所以一招一式,皆是倾尽全力,毫不留情。他并不在乎胜之不武,只相信成王败寇,所以下令属下所有人一起夹击,将穆城团团围住,是要让他精疲力竭而死。
时间在这场战斗中变得极其缓慢,但却又仿佛极其快速,一点一滴,飞速而过。
天降破晓,东方尽头泛白的天空终于冒出了万丈金光。
城门尚未开,此刻城门口已经聚拢了三三两两进城的人,都是准备做买卖的乡下人,也有远路探亲或者正好路过的旅人。
突然间,那些等待的人们发出了一声惊呼——只是一眨眼工夫,却见一个偌大的白影如同流星般高高掠起,越过了高逾数丈的城墙。
正当大家惊魂甫定,以为闹鬼了的时候城门大开,便也来不及议论,准备进城。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拿起地上的扁担等行李,就听的身后马蹄声不绝于耳,一连十余骑飞速迅猛的奔进了城门。一时间大家又都纷纷赞叹这好∠力……
城中已经开始了平淡又热闹的一天,繁忙的街市商贩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十余名黑衣骑士在大街上疾奔,而在他们上空,却有个白衣白发的人影凌空飞跃,迅如流星,急急的追踪者地上的人。大约又是哪里的江湖恩怨吧,太原城的百姓们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穆城自以为脚力不错,但是昨夜苦战一宿,如今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当他追到那条废巷时前面的人竟然全没有了踪影,莫非,穆嵘的人马是分成两路的?他停下来,舒了口气,举步往那座废宅走了进去。在偌大而荒芜的废园中徘徊,他能感觉到,这里一定有人藏匿着。
忽见东北方有黑影一闪而过,当即大袖一盏,飞身追了过去。
荒草丛生的废园中,三座坟堆并排立在那里,坟前各有一座石碑。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打扫收拾了,所以很容易很出来两座已有时日,其中一座是刚添的新坟。
便是在那新坟前面,跪着一个白衣的人影,身前的墓碑上刻着‘太原云氏长子云玥之墓’。
坟前那女子发上束着白纱,披泄下去将整个玲珑的背影都笼罩了起来,在这清冷的晨雾中泛出几丝诡异的神秘。她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竟然对周遭的一切都恍若不闻。
而她的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拢了十余名劲装黑衣人,个个眼神如冰,冷冷的盯着中间的她。
草地上的马蹄声带着几分温软,穆嵘牵着马缓缓走了过来,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活动了一夜筋骨,对你们还没有半点儿用吗?把她给我拿下,看看东楼那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昨夜城外的一场厮杀,虽然他得以全身而退,但是携带的属下却死伤过半,这股怨气根本就无法平息。
黑衣人都是从昨晚的惨烈中活着走出来的,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都不知道那个神出鬼没的人是不是藏在附近,所以行动也是及其谨慎,一步步的往前挪。就在他们距那白衣女子不到一尺距离时,忽见银光一闪,穆城已经飞身跃了过来。黑衣人如今看到他腿都发抖了,哪里还有一点儿战意,当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却听穆嵘大喊了一声:“废物……”
就见那穆城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抢了白衣女子并且夺走了穆嵘的马,飞速打马疾奔而去。
“还不快追!”穆嵘气急败坏,大声喝道。
白衣女子的头纱垂落,遮住了面孔,但是明显突然被人掳去很是不甘心,所以不住的挣扎着。穆城第一次骑马,难免生疏,马背颠簸的他很是难受,生怕她掉下去,只得一手控缰,一手将那不安分的女子按在腿上,让她的脸对着地面,这这样横扒在他怀里,自然就不会轻易掉落。
“小雪,别怕,是我!”他一边纵马疾奔,一边安慰她道。
但是那女子却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不住的挥拳在他身上捶打,那拳头的力道并不大,但是每击一下,却好像偏偏就打中了命脉一样,背后的伤口终于崩裂,汩汩的鲜血顺着衣袍染红了白发,他的脸色也渐渐由苍白转为了青白。
“小雪,别动……”他轻抚她的背,一面纵马越过了半截矮墙,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阵锐痛……已经晚了,就在他察觉到的时候,左胁下已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刺入,痛彻骨髓。
他大惊失色,瞬间提起怀中的女子跃下马背,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那女子轻巧的自他手中挣脱,就地一滚已经到了三丈之外,冷笑一声扯开头上的白纱,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容。虽然也是清秀俊美,但却泛着一股冷冷的气息,如同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
穆城捂住伤口,很是惊愕道:“你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西楼九幽,奉命行事而已。”那少女冷冷道。
穆城脑中‘嗡’的一响,顿时心中巨震,莫非,这一切根本就是西楼一手策划的?她从来就没有回到中原,更没有来到太原,毕竟他接到的消息也不过是说一个玲珑娇小的白衣女子风尘仆仆携带骨灰到了太原云家旧宅,但是那那字到底是她还是九幽,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而他千里迢迢,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消息的真假而已。
可是,自己如今是怎么了?为何连这样拙劣的骗局都不能识破呢?或许是他,太希望是她了,所以才不会想到有诈?可是,他又从何时开始那样的在乎一个人了?
“从一开始就是你,还是你冒充了别人?”他冷静下来,眼中蓦地爆出夺人心魄的寒芒,望向一边的九幽。
九幽心头一跳,不由得慌了手脚,这一瞬间,她忽然有种错觉,对面那人只需要抬一下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别怕!”便在这时,穆嵘走了过来,挥手令她退下,然后接口道:“自然是杀了,不然如何能冒充的没有破绽呢?那丫头刚一进城,就被我的人料理了,一直在云家废宅守株待兔的是九幽,我西楼除却九微之后最得力的助手。”
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伤感起来,脑海里又浮现了方才看到云雪珞之墓时的情景。要不是因为他瞬间的失神,恐怕穆城也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夺下他手中的马缰。
江九微,曾经西楼最好的一把刀,就这样陨落了。虽然是她背叛在先,但是毕竟跟了自己十多年,也算是左膀右臂了……
就在他叹息之时,忽然听到对面穆城的一声闷哼。
却见他忽然脸色惨白,捂心而退,像是胸口忽然着了一箭,脸上的表情也是悲痛欲绝。
这样的神情,真是连他都看呆了。那个清冷傲然、万事不萦与胸的穆城,竟然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天?
我如果此刻下手,应该有七成的把握吧?一年几次,穆嵘不由得精神振奋,蓦地自袖中撤出兵器,身形宛若飘风卷雨,疾欺上前。
穆城醒转过来,足底一滑,轻轻飘起,向后急退。穆嵘的攻势太过强硬,他此刻全身几乎都罩在其中,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只得后退。
他双臂展开、大袖飘去,宛如一只鼓起帆的小船在水面乘风破浪一般。穆嵘前进,他便后退。两人之间始终有五尺的距离,一进一退,一退一进。
进的人始终没有出招,而退的人也始终没有变换姿势,动作重复,周而复始,其他围观之人都看得呆了。也算是历练过江湖风雨,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斗场面,那两个人仿佛都已经出离了武功中的任何招式。
就在这时,众人眼前一亮,忽见那两人之间,不知何时竟然似出现了一道白光织就得巨大光幕,所以穆嵘的短矛始终刺不进去。
穆城的眉越皱越紧,穆嵘的牙也越咬越紧,银光织就得网状结界上光华流转,美不胜收。穆嵘的矛尖上红光越积越重,越积越耀目,如同煜煜生辉的红宝石。
像是终于崩到了极限,空气中传来滋滋滋的火花声,忽然间一声爆裂,只见空中光华四溢,那道银色光幕瞬间破裂,光华如星般散开,与此同时,穆嵘手中的短矛也一点点破开,四散开裂,红光如同烟花般绚烂又陨灭。
穆城往前跌了几步,穆嵘向后踉跄而退数丈,两人负伤敌对的身姿,竟仿佛被一箭贯穿的两只巨鸟。
两败俱伤,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他拼尽了全力,也是杀不了他?就连如今身负重伤、虚弱至此的他也杀不了?难道明空心法真的如同传说中那样,已经近乎不死神功?只要有神功护体,无论伤势多重只要战斗就会遇强则强?
可是,他穆嵘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哪里能静下心来十年如一日的去修炼那等劳什子心法内功?穆嵘脸上的血管突突跳动,压抑不住满心的悲愤和挫败。
穆城立定了身子,猛哼一声,抬手扶住了胸口。
穆嵘也站直了身躯,忽地把手一挥,身后侍立的众人一起围了上来。
穆城不敢怠慢,旋身而起,指尖白光乍起,犹如琴弦一般格住了攻向他的人。
可是由于此刻身受重伤,所以原本最厉害的功夫,也落了下乘,变得不敢以及,他的前胸和后背衣袍上都是血痕斑斑,招架了一会儿,就有些倦怠起来。平生第一次,做这样的殊死搏斗,可是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自己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吧?相同轨道上相连的两颗星,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么,也是命该如此吗?就在他收敛招架之势的那一瞬间,西楼九幽忽地扯下身上宽大的白衣当头罩下,另一个人手中的铁葫芦也照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顷刻间天地间一片素白,后脑重重的撞击让他再也站不住脚,仆倒在地,手指痉挛的抱住了欲裂的脑袋。所有的意识都变的模糊起来,成败荣辱,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风雪弥漫的长安街头那白衣少女孤弱的背影!小雪,你等等,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