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殷洇没有骗她,她果然到了另一个地方。
虽然休养了好几日,但毕竟失去自由,难以心安,所以到现在依旧有些虚弱,手足无力。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环顾四方,发现这个地方很简陋,但却收拾得很是很干净。
坐起身后缓缓运功,如今总算得到自由,心头的石头挪开了,也总算可以平心静气运起独门心法调息,终于气息渐缓,趋向稳定。
如此运行了两个小周天,感觉四肢百骸依然舒适了很多,也渐渐焕发了些生机。
缓缓收功,正欲下床四处转转时却听“吱呀”一声门开了,她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神色冷峻目光如炬的男子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局促,只是将一只碗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道:“你姐姐让你吃的。”然后就转过身出去了。
雪衣正好饿了,端起来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粘粘的、甜甜的,挺好吃的。
两个人一天里几乎都没说话,雪衣只听他说了三句话。
他说你姐姐救过我。
他说是她要我救你的。
他说在这里你放心,她会来看你的。
这个人——有种说不粗胡来的熟悉!
只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仔细的回想,但是那些久远的记忆却盘亘纠结着无法理顺。
两天里她一句话也没说过,之后那个人也很少说话,但是对她还是挺温和的。
每次吃饭时他都会送来不一样的食物,都是她可以吃的。想必是殷洇让兰芳帮忙打点的吧!但是为何她们一直没有露面呢?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当面道谢的。
那个人每次出去时雪衣都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直到那个坚毅挺拔的身影消失。
那个背影,是唯一能唤起她过往记忆的细节。可还是觉得像缺了一样东西。缺了什么呢?
她想不出,只觉得他转身走出门时的情景很熟稔,熟稔到刻骨。
这天晚上,外面忽然间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你叫什么名字呢?”雪衣忽然开口问。
正在屋中生火的人似有些惊讶,抬起头道:“你会说话?我叫暮云。”
火生好以后,他站起身道:“你坐过来,我出去练功。”然后从墙角拿起一把剑,斜挎在背上,举步朝外走去。
刚拉开门,一股劲风伴着雪片迎面扑来。
雪衣忽然一惊站起,她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是了,就是这个样子,记忆中的场景仿佛顷刻间重现……
此刻门却已关上,一扇门便把一个世界隔成了两半。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神却是一点点的冷了下来,双手紧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她一步步的缓缓向门口走去,每一步都重似千钧。
窗外风声渐止,她拉开了门。
苍茫的天地间蔓延着一股无形的剑气和超然的肃杀。
剑光似乎已和雪光融在了一起。在天地间飘移游走。看到她那一刻,剑光忽止,长剑收回鞘中。
“你怎么出来了?”叫暮云的人迎上来道。
雪衣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神冷冽,缓缓开口道:“请你照我说的话说一遍,好吗?”
暮云见她神色有异,也不知为什么,只好点头道:“行,你说!”
雪衣伸手扶住了门,声音冷的仿佛要结成冰:“我不杀你。”
暮云神色微变,却依然重复道:“我不杀你!”
雪衣道:“你要好好活着。等你长大后学了本领再来找我报仇,千万不要忘了。”
穆云似乎有些微怔,声音也有些不自然起来,缓缓重复着她说的这句话,不知不觉中,他往后退了几步。
雪衣吸了口气,定神道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最后一句,‘我的名字叫云玥,你一定要记住’。”
她抬起眼睛,望着对面的人。
暮云忽然如遭雷击,猛地震了一下,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冷定。
雪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眸竟是少有的清澈而干净,仿佛一汪潭水。一个丧尽天良冷酷无情的杀手,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纯洁无辜的眼神?
可就是因为这个奇特的眼神,所以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她依然可以一眼认出来。
暮云冷定的面上似有几分惊诧,望着她道:“你是谁?”
雪衣冷笑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那些话你都忘了吗?可是我没有忘。”
“我一直记得,我们毓家的每个人都不会白死的。只怪你当初不将我也杀死,害我白受了许多年的苦楚。”
暮云眉梢一跳,霍然道:“你是毓家的那个小女孩?”
“对,我是毓雪衣。”她深吸了口气,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