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有好久没去我家了!”谢云对小钰说,“婆婆可想你这个干女儿了,怎么也不常常去看看她?”
“她呀,有心病的。”柳笑摇头叹息,“躲什么人吧?”
“哪有?”小钰立即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哪有?”柳笑不以为然地反问:“那你为什么单挑唐信不在家的时候再去唐家?心里没有鬼才怪。”她又故意挨近小钰,轻声地说,“承认吧,爱上唐信也不坏。我们不仅是姐妹,而且还是亲戚,那多好!”
“不是!没那回事。”小钰双手托腮,“我又没有爱上他,干嘛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你总不能为了那个钢琴王子守一辈子吧?你又没有嫁给他,连寡妇也算不上哦。”谢云皱着眉看她。
“不知道呀,也许我真地会这样孤独一辈子呢。”小钰回答地很茫然。
“都什么年代了,守着贞节牌坊干什么?再说那个钢琴王子也未必希望你这样下去吧?不要自己折磨自己了!”
“贞节?不是守给别人看的,是给自己。我不愿意接受别的男人,不可以吗?”小钰红着眼眶,这些话已经触痛了她的心。
“我们都知道你难过,也不勉强你立即忘记凌青,可是因此拒绝别的男人,对你未必是件好事。”谢云正经地劝她。
“我……事实上唐信也没有爱上我,我也只是把他当作哥哥呀,哪有你们想地那么复杂?”小钰不耐烦了,心里已经乱了,“我得走了。”
众人以一种不明了的眼神看她,看穿了她的逃避态度,这实在让人很狼狈。七年过去了,凌青的事她还是放不下。可那只是一份很遗憾的感情,纯洁得有如一池清水;而火样燃烧的情焰只在梦中成为灰烬。该清醒了!小钰吐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让自己重新面对生活。
小钰反复地练习弹琴,一段旋律已经在脑中成形,急切地要在乐谱上描述她的思绪,那是山中清泉,是秋夜微风,是黑夜里的潮声,是日落后孤单的影子,流星在白昼划过蓝天,无人发现的美,残荷落雨随折地静,幽然写到断肠处,泪珠滑落,呕血沥心,情殇何处?
“我爱过吗?我爱的是谁?凌青,你原谅过我的多情?而我又究竟该怎么做才算对?”小钰伤心地自问。
忽地传来一阵掌声,“小钰,这是新写的曲子?”制作人姚凯平惊叹地说,“真没想到你也会有大师级的作品!天哪,有什么名字可以命名这样一部杰作?”
“《孤独的心》”小钰轻叹,“我还没有写完。”
“对了,”姚凯平立即进入主题,“听说凌青临终前给了你一张CD?我听说世界上只怕也只有那一张是凌青的全集了。什么时候让大家一起欣赏?”他看小钰的神情冷漠,不象是会交出CD的样子,又说,“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很爱他,可是让他的作品被孤绝在那里不见得会有什么价值呀,趁现在大家都还记得他,对他有那么多的崇拜时,发扬一下他的音乐作品,不是更好的事吗?想一想,他成名也不易呀!”他小心地看着小钰的脸色,还想要劝她。
“抱歉,我不能。”小钰断然地摇头,“那是我和他的唯一牵挂。也是我和他思想联络地唯一方式。”她收拾好乐谱,从容地离开练琴室,这是凌青留下的遗物,又是两个人和秘密,怎么会让别人分享?再者,这张CD上的音乐逻辑外人怎么听得懂?小钰冷笑着,这些人连他死了,还要从他身上赚取一笔钱财,她才不要别人去复制凌青用生命录下的音乐情结。
“小钰。”不期然的,刚出了门就遇上了唐信,他的微笑在阳光下闪着异样的光彩,出色的面容已经足够吸引他人的目光,而那精神爽朗,炯然有神的双眼更易让人眩惑其中。
“是你。”小钰忙又低垂下头,避而不见他的模样,语声轻微得连自己也听不清了。
“练琴了吧?”他柔声地询问,“有空吗?我妈想请你到家里吃饭,一家人也该好好聚聚了。”
“我——”小钰犹豫了下,可是一想到柳笑的误解,再放不开胸襟的话,倒显得自己真的是心虚了。更何况唐信对自己的感情似乎仅止于兄长罢了。“好吧。”她坦然一笑,唐信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紧张于她的决定,急忙扶她上车。已经有半年没有相聚了,她逃避他已经整整有七年了,她在凌青去世后就辞了工作,到一家私人的幼儿园里当了名普通的幼儿教师,这样不停地忙碌着,想要忘却一切烦恼和痛苦。可是谁都知道她的痛苦,谁也不想给她伤害,而她就这样躲在她的小空间里不肯出来。看着朋友们大多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唐信心里有些酸,可是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去勉强小钰,可是他真的想要一个家,与小钰在一起的家该会多温暖?!可是她呢?可有想过放弃那年少时的深情而接受唐信?他有丝忧郁地看着她。而她却低头不语。
唐信为她系好安全带,启动汽车,与她一起回家的感觉很微妙,也很让他满足,真的很想这样一直陪着她,看她以往的笑容再度回来……
“好久没见你了,也不知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每次听老妈讲,都觉得挺含糊的,想见你却这么不易。哎!你有没有想我?”他故意跟她开玩笑,她却含笑不语,任着他在那里讲述着身边的趣事。
“幼儿园里累不累呀?”
“还行呀,心情会好些,跟那些孩子们在一起想不开心都难呢。”
“真的?这么喜欢为什么不结婚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那你不也没结婚吗?你这个大哥还没结呢,我急什么呀?”
“我想结呀,可是……哎,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故意让我难过吗?”唐信郁结地眼神,让小钰心里一窒。
“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幼儿园里的福利可没有我们公司好哦,回来吧。”
“不要,我不适合在你的公司里上班,我的能力真的不行。”
“以前不是干得蛮好的?”
“很吃力的,你不知道!我真的挺笨的。”
“怎么这么说?”
“云若雪呢?她那么聪明应该更能帮助你吧。她好象很喜欢你的,跟着你奋斗了七年了吧。”
“嗯,是的,这七年里她是做了不少,可是她不是你呀,不知道吗?你一走,我的办公室好冷清的,也没有零食吃了。秘书们也嫁得差不多了,她们都建议我把你请回来的。”
“是吗?她们都很好的。”
“紫心的儿子已经五岁了,上次来公司还说要找你呢,她想要儿子认你做干妈,那样就会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了。”
“呵呵,她还没有忘记我呀!”
“谁能将你忘记了?”唐信又瞅了她一眼,“谁会象你这样没良心,说走就走,然后再也不理我了。我真的这么让你讨厌?”
“没有呀,我哪有讨厌你了?”
“那你躲我干嘛?我不想跟你玩躲猫猫,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他忽然地停下车,小钰这才抬头看向车窗外,不是唐家,而是唐家大院的后山,后山有湖,此时正值盛夏,湖里盛开了成片的荷花与睡莲,湖边的大树将天空遮了大半,荫凉着让人很是舒爽。微风吹来,带着湖水的气息,夹杂着花香让人开始心醉起来。她开心地推开车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视野和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唐信心喜地跟在她的身后,看她久违的笑容。
“喜欢吗?”
“喜欢!怎么以前我不知道这里会这么漂亮?”
“你都不怎么来我家玩,当然不知道了。这里一年四季都有很好的风景,你会不断地收到惊喜的。这是自然给予的,你不可以拒绝哦。”
“唐信,谢谢你!”她忽地转身拉着他的手跳起来,“我们却采荷吧,我可以做好多好菜的!爷爷他们一定会喜欢!”
“好!”唐信顽心大起,脱掉西装,挽起裤腿就跟她往湖边冲,他采了荷叶又采了荷花,还撩起水花弄湿了她,她也调皮地回击,结果是两个人湿淋淋地提着大把荷叶与荷花,莲蓬就回到了唐家,弄得家里人看着他俩的眼神很奇怪。
小钰换了衣服后,才出门就被干妈搂了过去,“我的乖女儿,今天是谁把你的脸惹得这么红呀?”
“干妈!”她撒娇的声音让家人笑得更大声。
“小钰来了吧?小钰!上次还说陪我下棋的,现在可不许逃,来呀,把大门先给我锁好了,今晚小钰就住在家里了。哪也别去!跟你妈打个电话吧。今晚不回去了。”老太爷的棋瘾又范了。小钰又被拉去下棋,可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干爹拉住了。
“小钰,听说你要做一道大餐,跟荷叶有关?”干爹拉着小钰说:“先做点尝尝,好久没吃到干女儿做的好菜了,今天可不能光顾着玩了。”
爷爷瞪他:“怎么人家才来就要小钰做菜?今晚她不回家的,先陪我下一盘再说!”
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笑,饭桌上可热闹了。特别是才三岁的丁涛和唐明轩让大人在一边侍候还一边调皮地胡闹,还是幼儿园的老师厉害,小钰才三两下就让这两个家伙乖乖地吃饭,然后又急着拉她下跳棋。最后,一家子都加入了过来。
干爹,干妈一级,丁智一家一组,唐义一家一组,干爷爷自称大王一个一组,剩下唐信和小钰组成了一组。
唐明轩已经睡着了,丁涛看着哥哥也睡了,非要跟着一起睡,他们被送到房里睡了。唐义把谢云半抱在怀中下着跳棋,谢云想着棋路,唐义则见机行棋,配合得天衣无缝,时不时地为赢棋而庆贺得亲吻一下。
丁智和柳笑则是另一种状态,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张,常常为了走棋而争执。柳笑一急就掐丁智,而丁智只好屈于武力而让步。有时恨极了就咬她的耳朵,让她格格直笑地躲入他的怀里,便趁机走一步,让她阻止不及。
干爹干妈就显得稳重多了,干爹执子,干妈就在那里不言不语的看着,而总会在关键时机给予指导,现在正保持着不输不赢的水准。
唐信则一副胸有成竹,十分笃定的样子,下子有数,进退有方,几次逼得丁智、唐义无法成行。小钰虽说是他的合作者,此刻也只是旁观者了,要下跳棋,恐怕以她的智商无法与这一家子比,拉了个好拍挡也算是幸运的事吧?
就这样一直玩到了十一点半,大家都有丝倦意了。而小钰早睡早起习惯了,早就因为熬不住已经倒在唐信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还说着什么棋不棋的。唐信微笑地看她,很喜欢这么亲密地与她拥抱在一起,感觉这样才是一个大家庭!这小丫头还是那样迷糊呀!
唐信将她抱到客房,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细想她的好。到底是什么时候让这个小女孩打动了自己的心了?心甘情愿地为她守候,期待她有一天觉悟,期待她有一天会扑向自己的怀抱。他轻轻柔柔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她甜蜜的睡容依旧柔和安然,不知在她的梦里是否有个唐信?他微笑着叹息。
“唐信”她咕哝了一声,唐信站在那里,忙回过身看着她,是在叫他吗?他不敢相信,却也不想错过,近乎呆滞地不敢再惊动她。一丝惊喜充斥了整个脑海,“别走……”她又说梦话了,他狂喜地赶快坐在她的床沿拉住她的小手。“凌青,凌青!”她的额上渗出冷汗,“我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唐信,说呀!你说吧,你是哥哥,好朋友……真的!”唐信仔细地听着,心中泛起苦涩的滋味,笑容也僵硬了。“我……我没有”她仍喃喃地说着梦话,唐信有着莫名的伤感,放下她的小手,眷恋地贪看她的模样。何时,才能成为她心中的爱人?
“如果,我爱你呢?”唐信忍不住轻声地问她,“唐信要爱你呢?你怎么办?”
“唐信?不会呀!他才不会。”她立即反驳,闭上的眼睛证明她还在做梦,“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而且他这个人花心得很呢。永远都不会一心一意地去爱一个人,我才不要!”
唐信懊恼地看了看她,居然连做梦都不忘数落他的过去。他又忍不住问道:“如果他改了呢?”
“他才不会改呢。典型的生意人,他怎么能懂别人敏感的心呢?对于他来说钱是最重要的吧。他做不到丁大哥稳重,也不象唐义二哥那么痴情的。”她别过脸,翻了个身又睡,迷糊之中又把唐信伤了一次。
唐信叹了口气:“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白马王子吗?”
“不是呀,世袭的贵族未必有什么本事的,我喜欢有学识有内涵的男人,斯文有礼不会有暴力倾向。我喜欢懂音乐,绘画,诗歌的男人,虽然他不会去做精深的研究,但是理解这些的话一定就会了解一个女人心里的情结。我喜欢那种尊重女人体贴女人的男人。只有这样才会懂得真心地付出。我知道唐信他也很好,很幽默,可是他过于优秀了呀!有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他呢!他是一直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不会注意到我这个灰姑娘的。我能在他的家里与他的家人相处得那么好也算是缘分吧,我不要因为有那么点喜欢就把关系搞复杂的。那样不好!凌青,不要问了,好吗?弹首曲子给我听吧,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好想你呵!不要丢下我好吗?”她的话很模糊,但还是让唐信听了个大概,她仍在梦中,却让唐信附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他终于下了决心,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悄悄地退出门外。
阳光从地平线上穿透了几层云雾,渐渐露出那几道曙光象是穿梭了几个世纪,刺过了生命的弦脉,沾染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缓缓地洒在大地上,而有几缕阳光调皮地撩开了窗帘照在了小钰的脸上。她还未梳洗就想到园子里走走,一想到清晨的阳光下,花园里万紫千红的挂着露珠一定是个美景,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又想到昨夜梦见于凌青对话,心情更是大好,有好久没有梦到凌青了吧?她的心思也开始复杂了起来。
“昨天睡得好吗?”
小钰才伸了个懒腰吸上一口园子里的新鲜空气,就听到他的问候。她侧过头来,嫣然一笑:“还好啊?你呢?”
“我?”他走近她,却不看她,吐了口长气,“我失眠了。”
“我看看。”她伸过头去看他,笑着说:“哦?眼也红了。象什么呢?熊猫眼?不,我看象兔子。”说着她自己就呵呵地先笑了起来。
“小丫头。”他失笑。
一阵沉默,他又忍不住先开口问她:“你还想他?”
小钰的笑有丝牵强,“我不知道。”确切地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说真话,他会生气,会不理她。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不知道。”小钰有点奇怪,她垂下头,心想:昨晚凌青也这么问的,是怎么了?
“不要这个样子!我已经妒忌他了。”他又一次长叹。
“什么?”小钰因他的语速太快而未听清。
“没什么。”他立即转身,“快点刷牙洗脸去,该吃早饭了。”
“哦,知道了。”小钰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昨夜的梦,可是又不想就这么让唐信离开,她忍不住了,“唐信——”
“什么?”他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唐信转过身来,盯着她,让她一下子就脸红了,他的眼神着实烫人!
“不想说就算了。”小钰咕哝了一声,低下头就想开溜。
却在擦肩的那一刻,唐信的大手一伸将她一把抱住:“别走!”他情难自禁地闭上眼:“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谁?”
“不知道。”小钰有丝慌乱。
“你!”唐信紧拥着她,怕一松手她又溜得无处可寻了,“你好狠的心啊。”
“我怎么了?”小钰一时沉迷于被他的体温暖着,并没有挣扎,她甚至开始幻想这样一直被他抱着,一辈子这样该多幸福呀。
“爱我好不好?”唐信的声音透出他内心的痛苦:“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别再折磨我了。”
“可是……”小钰忽然又醒了过来,有丝心慌,“你过后又会爱上别的女孩子了,我……我没把握呀。”
他叹了口气,“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可以向你证明,我可以爱你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我……”她闭上眼,“我不知道……这一定是梦,我还没睡醒。我不要醒,不要醒……”
唐信苦笑,却拥着她不想放手,一想到她的温度从怀里消失,那种心痛的失落感就会让他难过。
“你相信梦吗?”小钰迷朦地说,“我梦里见过你的次数比凌青还多。可是他昨天来到我梦里了,一直跟我聊着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跟我聊你,可是有时我觉得他和你好像哦。你也会象他那样对我好的,也会关心我的。可是你是哥哥呢!你有女朋友呢!”
“真的?!”他狂喜地拉开她,想看清楚她的表情是不是在捉弄他。
而她的脸是微红的,一缕阳光射在她的发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我是个坏女孩吗?我不该移情别恋的,我……是不是自作多情?”她的语音越说越弱,头也跟着低了下来,不敢直视他的脸。
“不是,当然不是!你是好女孩,天下最最好的女孩,你……天!我爱你好久了,谁都不知道,我在遇见你的第一天已经把心交给你了。虽然开始我不相信也不承认,可是后来我知道,如果凌青和你结婚的话,我的心真的会……你懂吗?我和他的生死,其实都捏在你的手里,如果他没有那场病,那么,死的人会是我,我会因为想你心痛而死的!你明白吗?”唐信辞不达意语无伦次起来。他颤抖着又一次拥抱着她,越抱越紧。
“唐信。”小钰再度落泪,他的真情表白吓坏了她,怎么会这样说呢?如果她真的能操纵两个男人的生命,她不要任何一个人离开人世,她不要任何人这样痛苦地死去!可是唐信开始吻她,吻去她的泪,她忍不住娇羞起来:“我还没洗脸呢!唐信!不要!……”
“我给你洗啊。”他却又用舌头来舔她。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你属猫啊!”小钰哭笑不得地推开他,一转眸恰又对上偷看他们的一家子人,弊脚地隐藏,哎!发现了吧?!小钰只差没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这以后,这种关系算是情侣了吧?好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