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域赤捷六年,夏,七月初六,子时,天降大雪,遮天蔽日,三日始止,九日,雪深数尺,车马不行,百姓死伤失踪者十之六七。
这场盛夏突然到来的大雪将原本一片绿色的草原之国涯域,变成了银白的世界,平时生机盎然的草原仿佛被冻住一般,一片沉寂。在这一片雪白的草原一个黑衣男子骑着黑马翩然而来,由于是和雪完全相反的黑色,他格外的显眼。
“怎么了,旋风?”男子低下头问突然停下的马儿。声音低沉而好听。
“……”马儿低下头拱了拱脚下的数尺深的雪。
“有血的味道啊,我们下去。”男子一拉缰绳,马儿就进入了雪中。
“哎呀,还真是深啊。”在进入雪后视线完全就被遮住了,没办法他只好凭着直觉挖下去,血的味道越来越浓……
怎么会这个样子啊,在他终于看到了雪下面的一切后,发出了如此的疑问。雪的下面埋着的是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他的背后长长短短的插着十几支箭,身上也满是刀伤。衣服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凌乱的散落在地上的白色长发也满是血迹……出乎意料的是就是这个满身伤痕的人居然站着一张美丽堪比女性的脸……
黑衣男子伸手试了试那个人的鼻息,他居然还活着,没办法了救他好了。他迅速的将右腕割破让血流进那个人的嘴里,之后又开始为他治疗伤口,先将插在背后的箭一支支拔出来,再用手光将伤口治好……
有什么东西流进了身体,迅速充满了全身,慕颜的意识渐渐恢复,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了这个世界上他见过的最美丽的脸:棱角分明,但每一个线条都恰到好处,双瞳是如同冬日晴朗夜空一般的深邃,墨绿色的头发散在背后落满了黑色的狐裘……
“你醒啦,感觉着那么样?”那张脸带着笑意问道,声音和脸一样的出色。
“好痛啊……”他虚弱的说道。
“……”美丽的男子愣住了,然后就在下一个瞬间笑了出来,“会痛啊,那就好。”
“你在做什么?”看到对方将发出微弱光芒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臂上,慕颜问道。
“当然是治伤啊。”男子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也还真是有够顽强的,受了这么壮观的伤居然还活着。”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身边堆在一起的箭,“这些都是在你昏迷的时候从你身上拔下来的,足足有二十三支呢。”
“二十三支啊……”慕颜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还真的是很壮观啊……”
“是吧,哈哈……”男子开起了玩笑,但是慕颜却没有笑,杀手闪着寒光的剑刃,漫天的火光,如同雨点一般落下的箭矢……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渐渐鲜明了起来……
“喂,你不要紧吧。”男子关切的声音唤醒了慕颜。
“哦,没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啊,大概是七月初十吧。”
“七月初十啊……”那么自己就是昏迷了四天,哥哥最后召唤出的暴风雪真的是完美的保护了自己啊。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要什么时候……
“好了,这样就没有问题了。”青年明朗的声音再一次唤回了他的了思绪。他抬起手臂发现原本在那里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好厉害啊,真的是谢谢你。”
“这个啊,小意思,不用谢啦。”青年一边说一边开始治疗其他的地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问。
“我叫……你可以叫我新月。”回答稍微有一些犹豫。
“新月啊,我叫慕颜,仰慕的幕,容颜的颜。”
“今天还要出去吗?”旅店的小院中,慕颜一个人喝着茶,看到有人影闪过他淡淡的说道。
“啊,是啊。”人影从阴影处走出来,是新月。
“那么明天是不是又会听到有人猝死的消息了。”慕颜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跟着这个叫新月的青年已经有四个月了,而自从慕颜伤好之后他几乎是夜夜出去,他出去是做什么,慕颜其实是知道的。因为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有血的味道,恰恰的,慕颜对血的味道是很敏感的。
“你,知道啦。”新月坐到了桌边。
“是啊,你身上总是带着血的味道,很浓。”
“其实我早就想要告诉你了,我是,一个杀手。”新月的声音很小。
“我知道啊,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啊。”慕颜微笑着说,声音依旧自然。
“等我?”新月显得很惊讶,“为什么?”
“当然是让你带着我一起去啊。”
“不行。”新月打断了他,“太危险了。”
“可是,我不害怕危险啊。”
“这和害怕不害怕没有关系,你连剑都不会用,跟着我去连保护自己都做不……”新月的话被手中突然间粉碎的茶杯打断了。
“保护自己这种事我可以啊。”慕颜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微笑,“没有剑可是有这个啊……”他扬了扬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丝线。
“那也不行。”新月说道。
“为什么不行,我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啊。”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不管是什么,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慕颜的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你知不知道今夜你和我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而这又意味着什么?”新月的声音起高了一些他有一些激动,“你会变成一个杀手,杀手,你明不明白。”
“杀手怎么了,我又不怕杀人,而且我也不会怕死。”
“这根本就不是害怕不害怕的事情,成为杀手的痛苦是你无法想象的。”
“还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我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还有什么怕的。”
“是消失,是绝望……”新月的声音回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