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舞会很快就来临了。
灯火辉煌的藤宅大厅,高朋满堂,衣香鬓影,到处都摆满了鲜花,浓厚的花香萦绕着如云而来的宾客。台上的乐队也应景地奏着欢快的乐曲。
爱香和殷星野的相偕出现吸引了场内众多宾客的眼球。
这晚的爱香把长发松松地挽成髻,一袭合身的黑色丝绸洋装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她娇小的身材,衬出白皙细腻的肌肤,简单的公主袖,柔美的蕾丝花边越发映托出她的俏丽。殷星野则穿着黑色礼服,如护花使者似陪伴爱香身边,长发一丝不苛地束在身后,既狂野又内敛,冷酷的脸容和看爱香时情深款款
的眼神成截然对比,简直集矛盾于一身。
“爱香,殷星野,你们迟到喽!”汉斯笑着迎上来,眼睛闪了闪,“哗,爱香今晚很不同喔,漂亮得我都认不出了。”
“去!你的意思是我一直都很丑喽?”爱香盯他一眼。
“爱香,你今晚很好看耶!是整个会场最美的女孩了。”树人和竹羿也迎上来,树人大惊小怪地低喊。
“谢谢!”虽然知道他们几个总是没正经,可是被人称赞,还是好开心的说。
为什么不见藤海堂呢?这个名字划过,心里总有丝隐隐的痛,虽然她曾说会努力忘掉他。
“爱香小姐,你来了。”区管家恭敬地迎上来,开心地说。
“啊,区伯,好久不见了!”爱香也很开心。
“爱香小姐总不来玩,藤宅少了爱香小姐的笑声,寂静了好多,我们都不习惯呢。”
“就是就是!”树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堂那家伙一回来就躲在房间里也不知搞什么,弄得我和区伯两个人好孤单啊。”他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竹羿无奈地摇摇头,丢他一个你很无聊耶的眼神。
爱香笑,‘藤海堂在哪’这句话几次想冲口而出,可还是吞下去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在场中搜索那个清瘦的身影。
她的目光没有防备地对上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是藤海堂!他穿着黑色礼服,散发着恬淡飘逸的光芒,即使是在名流云集的会场中,也依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正跟一个背对着她看样子也是什么达官贵人的人说着话,目光却望向了她,一抹惊异的神采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爱香心里一震,连忙避开和他交集的视线,假装认真地听汉斯他们说话,心里的震撼却仍未平息。
不知什么时候,乐队的演奏风格变了。
“爱香,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这支舞吗?”汉斯笑着对她伸出了手,还绅士地微微弯下腰。
“啊!可是我都不会跳耶!”爱香迟疑地说,想找借口推却。
“没关系,我教你,很简单的……”汉斯挤挤眼。
爱香无奈地把手放在他手中。汉斯缓缓地带她走下舞池,还不忘得意地看殷星野一眼,殷星野没好气地瞪着他。
的确很简单,只要不是没有节奏感的人都应付得来,况且,汉斯是个很好的舞伴。爱香努力按捺住自己的目光搜寻藤海堂的冲动,跟着汉斯轻轻摇摆。
眼角的余光瞄到殷星野被一堆女生包围着苦不堪言的样子,她不由偷笑出声。
“可以交换一下舞伴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爱香迅速扭转头,目光落入一双深若寒潭的幽柔的眼瞳里。
“当然可以。”汉斯笑着耸耸肩。
藤海堂扶着爱香轻轻滑入场中。她紧张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今天晚上的你,很漂亮。”藤海堂温热的气息低低地拂过爱香的耳朵。
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甚至怀疑自己疯狂的心跳声是不是连他都能轻易听见。
再不说点什么,她恐怕会无法再待在他身边。
“生日快乐!”天知道她的笑容保持得多辛苦,“希望你会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藤海堂凝视她,“你已经送了最好的礼物给我了。”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宛如微微的叹息。
藤海堂带着爱香慢慢旋转,他们都没再说话。
爱香心里五味掺杂,说不清究竟是喜还是苦。能和藤海堂如此亲近地共舞,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愿望,可是,若非在这种状态下,她和他却没有交集的机会了。
忽然,灯光变换了颜色,半空中挂着的小球打开,漫天的花雨缓缓洒下,鲜花的芳香落在每个人的肩上身旁,大家都陶醉地仰望着华美辉煌的灯光里飞扬的花瓣。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那么,请让我把这个梦做得再长一些吧。
爱香闭上了眼睛,悄悄地悄悄地把头轻轻地靠在藤海堂的肩上。避开众人的耳目,爱香偷偷上了楼。
楼上的静悄悄跟楼下大厅的暄哗热闹成鲜明的对比。
爱香轻轻推开曾住过的房间的房门。
房里打扫的依然很干净,只是,房里的一切竟维持着她搬离前的状态,看了没放回图书室的书仍散放在桌面上,衣帽间她的衣服仍整整齐齐地挂着,仿佛她还住在这里似的。床上的玩偶摆放的端端正正,爱香细心地发现挂在它脖子上的项链已不见了。她的脸微微红了。
环顾四周,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这些应该是藤海堂的意思吧?他这么做,代表了什么呢!
不由自主地,她走向和他房间相通的露台。
他房里的落地窗大开着,晚风扬起巨幅的纱幔,如浪花般翻卷着。
钢琴上散乱地放着纸张,还有一些被风吹落在地板上。爱香逐一捡起,不经意看见了一张填上了词的曲谱,那是藤海堂的笔迹。歌名的地方,被重重地涂抹了,看不清是什么。
如果我能更潇洒的说出喜欢你
你能以微笑来对我吗
和你见面时
总显得心情不定
因为我想你的心情
没有人能替代
我是如此的思念你
没有你的空间痛苦的令我窒息
你直接敲开我的心门
我却只能转身背对你
好想紧紧拥抱你
不让泪水流下
如果我能更潇洒的说出喜欢你
你能以微笑来对我吗
我知道在我背后的你越来越疲惫
我知道我该让你走
我比谁都清楚
但是我的心不属于我
[“它,是我自己作的曲子,暂时还没定名,我想等词填完再决定。”]
这首就是藤海堂自己作谱填词的曲子吧?这么无奈的词,会是他的心情吗?还是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海边的一个人的演奏会好像还刚发生在昨天似的,如今她却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跟他说再见了。
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件能潇洒的事情啊。
如果付出了爱,无法得到结果,那是不是应该把这份爱珍藏在别人无从得知的最深处呢?还是选择遗忘?让岁月替换这份忧伤!
心疼地环视房间,角落里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画框,画框?爱香自嘲一笑,实在用不着大惊小怪的,联合露营时就从树人口中知道藤海堂对于作画也很行的事了。
她捺不住好奇走过去想揭开蒙着白布的画框,看看里面画的是什么事物。
“你是爱香小姐吧?”一把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爱香大惊,后退两步,竟碰到身后那人。
爱香连忙道歉,急急扭头望去。
是个中年人,穿深色西服,有一股温文尔雅的高贵之态从内在散发出来,眉宇间微锁的轻愁像煞一个人。
爱香的心一动。
那人低声重问一遍,“是爱香小姐吧?”他浅笑了一下,主动自我介绍,“我是藤海明,堂的父亲。”
爱香虽然已经暗暗猜到了三分,但听到他道出姓名,仍不禁有震荡感。
她原以为一个只顾着扩充自己事业连家庭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应该有霸道或脑满肠肥的庸俗外型,但显然她的想象是错误的。爱香错愕得忘了反应。
藤海明任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呆呆地瞪着她。在楼下的会场里,他就见过爱香了,当时他正和藤海堂说着话,藤海堂的视线接触到她时,他注意到藤海堂的神情,也读懂他目光里的那种无奈和绝望,还有深深的温柔。
而这种目光他现在也在这个女孩子的眼里看到。
“很抱歉!看样子我的出现吓了你一跳。”他微笑。
爱香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啊啊,对不起!没关系!”她语无伦次地挥着手,最后反倒笑了起来,“请原谅,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伯父,你好!我是爱香。”她微微曲下身子。
“可是,我有些奇怪,伯父……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露出疑惑的眼神。
“和堂相处,并不容易吧?”藤海明答非所问,“我这儿子从小性格就较孤僻,沉静地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对于他和他的母亲,我是一个相当失败的父亲和丈夫。堂他打小就很疏离我,尤其是他母亲发生那样的事后,他更是憎恨我了。”他的语气十分的抑郁,可是面对爱香坦率而纯真的眼睛,他有不自禁将心里埋藏已久的歉意和无奈说出来的冲动。或许背负的包袱太久,走得太累了吧。
爱香看着那张因歉疚而微微扭曲的脸,暗暗地叹息一声,直觉的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想藤海堂不会恨你的。其实他……很爱很爱伯母和伯父,因为太在乎,因为太在意,所以无从表达,他是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爱的人,默默忍受着孤独和寂寞,却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藤海明凝视她一会儿,叹口气,“但愿有一天能从堂的口中听到这番话。”他微笑着伸出手,“真高兴认识你。”
爱香笑一笑,伸手,“我也是。”
藤海明目光炯炯,“我有种感觉,你或许正在改写某个人的轨道呢。”
改写?爱香不解地笑了笑,礼貌地没反问。
“爱香小姐有看过《小王子》吧?狐狸对小王子说,只有心灵才看得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肉眼是看不见的。我希望有一天,你会记得我所说的这句话。”藤海明含笑意味深长地说,带着了然的目光看着困惑不已的爱香。
[真正重要的东西肉眼是看不见的。]
爱香失神地咀嚼着这句话,半晌抬起头,才发觉房里不知何时只剩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