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惠和妈妈通话的手机没电了,又换到电话机上,王涛和茹倩欣慰地、耐心地看着她。
母女俩足足聊了半个多小时,当确信那消息可靠后,晓惠都不知道如何驾奴自己的表情了。她又哭又笑地说:老天可真够意思,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想不到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呢?稍作停顿,看着王涛和茹倩认真地说道,王涛,此刻我非常的累,我现在最想见到我妈妈,麻烦你找个车马上送我到妈妈那里好吗?
能不能晚些时候走?等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后,公安系统一定会论功行赏的,况且你本来就是公安人员。王涛看着晓惠说道。
茹倩摇了摇头接过来:还是让司机来送她吧!你我此时谁都不能入微地理解晓惠几经颠簸而致伤痕累累的心,再说医院方面一定还有其它说法或者安排。因为医院出现这种情况,患者是可以投诉的。
妹妹,谢谢你的理解。妈妈刚才电话里说了,医院领导亲自去的,而且一再承诺,接下来可以免费治疗。其实没必要的,我不会去投诉任何人的,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痛也痛了,苦也苦了,没必要把痛苦和怨恨无休止地扩散开去。
王涛的司机很快就来了,恰在这时候,小彬彬被尿憋醒了,茹倩赶紧跑进卧室照料儿子,彬彬边尿边稚气地告诉妈妈:我梦见晓惠阿姨了。爸爸把所有的坏蛋都打死了,然后救下了晓惠阿姨。
晓惠听到了彬彬的话推门进了卧室。彬彬马上就看到了她,睡意便跑的没影了。阿姨,我梦见你了。想了想又转身看着妈妈说:我要阿姨陪我睡觉。
彬彬不闹,现在是晚上,阿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茹倩抱着儿子往被子里放,可彬彬就是不依,哭闹着不让晓惠走。
王涛进来说道:茹倩,我今天的任务安排有点紧,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得出发,你不是放假吗?干脆带上彬彬去送送晓惠吧……
车上,晓惠给彬彬讲了不到半个故事,小家伙已经睡的没影了。快到市区时,晓惠给妈妈打了个招呼,所以当小车驶进军分区家属院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晓惠的妈妈。
茹倩把孩子放好在座位上,对司机说:你不进来坐会儿?这才刚六点多。
嫂子,你去吧,我等你。司机小伙子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熟睡的彬彬身上说道。
一进门,母女两便抱头痛哭了一阵,直到茹倩进来,晓惠赶紧擦了擦眼泪笑着对妈妈说:妈妈,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茹倩,你看像吗?
茹倩马上说道:伯母好,晓惠给你老开玩笑呢?我叫茹倩,和晓惠是好姐妹。
老天,你别动,真的这么像。连我这当妈妈的都看不出有太大的区别。晓惠妈妈拉着茹倩的手仔细地看着,边看边啧啧称奇:这世间可真大,竟然有和我女儿长得一样的人。闺女,你老家是哪儿的?
妈妈,要注意礼貌。我实话告诉您吧,她是王涛的妻子。晓惠嗔怪地说,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司机还在外面呢,还有彬彬。
没事,他说在外面等,彬彬睡了,再说我一会儿就走,别管他了。茹倩拦住要出去的晓惠。
什么,你是王涛的妻子?那可是个好孩子,都是她爸爸老糊涂……,晓惠的妈妈脱口而出。听到晓惠又喊她,方知道说错了,马上歉意地对茹倩说:好闺女,别走,快去把孩子抱进来,你和晓惠长的这么像,那就是缘分,没什么事的话,住几天,伯母还有好多话想和你唠呢!
晓惠也说道:茹倩,就听我妈妈的住几天吧,反正彬彬也放假了,再说王涛忙那个案子也没时间陪你们。
说实在的,刚才茹倩在车上就翻江倒海地想了许多,想的最多的是晓惠肚子里的孩子。不知从哪个阶段开始,孩子的身价变得异常珍贵起来。或许是随着全民素质的一点点提高,大家普遍认识到了一个重要的现实:未来始终是孩子的。
如今晓惠得的不是绝症了,那么就可以肯定地得出一个结论:晓惠一定会要这个孩子的。因为在她看来,孩子已不仅仅是她和王涛爱的结晶了,而且还是她心目中对爱的那种唯美追求的寄托与慰藉。站在晓惠的角度,这无可非议,关键是王涛,王涛会如何想和如何做呢?
当时想到这些心里就特别乱。说真的,茹倩心里在流泪,这与少女时代所描绘的纯美爱情有了天壤之别,好象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准备要应付这么多的意外和不测。茹倩感觉到自己已没有信心来面对这一切了,于是当晓惠和妈妈要她留下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
司机一个人开车走了,茹倩嘱咐他转告王涛,说过一两天就回去。
彬彬被抱到里间卧室里接着睡,晓惠的妈妈又详细地把昨天下午院长来说的话重新学说了一遍,并指着客厅拐角处的高档礼品说道:这东西就是他硬放下的。对,他还留下了手机号码,让你一回来就和他联系。说着递给晓惠一张纸条。
接下来,在晓惠妈妈的询问下,茹倩讲了好多自己家里的事情。三个人都心照不宣,再也没提王涛。甚至妈妈问晓惠这些天的去向,晓惠不假思索地编了个很不错的谎言。
吃过早餐,晓惠拨通了院长的号码,对方马上表示派车来接,晓惠笑了笑说:不用,我一会儿就过去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到了个新地方,就被好奇鼓的满满的。彬彬非常听话,和刚认识的姥姥在家里看‘叮当猫’。茹倩陪晓惠去博爱医院看病。
军分区家属院离医院就三里多地,两个人便决定走着去。你还别说,只家属区那不到三十米的路程晓惠就回答了两次:这是我妹妹。可也是,任谁看都会说这是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姐妹。
路上茹倩嘱咐晓惠道:一会儿到了医院,千万要记住,自己是受害者,如果对方搪塞、推卸责任的话,一定不能姑息他们。你没听老百姓怎么说他们吗:贪官污吏最可恨,仅次于他们的就是医生。打着救死扶伤的道德幌子,做着丧尽天良的无耻勾当。他们把‘外财’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死亡之上,简直是可恶之极。
这是普遍的社会现象,造成这种局面,不是某个人的错,是整个社会机制的不健全。你没听莫里老人说吗:他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只是随着整个人类文化教育的错误惯性,才导致把‘需要’变成了‘想要’,而‘想要’的内容则来自左顾右盼后与别人的盲目比赛。此内容再加上不健全的体制,势必产生罪恶和不公平。晓惠偶有感触地说道。
刚走到医院的大门,晓惠就看见了院长,但奇怪的是对方傻愣在那里,好象没看到晓惠的打招呼,忽然她明白了,同样是因为身旁的茹倩。于是说道:王院长,这是我妹妹。
茹倩也看到了王院长,王兵兵的父亲。她只是感觉有种不好意思面对,毕竟对方的儿子曾经因自己而被抓了,可她并不知道兵兵后来残废的事情。
王院长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哦!对不起,你们长的可真一样啊!来,去我的办公室,我给你拟订了治疗方案和注意事项。可以肯定地讲,一周后你就会基本痊愈。
茹倩想和院长打个招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院长已经在前面带路了,便紧跟着晓惠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