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越发清凉,鸟儿在窗外唧唧地叫响着。枝枝叶叶间都响彻颤动的、喜悦的欢唱。
觉得天已大亮了。埋在双手里的头抬起来,然后又闭上眼睛,黎明的光彩辉映着她扣人心弦的脸庞。
“时间差不多了。”心里暗暗想着,起身朝孤独无邪的房间走去。
悠悠地叹了口气,轻敲房门。
“进来。”孤独无邪的声音听起来,有瑟瑟的发抖,似有些痛楚,挣扎不前。
孤独无邪看见自己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缓缓地探出手,他的世界早已陷入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难受地抬起双手四处乱挥,砸碎了桌子上的瓷器,砰砰地一阵响声,他咆哮着四处乱砍,这不是真的,他不可能瞎的,不会的!
原以为自己不介意,其实比谁都看不开!隐忍的疼痛不知为何在一瞬间爆发,汹涌的情绪难以控制!他要杀人,他要杀人!他是武林盟主,他不能瞎的,不能!
这翻腾的情绪连他自己都难以承受,甚至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见,都不曾这般火气。狂风暴怒,脑子里战鼓声,金锣声,呐喊声,撕打哀号声,循环不去,乱成一团,好象有千军万马在他脑里。他控制不住了,响雷般怒吼着!
“主子出什么事了?”火神听到房里传来的声响,迅速地朝房门移去。
“让我来吧。”动人的身影早他一步,已经正要推开孤独无邪的房门,“放心吧,北护法,我会照顾好他的。”
“离姑娘这么说了,那我先下去了,有事需要火神的话,请叫一下。”火神闪动步伐,风度翩翩的离开了。
孤独无邪的脑子由混乱变成疼痛,难以压抑,抱住头颅,猛烈的朝墙上砸去!怎么会这样!他的脑子一下子又像要裂开!朦胧之中,一双秀手,轻轻捧住他的脸。
他看见清秋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可他真实的看到离清秋一袭紫衣,嘴角荡着一抹漫不经心的轻笑,手指依旧眷恋不已地由他的眉心慢慢抚上他的额头,水灿的眼瞳中,她用衣袖为他擦拭冒出的冷汗,一瞬间,仿若一下子就让他清醒起来。
“清秋!我看到你了,这种感觉好真切,不知道是不是我产生了幻觉。”孤独无邪双臂紧紧的环住她的身子。
而她也挣脱不开来,由他紧抱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韵律从他的身体传达而来,好象是一种语音,告诉她,他多么需要她。
“清秋,”他的眼睛慢慢蒙上一层水雾,粗重热烫的气息在告诉自己,他全身如火一般燃烧着,他敲了敲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很乱。”他将她拉得更加贴近身体,两个人紧密的粘在一起,容不下丝毫空气。
她小手忧虑地搂上他的腰间,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双臂紧紧的缠绕上他,眼神在告诉他,不要害怕。
她的动作,狠狠地刺激了孤独无邪一把!几乎是片刻的事,他按捺不住了,倾身吻住她的唇,以行动代替言语的方式来告诉他,刚才那一抱,对他来说何等诱惑!
冰凉的朱唇碰上他的唇,双唇纠缠着发不出声音来。她试着以他的粗鲁却又小心翼翼来温他,她那么渴望他的吻,心底酝酿已久的感情如同闸门,一下子被冲开,波涛汹涌。
缠绵,火辣,他简直感觉身体内要炸开了,她热情四溢的红唇令他几乎崩溃!反过来掌控全局,一边索求她的甜美,两只手将她横抱起来,唇还不曾离开片刻。
他将她放在床上,热情拥吻在一块儿,粗喘及低吟充斥在与世隔绝的黑暗空间里,忙碌的双手轻轻地解开她的衣扣。
半响,不耐烦地直接扯飞衣物,逑迫地问,“为什么穿这么多扣子的衣服?”
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第二天清晨,他整整要了她一天一夜,整日整夜两人都没有出过房门一步。脑子到现在还是乱哄哄的,甚至仍然分辨不出是自己在幻想还是在做梦,只好试探着发出点声音。“娘子,我们先洞房后成亲了。你不会反悔嫁给我吧?”不过反悔也没用,他一早就认定她了。
这……他那么想娶她吗?甚至急成这样,根本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人迎回去。想到这里,她只有默哀落泪。她转过头,看他又慢慢因脑子疼痛而昏睡过去的脸,这一天一夜都是如此,总因疼痛而昏睡过去,折磨的他太久了,明日,他就会好转吧。
孤独无邪醒来的时候,神志已经清醒不少,至少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尖润刺眼的光线从房****进来,耀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周围的一切,看的真真切切。
很好,他果然不是在做梦。豪迈性感的笑容挂上脸,庆幸的不只是自己突然回复光明了,而是他确定,昨天不是幻觉,他的清秋,真真切切是他一个人的。
他一起身就想四处寻找那抹可爱的身影,幼稚地相信,真是爱情的力量,让他一夜之间,重见了光明。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有点不可思仪,那感觉又那么真切,觉得那里不对劲?好象又没什么不对劲,自然而且顺利,水到渠成。
啊,那么害羞的人,现在肯定不知道躲到什么角落了。一大早就趁他睡觉偷偷跑开了。孤独无邪又开始一个人傻笑个不停了,爱真奇妙,连这样目空一切的人,想到清秋的脸,就会笑出声来。他不管了,先抓她出来成亲再说,等孩子都生了,看她还害什么羞。
“砒霜?我怎么在这儿?”清秋摸了摸疼痛的后脑,睁开迷蒙的双眼就看到砒霜端坐在屋里的桌子旁饮茶。
“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轻轻啄了一口茶,中原的茶叶她就是饮不惯。“我的店小二山劈柴的时候发现你昏倒在石头上,他认得你,就把你背回来。”
“啊?”离清秋睁大迷茫的眼睛,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不起来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她正在和木槿喝茶,木槿拉着她去找公孙羽,结果……
“我好象记得一点,我跟丫鬟上山林了,木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昏了过去,然后我也被人打昏了,之后……”醒来她就在这里了。
“哼,难怪呀,盟主的女人,就是有不少人打你的主意。”砒霜酸味十足,她怎么就没人搭理呢?难道她武功高点就不能被绑了?
“头好昏,请问我昏迷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吧,饿不饿?我让小二给你准备点吃的。”砒霜算准了她应该这个时候起来,坐了两个时辰,站起来活络活络筋骨。“我还没有通知盟主,奇怪,他好象根本没发现一样,天下楼一点你失踪的消息都没有。”她害的无邪瞎了眼睛,无邪一定不想见到她,所以这几日,都没有上过天下楼。
在树林里发现离清秋,没有及时去通知孤独无邪,一来有点私心,她才不要他们时时刻刻呆在一起,二来孤独无邪一定会大肆搜找,知道清秋在她这里,一定会上门来的。岂料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哦,”清秋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或许他太忙了,没注意到。她这样安慰自己。“对了,你看到我的随身丫鬟木槿了吗?”
“没有,阿牛说只看到你一个人昏在那里。”
“什么?”离清秋一愣,木槿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放心吧,等你回了天下楼之后,随便派几个出去找找,我一会让人送你回去。”
绿树阴浓夏日长,空气间偶然捎来几丝凉意,寂静的时光,仿佛会这般无尽延伸下去。
“好漂亮的花儿!”木槿从砒霜的闺房中推开窗户走出来,发现满院的花儿,从未见过的品种,繁华绚烂,夺目璀璨。
“这些都是西域的幽蓝闭情,我们的之国的象征。小心了,别乱碰,会要人命的。”砒霜懒洋洋的开口,她可不是担心她的死活,只不过死在她的客栈里,孤独无邪还不吃了她。
“幽蓝闭情还有分品种,你现在种的是蓝色的幽蓝闭情,比较普通的毒花,来了中原这么多年了,还培植不出黑色的幽蓝闭情吗?”
蓝色长袍,裹在一名女子身上。
满院蓝花,映蓝满天,满架香。女子的娟秀的身资俯下身子,查看着这些花,傲慢不羁,说话同样不喜欢直视着别人,这动作让清秋想起一个人。
这女子不知何时悄然入到月满西楼的后院,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砒霜左手已经按上腰间缠着的长鞭。
女子缓缓地回过头来。
“啊!上阳夫人!”砒霜如遇鬼怪般惊讶的大叫起来,一向稳重沉着的她,居然会如此失常。
罗衣婆裟,清风盈袖。眼波婉转,侧目回首,五官冰冷如石雕,严峻如钢铁,“侄女,几年没见,怎么变的这么没大没小了?”孤独上阳看到她们两个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三个绝色美人,当今世上最教人动荡回肠的传奇女子,都碰到一起了。乱蓝之中,风声鸟影千百种,不及美人灿笑。
清秋也愣住了,一时手足无措,她知道孤独无邪的母亲没有死,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这让她如何是好?出身名门世家,饱读诗书的清秋,搜肠刮肚所能想出最美妙的景物来形容这样的人。
怎能有人,美成这个样子?但唯一美中不足,上阳夫人的双眸暗淡无光,神态极为消沉,但乍一看,更添一分凄凉美。
“上阳夫人!”砒霜激动得无以名加,消失了多年的孤独上阳,竟然如鬼神般突然出现在她面。“砒霜好想你呢!”
“砒霜,你这花圃下,埋了不少死人吧?”还可嗅及的血腥,只有清秋那傻丫头闻不出来。
砒霜不好意思地笑笑,“夫人明知道这花必须这么种。看到夫人真是格外惊喜!我去给您准备下接风,让人通知盟主。”说完便兴奋地走出院子。
“恩,无邪,我倒是两年未见了。”看砒霜离去,孤独上阳的视线不由的落在离清秋身上。
眼长而媚,恰到好处的勾魂,盛满了仿佛水乡的似水柔情,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的朦胧光晕迷人欲醉,长长的睫毛更好象是西湖苏堤的垂柳丝条,温柔地卷曲着。这姑娘的气质温宛动人,让人如沐春风。
离清秋听到她们说,这些美丽的花儿底下居然全是死人,顿时脸色苍白,恶心连连。又撇见孤独上阳在上下打量她,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初次见面,孤独上阳的气势无形甚有形,这个名满天下的女子,让清秋觉得自己好象小丑。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天下楼中,孤独无邪为他娘所建造的伤情·幽,此刻悠然静谧,母子二人立于湖前。
孤独无邪礼毕,直截了当地说,“娘,我要娶离清秋。”
上阳夫人睁大美丽的眼睛,望着多年未见的儿子,他这孩子一向不擅表达思念,即便十年没见,跟一日未见,在他脸上,都找不到丝毫情绪的差别。“这次见你,与你刚离开我身边的时候,好象不一样了,你口中的离清秋,似魅力不凡,让你如此认真坚定。”深知儿子的性格,从不说些好听的话来取悦她这个母亲,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谁也阻止不了。跟他的父亲,几乎一样。
“是,我准备即日迎娶她过门。”说起清秋,脸色大好,微笑起来。他可一刻都不想等了。
“我本想让砒霜陪伴你左右。”儿子早已成年,难得找到喜欢的,娶亲并不希奇。
“不,我就要清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对娘都这样,该说他不孝吗?
上阳夫人倒是看的出来,无邪从当年的杀人不眨眼到现在竟然提起一个名字便微笑如斯,幸福洋溢在脸上。他一直是很有主意,阴狠起来同样不择手段的角色,为情所牵,是好是坏?“小子,可是我生的你,别没大没小的。”上阳夫人笑起来,“好吧,随你便吧。”
孤独无邪就料定了她不会反对。
“准备好当婆婆吧,不能欺负我的清秋哦。”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娘,怎么突然来中原?”
“我来中原已多时,大月氏的皇族公主不见了十多年,最大的可能是流落到了中原。我一来是探访她的下落,二来顺道看看你。说起来,公主跟你还算是表兄妹。”论起皇族,孤独上阳是皇族后裔,都该是个王子。
“眼睛好了吗?我一路到月满西楼,听了不少谣言,谁能杀得了桃花凤,还拿了那小畜生。”
“眼睛一夜光明。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不可能突然痊愈,何况我并未用过嗜血蜈蚣。”
“娘知道,一定不是我杀了桃花凤?”
上阳夫人笑笑,“我儿子杀人,怎会那么蠢,留下那么多活口自找麻烦。”聪明如她,怎会想不到。
陪上阳夫人聊不到几句,孤独无邪就找了个机会开溜,先去逗逗他的清秋!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上阳夫人只好暗暗叹了叹气,无邪长大了,很快连妻子都会有了,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一些事了?
伤情·幽冷风抚面,不禁让人瑟瑟发抖。
“上阳夫人十四岁来到中原,十五岁挑战双绝门,将双绝门连根拔起,一战轰动。十七岁便炼出了天下神兵伤情剑,击败华山剑宗高手。从此伤情剑随着孤独上阳的名字成为天下第一宝剑,哪,我的寒冰枪就排名第八了。”烈冰报出她所知道关于孤独上阳的一切给清秋听,说的时候还不忘加上自己的名号。“十九岁挑战武当掌门玄清道长,不敌。两年后,又约再战武当山巅,伤情一剑,叫他输得心服口服。”
“哗。”清秋虽然不懂剑,但听得出来,孤独上阳的厉害,佩服的吐了吐舌头。
“后来到了孤独第二代,也就是盟主,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主子手持伤情,从武林大会到现在,再没遇到过敌手,这几年死在主子剑下的武林人士却越来越多。”烈冰可是一清二楚。连门派都不知道灭了几个。
孤独无邪一脚踏入房内,就听到烈冰扯着嗓门在说他杀了多少多少人。她难道不知道清秋最不喜欢他杀人吗?“烈冰,先退下。”
清秋抬头,璀然一笑,“我刚上天下楼,就听到很好的消息,听说你的眼睛复明了,”她开心爽然的笑着,“真好,看得到东西,大家都不会为你难过了。”她想,这就是天意吧?或许他当日只是暂时的失明,不管怎样,她看到他的眸子再次熠熠闪光了。
“呵,”他伸手爱抚地拧了拧她的俏鼻,又怕说出来的话让她脸红,“这还不是你的功劳。”一边说话,一边无赖地伸出大掌探入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一扭身躯,霸道的强迫她坐在他的腿上。
“我什么都没有做呢,你干什么呀,”先是怔住,然后募然红了脸,他视线一恢复,又对她毛手毛脚了。越是要挣扎开来,被抱着越紧。“放我下来啦!讨厌。”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亲密了,而他宽大的手掌就像握着珍珠一样,紧紧握着她的腰枝,不让她移动半分,这……真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弯弯的新月似的眼睛,盈盈的仿佛会溢出欢愉的秋水,还有绽放在两颊之上的两朵红花……
他又看痴了,痴了一辈子。
深深凝视于她清澈的瞳心,他认真说道:“清秋,准备好成为我的盟主夫人吧。”他很不浪漫地求亲,一点都没有征求她同意的意思,反正她嫁也要嫁,不嫁也得嫁,他只不过是来事先通知她一声。眼睛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她娶回来。
“这怎么行?!”他说话乱七八糟的,挚热的眼睛盯着她猛看,刚想说那不行,可话尚不及说出口,马上被人无礼的打断。
“不行?那好,那就现在洞房,马上成亲了!”她的眼眸又激起他胸腔一阵热流,无限的怜惜与宠爱,只对她一个人有。
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管他白天还是黑夜!要将她抱到床上去,“你干嘛嘛,放我下来呀。”真是蛮横!
急切的奔跑声忽然向这头传来,那跑步声大得让人无法忽视,打破了某人正要进行的事。
“妈的,是谁啊!”该死,这些不识相的家伙,不打扰他会死啊?他想好了,如果来人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一掌把他劈飞!
他不耐烦地站起身,将清秋放下,“乖,一会再洞房。”清秋有点蒙了,他今天的话句句都让她面红耳赤,羞愧不已。真是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家伙。
门外的侍卫看着一脸怒色的盟主,颤抖的递过一封书信,脸上都吓得滴下几滴汗珠。
“盟主,这是公孙鹤飞鸽传书过来的。”接过信,拆开来迅速浏览。
他广发英雄帖,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孤独无邪要成亲,他要给清秋最隆重,终身难忘的婚事。这个公孙鹤,信中说收到孤独无邪的邀请涵,得知了养女将择日被他迎娶过门的消息,十分高兴。离清秋虽是养女,毕竟与他共同生活了几年,又已经没有亲人,公孙世家自然是她的娘家。信中的意思是让孤独无邪将清秋暂时送回公孙世家,待迎亲之日正式上门迎娶,才算明媒正娶。
孤独无邪将信递给清秋,他倒不是不同意这么做,却一步都不想离开她。
“不管怎么样,我都好久没有回世家了,让我回去一趟吧。”清秋一直想找个机会让孤独无邪让她回去,公孙羽不知道怎么样了,木槿也下落不明,她那有心思成婚呢?
“路程颇远,你快去快回,我让烈冰保护你。”最重要的是如果发现公孙羽那小子再敢跟清秋多说一句话,直接让烈冰打成瘫痪了事。
清秋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孤独无邪的婚事,无疑成为武林中各大门派频频讨论的焦点,恭维拉拢的人想借此机会大献殷情一番,现在谁都知道,只要哄得新娘开心,比去哄那个死人脸效果好万倍。一心要报仇血恨的阴险小人,也在盘算着怎么借这个好机会要了孤独无邪的命。
报仇血恨的佼佼者中,当属慕容啸天与五毒教的几名长老。只要有共同的敌人,就可以是朋友。
果然两方人约在茶楼见面,慕容啸天,八王爷,三大长老,悉数到场。
“这个孤独无邪,老子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杀我教主,该死啊。”说得理直气壮,好象自己一巴掌就能把他给拍死似的,有办法你还要坐这?
“没错!没错!仗势欺人,跟他老娘一个样!”另一个人也加入怒骂中。
近来孤独上阳突然再度出现天下楼的消息,着实震惊了不少人。天下楼本来就藏龙卧虎,随便一两个打杂的都身怀绝迹,如今再加上个孤独上阳,实在让人头疼。
慕容啸天一听火大的拍桌子:“你找死?骂孤独无邪就算了!我再听到你说上阳一句坏话,我就……”
那人一听,立马闭嘴。
只有慕容啸天一点都不意外,她早晚会回来的。
“上次孤独无邪两人堕崖不死,砒霜与南护法还杀了我不少高手。”八王爷愤愤道,这些个所谓的高手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平日里吹嘘自己如何武艺高强,上天入地的,结果连人家一个护法都打不过!丢人!
“火神也杀了我慕容世家六十三口人。这笔帐,一次跟他们算清!”慕容啸天想起自己大意,回到家时发现一院子的死人,墙上赫然留着火云掌拍出来的字:留你狗命。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啊,说起来,这天下楼几个人,太难对付了点。”论武功,没有一个是善类。
“你们快快献计!谁能替本王一举除掉这个孤独无邪,本王他日登基,谁就是武林盟主!”八王爷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如找人暗中在他们成亲当日的酒菜里下毒?毒死他们,如何?”一个脑袋探出来。
“滚,什么破招。”那么容易下毒,还找他们来干什么。
“听说他老婆很漂亮,不如抓来卖进妓院!”其他人见有人这么说,插嘴的又来了。
“卖进妓院还不如给老子呢!”一群人愈说愈开心,得意得哄堂大笑起来,都******全是卑鄙小人。
“妈的,你们这些脑子里装草的家伙,给我远点呆着去!”慕容啸天大吼一声,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王爷,老衲倒有一计,既可引开孤独上阳,又能引开孤独无邪,让天下楼毁于一旦!”一旁半天不吭声的西域僧人,自信满满的开口道。
“快说!”
“这样……”茶楼里几个人头迅速的聚拢在一起。
公孙世家门前,确实比以往要冷清的许多,仆人都行色匆匆,互相打着手语沟通。烈冰陪着离清秋入门。
踏进家门,最宝贵的回忆,都在这个地方。仆人们看到离清秋,依然亲切的对她微笑,或者挥了挥手打招呼。爹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非要他们割断舌头,一下子空洞寂静的世家变得陌生了。她摇了摇头叹息。
从江湖上翻滚一番再回来,让离清秋明白了太多,有些人,是身不由己,有些人,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爹爹,是那一种呢?
“秋儿……”公孙鹤从内堂走出来,满脸喜悦地看着离清秋。一旁的烈冰轻了轻嗓子。
“爹,我回来了。”公孙鹤的喜悦是如此真实,感染了离清秋,她也开心地扬着笑。
“爹,清秋对不起您……”她的失踪与种种事情,一定让爹很担心了吧!
“傻丫头,回来了就好了,说那些干什么呢。”公孙鹤一边笑着一边招呼烈冰入座,让人沏茶。“我上次听说你被八王爷抓去了,连夜要赶到扬州城去,可是才到半路,就听说你与盟主跌落山崖了,如今看你没事,我也算老来安慰了。”
“爹,让你操心了。”
“对了,爹,”清秋抿了一口茶,问道,“为何不见羽哥哥?”
公孙鹤脸色在片刻之间变了又变,挑了挑眉,一脸笑意,“为父有要事让他帮我出了远门一趟。放心吧,他伤势早已好转。”
清秋还想问什么,想了想,爹爹这么说,应该就不会有错了吧,也许真的是木槿听错了。想到木槿,不禁又问:“爹爹,可见到木槿回来呀?”
“木槿?哦,她在房里呢,好象不太舒服,我就没让她出来见你了,感染了风寒,免得传染给你。”听到木槿也安然无事,便放心了。
大厅里坐了一会儿,清秋便来到后院下人们住的房间,探望一下木槿。木槿自小与她感情十分好,住的地方也特别宽敞,仅次于她的闺房。
轻轻敲了敲房门,木槿,我是清秋,我回来了。来看看你呢,听说你病了。”
“小姐,木槿在呢。”木槿起身去开门,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无力。“哎呀,小姐真是对不起,让你来看我,木槿并无大碍,木槿这就去给小姐热点水梳洗一下,一路上,一定风尘仆仆了吧?”
木槿边沏茶边说道。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病了,就一定要多休息才行,我自己会弄好的。”纤纤素手挽了挽头发,“木槿,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小姐你问哪。”木槿抬起天真的眸子,充满疑惑。
“你可知道羽哥哥,他在那呢?”虽然公孙鹤已经说过了,但与木槿当初客栈所说实在差距太大,让人想不明白。
“是这样的,木槿那日本来想带小姐去见公孙公子的,但不知为何,半路上便被人打昏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孙世家了。公孙老爷解释过,说公孙公子只是出门替他半事了呀。”
清秋望着木槿的脸,还是年纪轻轻的十四岁,喜怒哀乐还都写在脸上。她应该相信木槿的。
“可是羽哥哥他身上有伤,应该在世家好好疗伤才是呀,怎会一回来就出了门呢?”
“木槿也不得而知,不过小姐放心,公子一定会没事的。”口气有掩不住的自信与肯定。
虽然心里有太多疑惑不解,但看着木槿一张憔悴的脸,便不好再开口问什么了。
“小姐,木槿知道,你是回来待嫁的,对吗?你要嫁入天下楼了?”木槿将杯子里的茶再满上,这已经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满城风雨,近来江湖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连个乞丐都知道了。
“这……”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她没有机会说不嫁,那个霸道的家伙已经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替她做了决定。
木槿闻言,难怪小姐答不回来了,她本该跟公孙羽成亲的,若不是大婚上孤独无邪突然杀出来抢走了小姐,恐怕现在两人连孩子都有了。那次抢亲让小姐沦为城里人人指责讥笑的人儿,被掳上天下楼更是名节不保。第一次亲事让小姐恐怕终身难忘,这第二次,如果再随随便便出了什么事,那她情何以堪?
“小姐,可要想清楚呀。”木槿说完,觉得胸口一阵闷,轻吐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木槿,不舒服吗?”清秋关切地替她拍了拍后背。
“最近几天都这样,没事的。”木槿就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小姐不用担心木槿,我是丫鬟命,若不是遇上小姐你,恐怕早就横尸街头了,木槿由衷的希望小姐幸福。”木槿耸了耸肩,细着声音说:“小姐,你还是不要嫁他吧。”
“何以此言?”离清秋想听听木槿的意见。
“怎么说呢,小姐不是江湖人,嫁给盟主,他日难免要牵扯进这是非间,何必自找麻烦呢?就拿上次你被八王爷抓去的事吧,这样的事以后会更多。”
清秋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地笑了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孤独无邪的模样,他张狂霸气,邪气冲天的笑容,在她眼前闪过。几日未见,她也开始思念他了吗?他的眼睛复明了,他同以前一样自信满满,真好。她依稀记得他眼底因为看不见东西的疼痛表情,深深牵动着她的心。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没有一丝云彩的蓝海,像一张手帕,蓝天上停留一些细碎而洁白的云块,像是绣在纱巾上的花朵。一对幸福的小鸟从清秋的窗前飞过,它们凌空展翅,比翼双飞,总是不停地一边飞一边用嘴啄对方,彼此看着。像打情卖俏似的,扑着翅膀追逐对方,上下翻飞,好不恩爱。
清秋看着小鸟,脸儿红蹭蹭起来。今日是孤独无邪的轿子来迎亲之日,轿子由两大护法亲自抬送,一来保护一路上的安全,二来他们两个都是步行如风,轻功了得。原本要三日的路程,两个时辰便能到达。
烈冰推开房门,为清秋送来嫁衣凤冠。
一身及地拖着长长摆尾的红色绸袍,绚丽无比,红色的亮光格外耀眼,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红袍被照成半透明。烈冰为清秋穿上嫁衣,不时感叹那团红色,视线觉得广而大之,到处都是跳跃的光斑,仿佛一片红色海洋。
很合身,精致的花边,镂空的真丝,乃出自京城专门做贡品,天下最好的师傅之手,重金打造,绝无仅有。
对着铜镜,优雅地盘起头发,插上银色的九连环簪子。眉笔画上柳眉,双唇就着红纸一抿,娇艳欲滴。腕带镯子,脚穿红鞋。凤冠两边翘着,旋出柔美的线条,珍贵的大珍珠明艳的镶嵌了无数颗在上面,亮得让人睁不看眼,水晶流苏从前额一直垂下。轻轻扣在头上,流苏倾泻而下,隐约遮住脸,若隐若现。
“美!美到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天哪,离姑娘,你真是仙女下凡!”烈冰忍不住赞叹道,心里在想,什么时候,论到自己呢?不用这么大的排场,这么奢华的嫁衣,只要有盟主的一半真心。
“这都是嫁衣的功劳,他日你成亲,一定会比我更美呢。”清秋整了整衣角,说道。
“我又怎么会有人喜欢呢,”烈冰嘴巴上这么说,脑子里闪过火神的样子。“可以上轿了吗?”
“恩。”
离清秋上了轿子,由火神与烈冰一同抬去。木槿是陪嫁丫鬟,还有公孙鹤算娘家人,他们随后跟上。
轿子在树林上方迅速移动的时候,轿内人没有丝毫感到摇晃,清秋心里紧张得很,揣揣不安,虽然不是第一坐花轿了,却比第一次还要紧张。胸口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感觉没多久,轿子就被停放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天下楼了。轿子路过前院抬入后院,传来一阵人声鼎沸的吵杂声,看来今日来的人真不少。
清秋偷偷掀开了一会红盖头,抬起轿帘一角,望去,整个天下楼张灯节彩,红带飞飞,灯笼火红火红的高高挂着,仿佛在灿笑她一般。偌大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喜字,肯定是他出的主意,有哪户人家成亲,贴这么大的喜字?
她在轿子里笑了笑,天下楼一向阴沉着脸的下人,此时也个个喜气洋洋的,盟主取夫人了,就意味着脾气不会再那么暴躁了,呵。天下楼大厅里,人头窜动,几乎快要挤不下了,一会的酒席不但大厅要放满,院子里也会全数摆上桌椅,谁让孤独无邪没事请那么多人?
今日是天下楼难得的喜事,特意还放了行,随便什么人,只要进门来与孤独无邪道一声祝贺,便能讨得喜酒一杯。这样场面就更难以控制,什么人都有。
武当、峨嵋、倥侗、衡山等等各大小门派几乎全部到场。殷殷烘烘的人涛,各形各色的人群,一副官宦人家办一场盛大空前的亲事一般。
孤独无邪正来回渡步,等着吉时到来。他今天本来是要穿新郎服的,可他居然嫌那衣服又紧又不舒服,换成了大红色的长袍,胸前难看的花带也给扯掉了。难怪,第一次成亲,紧张的要死,现在正不安分的捏着拳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无邪,你怎么穿成这样。”
人如云集,熙熙攘攘,目前最特别的人当数孤独上阳了,武林人怕她的怕,恨她的恨,却又不敢怎样,只好躲在一旁偷看她的动劲。
今日她要为儿子主婚,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袍。
“你不怕人家认不出来谁是新郎吗?”她看着儿子紧张的表情,不禁好笑。
“谁敢跟我穿一个红衣服?我打成肉饼。”说这话的时候立马引来娘亲一记白眼。孤独上阳可不想一把年纪了还穿着个红袍子,主婚她有什么办法?
“你放这么多人进来,不怕出乱子?”连卖豆腐花的都进来在一旁拉拢生意,这实在让人苦笑不得。
“我巴不得把亲事放在大街上举行。”哎,吉时怎么还不到?
“小心控制,我去去后院。”上阳朝院子里走去。
大厅中两大护法如山一样站在厅堂左右,一向面色冷峻,凶巴巴的两人今日被这满楼红光照耀下,倒也有几分红光满面,看上去都舒服多了。
如雕像一样站在那里,动都不动,看见孤独无邪走过来,火神开口道:“主子,刚才有几个武当派的弟子跑进后院想在厨房酒菜里下毒,火神处理掉了。”
“尽量不动声色,等我亲事完了,这些帐再慢慢跟他们算。”
“主子,”烈冰隐隐有些不安道,“我看这些人,没几个像是真的来喝喜酒的。”如果一但打起来,他们倒是不怕,只怕破坏了婚礼的气氛那就不好。
“谁也别想破坏我的亲事。”一字一句,坚硬如铁。今日谁挡他,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