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老爷子的书房与我父亲的风格完全不同。夫亲的书房完全古香古色,甚至连书都是到处搜罗来的线装本,各各都有些来头,挂着的名画以及桌上的文房四宝,令得屋内终年有一种古意;而这里,却一郑套棕色标准的办公室家俱,书也很少,但是却又厚厚的一摞摞的文件,办公桌背后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当他坐在办公桌椅子上时,脸是背光的,在背后耀眼的光线下,趁得脸孔的表情尤其不明。
根据心理学上的说法,将自己隐藏在古旧气氛中的人,是深藏不露且谨言慎行的,而将自己的位置选在背光的地方的人,则充满决策里以及攻击性。我想,申家的电子新贵的地位,怕不是面前这位老人半生的心血结晶。他的两个儿子,一个不够沉稳,一个又无心商场,确实都需要再磨砺。
我坐下,等待他开口说话。
“郑小姐,我想问一下,你是如何与我两个儿子认识的?”
“与申亦谨认识,源于玉洁,他有一次在餐馆里看到我与玉洁很像,便留意了一下,真正认识,是在那场舞会上。与Larren认识,则是在他的服装店买衣服。”我老实的回答。
“那么,我想问一下,为何我的大儿子为了你在闹着解除婚约,而我的二儿子却带着你正式登门?”他犀利的问我,一针见血。
“我既然跟着Larren来这里,就表明我是他的女友,且认真对待这段感情。而对于申亦谨,他确实向我表达了他的感情,但是,一来我不爱他,二来他是我妹妹的男友,所以,我从未给过他半分希望。”
他点点头,“可是,你造成的事实摆在眼前,我的两个儿子可能因你而反目,而我们申家与你们郑家的联姻,也很可能泡汤。虽然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有一定的责任吧?”
原来,他让我来,就是编排我的不是,我回答:“事情只是巧合,两个男人爱上了我,而他们恰巧是兄弟,我选择了其中一个,且毫无暧昧拖沓之处。然后我同意与男友一起拜访他的父母。你的儿子反目只是男人之间正常的竞争,我不认为只因为我就能令得他们仇视对方,恕我直言,Larren说他一直不怎么回家,似乎他与申亦谨是有宿怨的吧?而申家与郑家联姻,那是出于你们的商业考虑,平白牺牲了我妹妹与令公子的幸福,不过,你有否想过,即使玉洁与申亦谨没有在一起,我与Larren在一起不也是郑申两家的联姻?”
他静了静,说:“你很清醒,我想我了解我的两个儿子为何都对你情有独钟。但是,我还是劝你,与亦慎分手,也远离亦谨。”
我怒气上升,他凭什么就能操纵我的决定?且在我这样理智的与他分析以后。于是我皱了眉头,对他说:“对不起,恕我不能答应。”
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慢悠悠的说:“既然你是一个明理的人,我就不妨直说。我不同意我的两个儿子跟你在一起,原因有二。一是,你确实是郑家女儿,但是据我所知,你从小跟随你母亲长大,且你并不参与郑氏生意。二是,你喜欢的,是我二儿子,而他是完全对我们申家生意没有兴趣的。”
慢慢的道出原委,虽然没有全说,我琢磨一会儿,心下也便清明。面前这个精明的老人,所做一切事情,怕不是都为了他申家产业的扩大!我是郑家从小流落在外的女儿,那么,以后分家产,必占不到什么好处,而他们联姻,要么对方是在商场上驰骋的精明女子,要么是豪门温柔单纯的小姐,我这样既不容易控制,又不能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帮助他们的事业,是最不足取的。至于他第二个原因吗,倒不是他对大儿子偏爱,而是因为,Larren不在商场做事,即使结了一门好亲事,也无法将势力扩大到其岳父生意里。
我冷哼一声,说:“申先生,我佩服您的缜密考虑。”语气里明显带着了讽刺意味,“可是,你为何不简单的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女子,去掉郑家的身份,反正您的二儿子不从商,对家族生意没有用处,配我这个不能为你们带来商业助益的女子不是刚好?”
他竟然哈哈的笑了,说:“从未有女子在我面前那么通透的了解我的心思。好!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不希望一个曾经被我两个儿子同时爱上的女子作我的任何一个儿媳妇。我要的,只是一个和睦的家庭。”
我没有理由反驳了,当一个人给出具体原因时,你大可以逐条驳斥,但是,当一个人只是告诉你“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的时候,谈话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试想,一个人在谈话初始便已经将结果盖棺定论,你还有什么可以申诉的呢?
我起身,对他说:“申先生,我想,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并不是什么尊老的女子,你既然不同意我与Larren在一起,那就让Larren自己选择吧,是听从您的话,还是自由的与我一起。抱歉。”
准备走开的时候,申老爷子开口:“别忙,请坐。”
我对他说:“我不认为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改变你的心意,而我的心意也是你无法改变的。那我们还有什么必要谈下去呢?”
“坐。”他坚持着。
面对着这个老人,我又一次坐下。
“你要什么条件,愿意离开我的儿子?”
哈,我在心里嗤笑,他竟然使出这样蹩脚的方法想要收买我。我说:“申先生,我没料到您也会用这样的方法。”
他点点头,说:“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法,却是一个最有效的方法。”
“好,那我来告诉您,我有正当职业,有固定收入,有自己的寓所,甚至,偶尔还能拿着郑家小姐的身份唬人。且,关键是,我安于现状,并不贪心。您说,我还缺什么?”
他看着我,或许是我脸上神色太过嚣张,或许是他明白了,所以叹口气,身子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说:“是,我所能付出的,也只有钱罢了。可是,我这样劝你,实在不光是出于我的私心,也是为你好罢了。你若有耐心,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故事。我实在,也是欣赏你的。”
外面的阳光依然强烈,从他背后照射过来,更显得他的脸晦暗不明,但是,我却明显感到,他放下了刚才武装着的咄咄逼人,有了一种松懈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