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走过花开的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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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为父亲代酒

父亲不善言辞,也不会喝酒,但却常常醉酒。

记得有一次父亲搭个梯子准备弄房子上的瓦,一不小心就从房顶摔了下来,弄得我们全家胆战心惊,幸好挽救及时总算没有更大的悲剧发生。原来他是喝了些酒,头晕了所以摔跤了。

又有一天晚上,远远听见父亲从外面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回到家,倒在地上就不醒人事了。我们兄弟姐妹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把父亲抬上了床,然后拿湿毛巾帮他敷头、灌水灌醋帮他解酒,但是父亲总是昏迷着却怎么也醒不来。我们全家人那个着急、那个心焦,还有那份爱莫能助的混乱和心痛是没有人能够体会得到的。那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害怕,害怕父亲从此醒不来了怎么办呀?

我们居住的地方在当时可以称得上是穷山癖壤,走路没有好的路,人们就医也没有好的医院,只有两公里以外住着个赤脚医生。

为了挽救父亲的生命,我什么也顾不得了。管它月黑风高也罢,管它伸手不见五指亦然,我只能抛开一切恐惧和害怕的心理,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跑了两公里多漆黑的山路才把赤脚医生请来,经过一番折腾后父亲终于醒来了,我和母亲、弟弟、妹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那次我因为急速地爬了那么多山路,我的双腿疼了好几天。但那对于我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我只是庆幸,庆幸命运之神把父亲还给了我们。

但从那次以后,父亲的身体却因为几次醉酒太过而受到了严重的损伤。我每每看到父亲不得不做粗重的农活却又没有了以往那份精神,多少次看到父亲因严重免疫力下降而患病的痛苦情形时,我都会为酒对父亲带来的伤害而痛心不已!

在生我养我的家乡川南,也是中国名酒的出产之地。不管谁家嫁女娶媳妇或者过生日,就一定会请来几个公认喝酒有海量的人来陪酒敬酒了。一方面可以显示主人家的热情好客,另一方面主人要显示自己这方“有人”才不会让别人小瞧和欺负。

那年堂兄弟结婚,是倒插门被人招去做女婿的,照规矩我们全家得赶到伯父家喝喜酒。

我和父亲还有一些亲友按照家乡送亲的习俗,得随着敲锣打鼓的队伍把堂兄送过门去。虽然堂兄弟的新家就在本村,但是亲家的亲朋好友总有几十桌吧,场面很大也很热闹。

父亲作为送亲队伍中的长辈,就应该得到非常高的“礼遇”,因而父亲他们用餐的那桌酒席就摆在堂屋的最中央。我看看几位应邀来陪酒的“高人”就知道,父亲又是“难逃一劫”了。

当时我还是一个在校高中生,我们就餐的餐桌就在父亲隔桌。看着一大桌的美味,我却无心品尝。我得时刻关注父亲桌上的动向,因为实在害怕父亲再次醉酒而身体受损了。我知道父亲是不会自己主动喝酒过量的,父亲每次醉酒,都是那些劝酒人的功劳!

果然,父亲是第一个被灌酒的人,而且是那桌将要被灌酒的主要对象了。那架势看得我心惊胆战,于是我很慌乱地走过去,想阻止这一切。但是我们那里有个规矩,叫“隔席不照”。也就是说我是隔桌的,对他们那桌的事情没有发言权。要取得发言权首先得干掉三杯酒,而且是白酒。

眼看着父亲被逼喝下了十二小杯白酒,好像不胜酒力了。接下去老爷爷提议全桌的每个人,都要轮流向我父亲各敬酒十二杯。要是那么多白酒喝下去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啊?我想想就可怕!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毫不犹豫地喝下三杯白酒,在父亲的席上取得了发言权。

我先向在座的长辈兄长请了安问了好,然后再按照我事先想好的方案向大家说出了我的想法。我说刚刚敬父亲十二杯酒的那位爷爷应该向在坐的每个人各敬酒十二杯后,才能让其他人和我父亲喝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用酒来体现出“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才能体现出大家的团结和友好。

据说那位爷爷喝了几十年酒从来没有输过,怎么会听一个小丫头的呢?看来我得把道理说透了,才能有理服人。

我让大家抬起头来,看着我把堂屋正中的一副对联读给大家听。上联是“独花开放不是春”,下联是“万紫千红春满园”,太好了,正好有了借鉴物。这就意味着,如果那位爷爷只敬我父亲一个人的酒而忽略其他人不敬,然后再让其他人轮流向我父亲敬酒的话,那真的就成了“独花开放”了。在这个喜庆吉祥的日子里,我想在坐的所有宾客和今天的新郎、新娘都会以为“独花开放”不是吉利的,他们一定喜欢“万紫千红春满园”。所以我得实施先让老爷爷向全桌的每个人各敬十二杯酒后,才能让其他人接着敬我父亲酒的提议。我说如果到时候我父亲喝不了的话,还有我呢。这时全桌的十来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向他,他再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了,只有接受才是硬道理,他不心服口服也不行啊。

虽然,老爷爷在酒席上已经是久经沙场了,但倘若他真的每人敬酒十二杯的话,一圈下来就该一百多杯白酒下肚,他也是不敢想吧?

于是,他只得当着一大桌人和一屋子宾客的面请姑娘我原谅他。

其实,我的本意只是不愿让父亲过量喝醉伤身、伤命而已,并不是真的忍心要让老爷爷喝下那么多酒,于是小女子只好原谅了他。但要他答应我,以后不管在任何场合都不要免为其难让别人喝那么多酒了。他点头称是,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强劝别人喝那么多酒了。其实,“只让客喝好,别让客喝醉”是同样可以体现主人的待客热情的。更别说因酒造成的“冲动的惩罚”那些个曲折的故事,还有那因酒而造成的“一失足成千古恨”、酒后驾车滋事等悲剧有多么惨烈了。

酒可以是魔鬼,古往今来它吞噬了多少生命?酒亦是天使,她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多少的憧憬、多少幸福与快乐?

爱酒、嗜酒的朋友们,酒在我们手中,我们是让它做魔鬼,还是让它做天使呢?这是我们的态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