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作家交谈要对症下药:除了文学本身外,同俄国作家首选谈独裁,同德国作家最好谈哲学,同美国作家谈种族与身份,跟拉美作家?当然应该谈性。且看智利大诗人巴勃罗·聂鲁达,二十多岁出使南洋,能身无分文地醉倒在烟花柳巷,靠着崇拜者的接济才缓过劲来,他还把这些事情美滋滋地写入自己的自传《我曾历尽沧桑》,他那代表作《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美则美矣,满篇欲火焚身的劲道。
秘鲁的巴尔加斯·略萨同样不得了,娶了自己的姨妈,虽然后来离了,但这段经历足以被他利用进自己的创作,完成了《胡利娅姨妈与作家》这部震动一时的小说。
可以说拉丁美洲的历史是被欲望驱动的,更直接一点说,是被荷尔蒙驱动的。政治与性,这一外一内主导(或者说搅乱)人类社会的两大主题,在这块大陆上融合为一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连体人。巴尔加斯·略萨的第一本小说《城市与狗》里的故事发生于军校——那里的一群学生,不论出身纨绔还是低贱,生性凶横、狡诈还是懦弱,都是些行动不分轻重、完全听凭即时感觉的家伙;因为没有女人,于是一条母狗自然而然地成了这群少年心照不宣的发泄对象。
作家在描写这些的时候几乎从不触碰人物心理,所有的人都在军校管理者的高压下冷漠、孤独地爬索。
拉美国家的军校,说白了就是孕育未来国家独裁者的地方,兽交情节可带不来他们喜欢的好名誉。因此政府震怒,以至于公开焚书,但是巴尔加斯·略萨亲自在里面待过,所以写得逼真紧凑,很快赢得了赞誉。对他来说,世界观在此刻已经成型了,它直接生成了后来被称为“结构现实主义”的那种写法:线索多头并进,情节相互交叉,个人的经历、个性甚至容貌都埋没于蝇营狗苟的群像之中,全无精神救赎的可能。巴尔加斯·略萨的第二本书《绿房子》,国内第一个中译本译作《青楼》,同样是群像式的描写,同样取材于他自己的眼见耳闻:那是在—年,时年方岁的小巴尔加斯随母亲去皮乌拉——一座沙丘上的秘鲁小城生活了一阵,发现那里有个绿色的茅草屋。六年之后他中学毕业,重返故地,刚好达到了能逛它的法定年龄。作家后来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