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司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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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4号

早上临出门前,姥姥把饭盒递到羽晨手中时,特意嘱咐他给琴社里的老师说一声,明天请假一天,放学后早点回来晚上在家里吃饭……羽晨本向脱口说不行,但见到姥姥期待的神情,再猛然想起明天是月圆之夜,团圆之日,犹豫一会儿,终是点点头。

姥姥脸上瞬间发亮的神采,让羽晨心中一阵愧疚,自从去琴社学琴后确是很久没好好跟姥姥一起吃顿饭了。

释家也是……每次匆匆去弥哲家时,他都躺在床上,难道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想到这些,羽晨自己给自己提醒:走的时候,记住请假。

晚上的练习仍是以两手的指法为主,但最近不再是单一的滚、拂等,而是两手配合,辅以轻重缓急变化,细微之差,便是缪以千里,因此羽晨一旦双手抚琴,便是专心致志,心无杂念。

有时连云祥站在他身边半天,他都不曾发觉。

使得云祥每每见他弹毕,都似被冷落丢弃的小狗般连声抱怨,如此近于无赖耍闹般的云祥逗得容清失笑不已。

羽晨则是挠挠头,茫茫然的一笑置之,弹琴本来就应该这样不是吗?

弹琴是应该这样没错,但能做到如此的,倒是不多见。

云祥眼底光芒闪动,有惊讶,有佩服,有羡慕,也有一抹难得认真的竞争之色……

琴声需要知音,殊不知弹琴者有时也需要一个能唤起内心激情与热情的‘对手‘!

练毕,羽晨收拾好琴盒本打算告辞离开,一旁的千丝提醒:“不是姥姥让请假的吗?“

“哦,对,你不提醒,我差点就忘了。“羽晨这才回头对容清说起请假一事。

容清听后,笑了一下,倒是不为难,爽快的答应了,只告诉他,虽然不来,晚上还是得独自把今天学的指法练习几遍,后日来时,他要检查。

羽晨当然满口答应。

15号

今天晚上是月圆之夜,羽晨放学照例见到采青站在门口等他。

“走吧,今天我请假,一起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不用去琴社。“

采青一扬头:“这还用问,看你慢腾腾的收拾动作就知道了,要在平时,你不是胡乱把书塞到书包,就是把本子什么的落下到桌上,哪能见你这么仔细的收拾书包来着。“

羽晨呵呵一笑,催道:“走吧。“

放学好一会儿,校园显得很静,羽晨和采青并肩走在校道上,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回家了,两人都默契的近乎享受似的慢慢走着,现在各人有各人在忙的事,以后这样走在一起的机会……想必不多吧。

临道别前,采青说声“晚上我过来你家吃饭,你帮我跟姥姥说一声”不等羽晨回答就跑开了。

其实也用不着回答,早上去上学时,姥姥就让羽晨叫采青一起过来吃饭。看来,他不用出声这事就成了。

按理来说,这种每月都有一次的月圆之夜不值得如此隆重,但一来姥姥期待的目光让羽晨心有不安,二来不知怎么,他今天一天脑子都不期然的闪出千丝当初望着月亮说‘月圆之夜‘时的神情以及稍后遇到醉酒的古怪老人的片断画面……总觉得,月圆之夜会有什么事发生……

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月圆之夜,会有什么事发生,又能有什么事发生?

晚上,姥姥做了一大桌的饭菜,都是他俩爱吃的式样,羽晨碗边的蒸饺,水晶丸子,醋溜鱼片……采青碗边的酸甜青瓜,凉拌粉丝,红烧茄子……中间的则是两人都爱吃的,一样一样都精致可爱,秀色可餐,光看已经忍不住流口水。

姥姥兴奋的招呼:“来来,晨晨,青青,你们两人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多吃点……“

羽晨和采青连连点头,猛扒着碗里的饭菜,他们要再不吃,碗里的饭菜就要堆成小山了。

姥姥一个劲儿的给两人夹菜,自己却没动几口筷子,但看着面前两人吃的兴高采烈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容却比谁都高兴。

羽晨吃的间隙,不忘让姥姥一起吃,姥姥听了,随便扒几口进嘴里,然后又乐呵呵的给他们夹菜。

一边采青见了不依,嘟嘴:“姥姥,你这么喂我,是想让我变成小胖子吗?不行,姥姥,你也得吃。“说着,就夹了块茄子放在姥姥碗内没动多少的饭里,红烧茄子松软易入口,不用嚼即可吞下。

一餐饭,你给我夹,我给你夹,到最后倒似变成了夹菜大战,却是笑的开怀。

饭后,趁着采青和奶奶在聊天,羽晨抽空带着琴盒去了释家。

岂料进得门来,释妈妈却说,弥哲已经吃药休息了,改天吧,竟就这么让羽晨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

羽晨心里本来就有些不安,这一段时间,练琴练的投入,往往有时间到释家看弥哲时,弥哲不是在睡觉,就是躺在床上面色不佳,说不上几句话就喘气流汗,所以两人正式聊天的时间倒不多,也就没有机会提起关于几个月后的爬山事宜。

望着释家紧闭的大门,羽晨心下惴惴,弥哲到底是什么病,看起来很严重,其实,最近就算羽晨弹琴给他听,他也精神不佳,毫无以前的兴致,有时曲毕,看他时他人已然睡着了。

忆起释妈妈神情间的忧郁愁苦更重,羽晨真的很想帮助弥哲,使他能快点好起来。

回家时,采青正跟姥姥聊的兴起,羽晨不忍扫兴,勉强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就上楼去了。

花间高台上

木鱼在风中摇摆轻响,羽晨坐在高台边,两腿随意摇荡,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俗言道: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今晚的月亮看上去还是有微微的缺陷,但光亮却足,要是仔细寻找,还是可以看到隐隐的星星在它周围闪耀,要是没有了市区人造的灯光,天空该是怎样一副璀璨的景色?!

想来会比仙音谷见到的夜景更纯更美!

坐了许久,夜越来越深,风吹在身上凉意更甚,羽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本不想进去的,耐不住寒意还是在千丝的劝告下走回高台中的琴桌边。

伽陀罗就静静的放在琴桌上。

月光穿过木鱼斜斜的照着琴身,使得伽陀罗周身迷朦着一层浅浅的荧光,如薄薄的轻雾笼罩其上,琴面外侧的十三个徵不知是何所制,竟似应和着月光发出银白的光彩,星星般整齐的排列在漆黑的面上,细看之,好似……好似……夜中的星空,深邃悠远,秘不可测。

羽晨这时从隐隐觉得,他好像掌握了一件怎生了不起的器物。

古琴……

心底默默反复念着这两个字,良久,坐了下来,手轻轻的放在弦上。

古琴……到底是什么?

是一种乐器吧?因为它能在人的指间发出美妙的乐音,使人听了如痴如醉,如饮醇酒,回味无穷。

但又不单是一种乐器,因为羽晨亲眼见到弥哲曾听了琴音后,一向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渐渐的布满红晕,虽然现在好像不知因何故失去了作用……

当初答应千丝学弹琴,也是源于姥姥的病……

所以,它真的不单是乐器……

为了姥姥的病,为了弥哲脸上渐起的红润,羽晨曾一门心思练琴,手指破皮,用布包了,接着练,犹记得千丝初让他按着琴谱中的指法记述练习时,因把握不准姿势,每每练的两手指尖鲜血淋淋,好疼……十指连心,那种痛很难忍受,但却不能,也不想放弃!那时总觉得一旦放弃了,就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现在这种莫名深刻的感觉仍在,而且随着琴艺的提高越发明显笃定!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直到这一刻,羽晨心中知道,古琴……不,应该说伽陀罗或许已然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12岁的年龄还太小,不懂理想是什么,但经历了这么多,他却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琴声,再次自然的自指间流泻,羽晨闭眼静静的沉浸在琴声中。

清,柔,静,和……

如此平淡却又绚烂的声音,真的很美。

不知不觉间,羽晨呼吸绵长,已然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娃子,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