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闻言浅笑,低头望着怀中的羽晨:“他是累了,连续弹了两天两夜的琴,能进来若耶已经是个奇迹。“
“哦——”桃灵目光一闪:“他进来的原因好像不是因为单纯追寻古琴的最高奥义吧,听他意思,好像是为了好朋友?”
千丝一愣,不太明白桃灵这么问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嗯……“
桃灵从千丝身上跳下来,指了指羽晨,调皮的眨眨眼:“快带他去休息吧,连潜意识都会昏迷,说明他真的累惨了,我看哪,这一睡非睡个十天八天不可,可怜呐——“
看着桃灵摇头晃脑的搞笑举止,千丝笑了笑,说声保重,径自抱着昏睡的羽晨离开桃园。
门,在千丝身后,缓缓关闭。
桃灵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沉默半晌,脸上露出个颇具玩味的笑容,喃喃自语:“看来,以后在若耶的日子不会闷了……“
羽晨确实是累了,在一听到弥哲已经没什么危险的时候,高度凝聚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不只身体陷入沉睡,连思想里的潜意识都昏睡过去,正如桃灵所说,羽晨非得休息足够才能清醒。
其实千丝的甩袖离开并没有走多远,他一直隐身在高台顶上,俯身观察着羽晨的举动,所以他也是第一个知道羽晨已然可以进入若耶,这个发现让他又惊又喜,单以一个10多岁的孩子来说,能进入若耶不只代表着他具有超人的天赋,更可以说明他有着一颗‘仁’心。
他的第一重试炼,顺利通过。
风穿过高台四围的木鱼,发出轻微的脆响,如母亲抚慰孩子的呢喃。
千丝望着趴在桌上的羽晨,知道叫是叫不醒的,正打算把他抱进房间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高台。
水乐望着昏睡在桌上的羽晨,神色有些异样:“是他吗?“
千丝挑眉,微微颔首:“是羽晨,怎么?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水乐把目光从羽晨身上移到千丝身上,神色愈发复杂,静默一会儿,终放松神情,叹息一声:“这个结果其实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千丝不语。
“你太宠他了,论理,他早该进入若耶,却拖到这时才进入第一重门,这种速度何年何月才能见到那人……“
“我知道,但他还年轻不是吗?“
“年轻?“水乐跨前一步,瞪着千丝无所谓的神色:“是,他年轻,他还有时间,但我们没有时间了,你……你知不知道他……已经苏醒了……”
千丝一怔,突然上前抓住水乐的臂膀失控的摇晃起来:“真的……是真的吗?他……苏醒了?怎么会?不是说他已经被……怎么会?”
水乐一把扶定千丝摇摇欲坠的身子,也激动的大声喊道:“千丝,你别糊涂了,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你明知道……明知道……”
看千丝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灰败,水乐拼命压下要出口的话,终是改为:“千丝,既然认定了羽晨,他就必须经的起磨练,这是他的使命,更是我们的使命呀!”
千丝涣散的眼神终于固定在水乐脸上,好长时间才凝聚起来,缓缓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直接唤我的名字即可。”
说完话,水乐又看了眼趴在桌上的羽晨,红芒一闪,消失在高台中。
千丝却是望着羽晨沉静安详的纯真笑脸,慢慢的滑落在地,看了许久,最后把头埋在双膝间,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
穿过木鱼的风中,隐隐听到压抑着的抽泣声……
羽晨这一觉足足睡了七天。
姥姥在羽晨昏睡的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了他不对劲,本来打算立刻打电话找医生,却被羽晨房内一个全身白衣,容貌俊秀的男子阻住,男子声音温和,态度诚恳,连连保证羽晨没事,只需睡几天就可以了。
莫名出现的男子,莫名笃定的保证,姥姥却信了,而且全心信任,放心的把羽晨交给他,临走还说了句话:帮我好好照顾晨晨……平常的话语,却不是平常的语气,里面有着三分无奈,三分眷恋,三分心疼,再加一分的歉疚,让这看似简单平常的一句话多了些意思……
采青在第六天才过来一趟,精神不济,满脸苍白疲惫,嗓子也有些沙哑,匆匆看了羽晨一眼,没多呆一会儿,就离开了,姥姥也没多加挽留,只道小心身体,其余的没再多说,原本嬉笑的性子淡了不少,变的愈发沉静。
学琴的琴社那边,老师打了几个电话来问,姥姥也就顺便告诉了他羽晨近况,并请了多日的假期,以便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老师没多说,也是道声保重,挂线!
生活并不会因缺少某个人,而多走一秒或少走一分,大家都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一步步的走着,走着……没有紊乱,没有改变……
不过,这也说不定。
有个人却似转动的陀螺,一分不停的转着动着……为了寻找偶然听到的琴音。
“啪——“重重的拍桌子声,昭示着主人心情极度不悦:”怎么搞的?这么多天了?还没找到吗?“
站在最前面的学生直接承受着师父的躁气,低头瑟缩一下,还是被身后的人暗地推了推,硬着头皮道:“没有,这几天我们几乎走遍了区内每一家,都说……没有弹古琴的……所以……“
脾气一向浅和温柔的教授自从会场出去转转回来后,性情大变,变的易笑易躁,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当时现场空落的人群激怒了师父,面色红润是被气出来的,粗重的喘气是被气撑的,不过等师父说出那句话,学生们俱一愣,彼此对视一眼,无言的传到着,原来不是为那事……
你们去个地方帮我找个人……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们足足在那个高级住宅区没日没夜的转,各家各户的问,要不是提前向保安局打了电话知会这事,早就被保安以妨碍住民休息为由给抓起来了。
什么叫高级住宅区?
他们以前以为只是屋子豪华点,住民钱多点,花园大一点而已……但通过这一次近乎地毯似的搜索问讯,他们又发现一个重大的地方,那就是住的人……白天基本不在家,晚上也没几家灯亮,要不是区内偶尔的狗吠声,真会以为这里原本就是个空地。
不过,看着师父一天比一天急躁不安的脸色,学生们咬咬牙,继续找。
真个是打落牙齿合血吞。
最后一无所获下,甚至提议蹲点式搜索的歪点子都获得一致通过,望着众人故作坚定的面色作鸟兽散,真的有仰天大喊的冲动:“你到底在哪里?“
“找,一定要找到,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这是一道近乎律法的死命令,死任务!
其实,学生们几次都到过羽晨家,也问过前去开门的姥姥:“请问你们家有没有人会弹古琴?“
姥姥愣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在姥姥的思想里,她孙子练的是琴,什么是古琴?她倒没听过!摇头是当然的。
羽晨从沉睡中苏醒的那天,弥哲已然被批准自由下地活动,而且主治医生再三保证,现在就算他去跑步,打球……都没问题。
爬山嘛?
你说呢!
弥哲能自由活动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羽晨家。
而那时羽晨刚醒过来。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羽晨望着淡蓝的天花板有些发怔。
“羽晨,你醒了?“
千丝凑到羽晨头上方,关切的望着羽晨。
羽晨‘嗯’一声,双肘后撑,想坐起来,却是全身酸软的连动一动都困难。
“我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千丝帮他掖好被角:“没有,你只是太累了,睡了一觉。“
“睡觉?啊——弥哲,弥哲呢?“
千丝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已然有个声音大声回道:“有!“
门打开,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朝屋里两人笑了笑:“我在这里!“
“弥哲?你身体没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