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的液体在线条优美的瓶中扭动着艳丽的身躯,顺着长长的瓶颈,一股股滑入喉舌中。随之而来的辛辣伴着唇齿间的醇香,让人飘飘欲仙,忘却一切俗世烦恼。
只是,在溢出唇角的浓液中,含了两股盐盐的清泉,和着滴滴红痕一路划下颈侧,没入衣襟。
常言道,藉酒消愁愁更愁,又说一醉解前愁。唉!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大喝特喝,什么也不想,也不理,反正她的酒力不好,很快就会醉得一塌糊涂,什么烦恼都会忘光光,醉得连梦也不会做。也多亏了搬家人忘了把这些“危险物品”拿走,她现在才能肆无忌惮喝酒解愁。 呵呵……
镜音捧着不知道第几个瓶子,又灌了一口。屋里没有音乐,只有折磨人的静谧、空洞和清冷。
她还曾发誓,答应过莱姆绝对不碰这些看似美丽可口,却会坏了大事儿的诱人液体。如今,她自甘坠落,因为她知道,温柔一如莱姆,都不会理她了。那她就继续坠落吧!
唉,她越来越没有志气了。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又没人会在意的,对不?莱姆不会,而狄利斯……就更不会了。
这样下去行吗?她不只一次这样问自己,心理有个声音尖锐而刻薄地指责她,让她立刻放弃这愚蠢的行为。可是,放弃说了十遍,百遍,一到隔天,一颗倔将的心仍会对着宇宙大喊“加油”、“不放弃”。如此,放弃又坚持,坚持又想放弃。即使觉得累了,还是……一想起若能见到她那百年难得一见的梦中情人,仿佛一切苦涩、酸楚也烟消云散了。
有时候,梦想永远是梦,理想和现实也不可能在一起。
放弃了吧!没用的,他对你根本就没有情感的。什么住隔壁是关心她,自欺欺人啊。若真关心她,此刻她的心会这么苦这么涩这么疼吗?
放弃吧!他和你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只说明了一个结果:他不会爱上你的,不会的。
可……可是,他是我百年难得一见的情人啊?!只有百年……才能……一会的!!!
她的心,最后总是以这一句借口打跑所有冷淡尖锐的疯刺。
镜音的步履蹒跚,三步一跌地爬出门,半靠着墙移到隔壁的门前。现在已是深夜了,他一定正做梦吧!不然,他还会和她一样睡不着地借酒浇愁吗?笑话。
现在,要不是灌了几瓶酒,她恐怕也不敢来找他了。
手上的光镯一闪,门儿乖乖开了。呵呵,这个从总务室弄来的东西真好用,呵呵……
她又喝酒了。
这是自门一开,狄利斯脑中闪过的第一条讯息。偏偏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样在灌酒,只是没她那么猛,他喝酒是催眠睡意的,她嘛,看来是催生了胆子。看她的步子颠三倒四的,八成早醉了。
他不在床上?!醉眼一扫,朦胧水眸罩在沙发上的人身上。呵呵——他也在酗酒呀!他们俩算不算“心有灵犀”呢?!
“狄……嗝利……斯……你呵……也……嗝喝……”她几乎是用爬的,爬到了他的膝盖上。
狄利斯蹙眉抿紧了双唇,他下意识排斥这个单字,因为这个字和他弟弟的名字有些同音异调,常让别人弄混乱喊。他讨厌这个雷同。
他的眼里没有她呵!一直、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镜音心头枯苦涩地咽下一拨泪水,仍忍不住想要接近他,至少他没有立刻推开她,让她有机可乘。呵!她真的是厚颜无耻到什么叫脸红都不知道了。
“狄……利斯,”当冰翠的双目注视她时,一声长长的叹息不搭调地逸出她唇边。“没想到……嗝……你也睡不着,你说……嗝……我们是……嗝不是……有心电……嗝……感应呀?”她一迳地傻笑,嗝到了狄利斯怀里,让自己沉浸在他幻想的温柔里。
“你忘了上次受罚的事吗?还喝,不怕这回被关到回家?”她真的不懂得照顾自己,难怪莱姆常常像个保姆似的绕着她打转。没有马上推开她,他随手即拿走她手里的饼子。
她垂下头,褐色水眸眨去一层水光。“……嗝……没关系。反正,现在这样和……嗝……关着没什么……区别。”
看着爬在自己大腿上的头颅,冰蓝的眸子渐渐笼上一层黯蓝。
底咒声传来,只见镜音又摸到一个瓶子,呷了大大一口,想压下不停的打嗝声。“讨厌!”她一抬头望向狄利斯,发现他正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她,由于醉酒,她看不出到底有什么含义,憨憨地笑了。
当那双褐水双瞳瞬地撞进幽蓝双眸时,狄利斯只觉得心头哗地一下,一股潮水般的东西涌上他的双眼,涩涩地让他眨了眨眼。
狄利斯再次拿走她的酒瓶,不想她却一手丢了瓶子,然后一边傻笑着,一边爬上了沙发,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更是不客气地环上他的颈,完全情人式的暧昧姿态。
然后她以一种庸懒似撒娇的口气说了,这回没了打嗝声。“狄利斯,我真的真的好爱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闹着玩的。你必须相信我,好不好?”撒娇的口气一转,小手拉扯起他的襟口,蛮横地说,“不可以再怀疑我!你不知道,那样……人家会很难过的,我一难过就又会喝酒,喝酒就会犯错误。”同时配合地硬挤出两滴泪,“答应我啦!好不好?答应我,你说啦……”软硬兼施的同时,又不忘千般娇求。
似醒还醉的媚态娇吟深深嵌入他眼底,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她并未完全醉,却仍是让私心纵容了她,因为心深处的缺憾要求着她的“甜言蜜语”来充实。
“喂!你说话呀!”她用力拉扯他的衣襟,嘟起小嘴,“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信我。好,你不说,我问你答。你只用点头或摇头。”
粉颈低垂,仿佛正认真思索着,他只见她一会紧一会儿松的小虎眉。缓缓地,唇角扬了起来,心口一松,涌入一股令人舒畅的暖流。
当秦首抬起时,又是一张笑意盈盈的心形小脸,但出口的语气却有着浓烈的不安、不悦,“狄利斯,你会不会娶蜜雪儿当皇子妃?”
温和笑意尽失,“为何问这个?”口气降到冰点。
“我不喜欢她,你不要娶她好不好?”口气酸涩,褐眸漾着楚楚可怜的水光,“她又自大,又高傲,孔雀女一个。一看就知道心胸狭窄,自私黑心,容不得别人的好。而你也一样自恃甚高,和她在一切一定是水火不容,会经常吵架。夫妻生活一定不会多么愉快的。”一边说人小话,还不忘瓣手指头无中生有着人家的罪行。“这个可是我努力仔细研究了星座书、面相学得出来,很准的。”睁大的海味双瞳漾着满满的期盼。
其实,她从未真正奢望着他给她回应,只是想问出口,让他了解自己的心罢了!只是,恐怕他永远也不会明白。
“你希望谁当我的妃子?”不假思索就问出了口。
“只要不是蜜雪儿,谁都行,要温柔体贴、活泼开朗,才不会让你总是很寂寞忧愁的样子。”白嫩的小手轻画着他的眉、他的唇,深沉的叹息久久在胸臆间回荡。
他非常错愕,以她平时自大又厚脸皮来看,本以为她会说是自己的,可是答案又令人意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似乎不喜欢她将自己随便“谁都行”。
“难道你……”
“不可能的。”越来越热烫的小脸埋入他颈间,酒的后劲儿全上来了。“你……不是说过,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不会……爱上我的,不是吗?最后我们……总会分道扬镳……什么……也不会发生……”好热呀!热得她的心也似火灼似的。
他的身子着实一僵,不仅为她火热的靠近,更为她言语间的落寞。他没想到她的“认清”会让他心口无端紧窒。
这不是他早希望的吗?
她的唇呼着热气,烫贴在他颈畔,慢慢移上他的颊,舔着他的耳垂。他的呼吸也连带变得粗重起来,惊觉酒精也开始在他体内开始发酵。
“镜音,不要玩。”他费力推开她,瞧见她的眼角又挂了两颗摇摇欲坠的水珠。
“我……我才……没有在玩。”此刻,她似乎已完全醉了。原先恼样一换,缓缓漫上一丝飘忽的笑容,那一瞬间夺去了他的呼吸。
“你醉了。”翡翠瞳仁似乎笼上一层柔纱,无法掩饰自己的怜惜,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惊觉的沙哑温柔。伸手拭去她的泪。
“我……没醉。”她的额抵上他的,热呼呼的小脸摩挲着他的俊脸,如喃似唤的轻柔嗓音飘向他的耳畔,“我还知道……呵……你是狄利……斯……嘻嘻……你是我百年难得一见的……情人。嘻嘻……”
“……小音……”是他醉了吧!双臂揽紧她发抖的身躯。
终于,菱形红唇覆上性感薄唇,一白边啄着,一边低语,“这样……也好……能做你的……情人就……够了……”
“镜音……”他想安慰她,唇已被她封住,滑润的小舌迅速钻进他口中,缠住他的舌。她的手臂也忠实地实行掠夺工作,如蛇般盘紧他的身体,丝毫不放松。
这个女子啊!教他如何说她呢?男人该做的,该主动的事都被她做完了,叫他这个大男人做什么?他该怪她太主动、太大胆、太热情吗????
“如你所愿吧!”他无奈轻叹,这算不算他认输了。
翻覆纠缠间,她的主导权落入他手中,望着那张百年难得一见的俊脸,心疼淡去,它早因他而醉了。“我爱你……狄……我不放弃……决不……”
他动容地吻了她,温柔而怜惜,转为热情而狂猛,欲焰汹肆蔓延,醉意加速了它的燃烧。
而她的回应,在初时的热烈后,竟转为虚缓。
“镜音……音音……“连唤几声,也没回应。
唉!这丫头,可真会折磨人。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手指划着梦中娇颜,摺眉无奈深叹,一丝苦笑溢出唇角。他细看良久,才翻身起立,迅速进浴室降温。
当狄利斯穿着浴袍出来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懊恼地看着沙发上撩人的玉人儿,他立刻按出了机器人为她更衣。
可当机器人要碰到那寸肌肤时,他又撤回了命令,认命地亲自为她整理衣服。打算送她回房,却住了脚。
梦中人喃喃低语,浑浊不清,但颊边的泪水却不断冒出来。
一阵心疼。
能当你的情人就够了。真的够了吗?就这样?
他有股莫名的冲动想摇醒她问个清楚,不过终究是个“冲动”。他必须好好想想,这到底该何去何从?
双臂是提不起也放不下,她的泪水让他怎么舍得,如此继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