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似乎做了一场飘忽的美梦,却遗忘了梦中的内容。我何时睡下的呢?好象就要成亲了……成亲?!最后的一丝睡意也被赶跑了,我猛然坐起了身子,突如其来的眩晕又令我支撑不住地坐了回去。皱着眉头轻轻揉压着太阳穴,驱逐出残余的昏沉,身处新房时的记忆逐一地回笼。是了,我正想去找程蔼探听阿耿与紫桃的消息,却闻到一阵异香没了知觉……是迷香?清醒过来的我这才发现,自己睡着的地方已经不是骆马山庄的新房了。
四面围墙,没有门没有窗,却有着很好的透气性,身处其中的我竟然也不会觉得气闷,这里似乎是一间密室。从卧榻上起身触摸着粉饰得很平滑的墙面,仔细地打量着。虽然是密室,布置却不马虎,十分的细致。床榻、桌椅都整理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更有甚者,四周还放上了一些鲜花作为点缀。看这景况,应是时常有人过来打扫。至于室内的光亮来源更是叫人乍舌,墙壁上挂有六个小小的壁台,每个壁台上都放置着一颗核桃般大小的夜明珠,在密室中透射出剔透的光泽点亮了整个空间。连一间小小的密室都布置得如此华贵讲究,印象中恐怕只有皇宫才会如此吧!
思及此处,我第一个就想到了轩辕玉珏,心中积压已久的不甘终于爆发了。这算什么?婚是他所赐,往后的多月来不闻不问再无联系,等到成亲的当天却又将我绑来,使我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逃婚新娘!美事由他做,坏名我来背,天底下哪能什么好事都让他摊上呢?越想越是气愤,我猛地坐到桌旁,在桌面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嗑嗒!”刚才的一下似乎触到了什么机簧,桌案上方的夜明珠台往一旁移动了几分。我心中一动,倾身向前,墙面上果然露出一个尺许见方的小窗口,可以从中看到外面的情况。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此时,果然是在皇宫内苑。而重重叠叠的帐纱帷幔,雍容柔美的金粉装饰,一切的熟悉都在告诉我,这里正是当今皇后陈宛儿的深闺——凤稚殿。
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疑惑间,皇后的卧房门被打开,数名宫人簇拥着轩辕玉珏走了进来。看到他,我有些心焦,为什么只能看见景象却没有声音?也许可以从他与皇后的交谈中得知些什么。我在桌案的其他地方仔细地摸索着,想来应该还有别的机关可以让里面的人听到外间的声响。细致入微的观察终被我发现在桌沿处令有一个凸起的小块,往下一按,一对男女的交谈传入耳中,我欣然而笑,看来找对了!
缓步来到床前,虽然是很短的距离,轩辕玉珏却觉得有些漫长。吁出胸中的浊气,看着脸色更为苍白的陈宛儿,轩辕玉珏心头十分沉重,“听御医来报,近日皇后有咳血的症状,现下好些了吗?”
“多谢皇上的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陈宛儿看着眼前男子,泛起阵阵酸楚,“到是皇上连日来处理诸多政务,有些废寝忘食,似是较月前瘦削了不少,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呀!”
淡然而笑,轩辕玉珏无所谓地说道:“身体之事朕自己清楚,皇后就不必担心了。既然皇后无碍,那就多加休息,朕也不多打扰了!”说着,便要离开。
“皇上!”陈宛儿心慌地拉住轩辕玉珏,目光中满是企盼,“请再多留片刻可好?”
眼前的陈宛儿显得有些凄苦,一路走来,两人做了将近十年的夫妻。皇后对他的用心,轩辕玉珏心知肚明,可惜自己对于她除了责任更多的是幼时而来的兄妹之情,注定要辜负她的深情厚意了。那份企求令轩辕玉珏感到不忍,重又坐了回去。
细心端详着他的面容,陈宛儿垂首作忏悔状:“臣妾今日是要向皇上请罪来的!”
不明地一笑,“皇后何罪之有?”
“臣妾为争宠,刻意隐瞒了淑贵妃的行踪!”陈宛儿轻声说道。
“淑贵妃?皇后说的是……婉欣?”笑容僵住,轩辕玉珏平淡地说:“她已不在人世,此时提她作甚?”
“不,她还活着,这一点皇上也清楚不是吗?”陈宛儿激动地坐起了身,好一阵干咳,却还拼命挣扎着说道:“臣妾明知皇上一直在打探慕容姑娘的下落,却……却固作不知,刻意地隐瞒,害……害得皇上日夜受着相思之苦,臣妾该死!”
“不要说了,”轩辕玉珏扶着她躺下,轻声叹息:“皇后之举,朕岂会不知,若要怪早就怪了。如今人已他嫁,还是朕亲赐的婚事,皇后大可不必自责。”话语间,眼神变得迷离,“重深宫廷终是留她不住,朕与其也是有缘无份罢了,况且……”似有所觉,将下面的话咽回腹中,只是给了陈宛儿一个无奈的苦笑。
“皇上……”
微微摇首,轩辕玉珏在床沿轻拍几下,不再让陈宛儿多说,起身离开了凤稚殿。步履间似乎有些蹒跚。
密室之中,将他们的对话一一听如耳中,我暗自思忖:轩辕玉珏竟然不知道我已经回到了皇宫,看来将我掳回宫中的是皇后,她想要做什么?既然当初不希望我回宫争宠,如今又为何在我新婚当日将我劫回?
百思不得其解下,皇后对身旁女侍的嘱咐唤回了我的心神:“你去密室后看看淑贵妃醒了不曾,若已醒来就把她带来!”
不一会儿,眼前的墙面缓缓推移,交合处露出单人可过的缝隙,外面的宫女看到我已经站在面前等候着,有些惊讶。也不等她传话,我淡淡地说道:“带我去见皇后吧!”
再次见到陈宛儿,我有些吃惊。分别不过年余,人已是憔悴如斯。原本丰润的脸庞被病痛消磨出了棱角,黑亮的秀发变得黯淡无光,因为长期的卧床纠结在一起,十分的凌乱。从那双闪烁的眼睛才找出了当初的熟悉,这是一个终生为情而苦的女子!
“哀家如今的模样很是吓人吧!”陈宛儿和声说道。
我摇了摇头,“不会。”
“坐吧!”陈宛儿指着床边的软椅说道,那个位子正是刚才轩辕玉珏坐过的。
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床前坐下,我平静地看着她。
似乎也并不急着告诉我原因,陈宛儿上下打量着一身嫁衣的我,眼中写满了赞叹。“淑贵妃真的是人间仙子,就连同是女儿身的哀家也禁不住心动。当年哀家的那件喜袍若是穿在淑妃的身上定要比哀家美上千百倍!”
“皇后说笑了,您的凤冠霞帔岂是寻常人家可穿的呢?”对于她的赞叹我微笑以对。
“为什么不问哀家为何将你从喜堂带回皇宫?”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陈宛儿真是好生羡慕,自己永远学不来那份平和的心态。
“就算我不问,娘娘您也会告诉我的,不是吗?”一边说着,一边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我冲她宛尔一笑。
“哀家希望,你能够回来接掌后宫!”陈宛儿丢出了一句心惊之言,我真的楞住了。
不自在地笑了笑,我说道:“惟有皇后才有权力统御后宫众妃,如今婉欣早已离开宫廷,乃是一介平民,就算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夺您皇后的权呀!”
“休要推搡,以你的才智岂会不知哀家的意思?”陈宛儿看穿我的用意,直言道:“哀家这身子,恐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哀家归天后,后位虚闲,难免又惹来众妃的争抢,徒增皇上的烦扰罢了。况且,哀家也有着私心,大皇子尚且年幼,宫中的血雨腥风难免波及到他,惟有交托于你,哀家才能放心!”
“您就不担心,将来我偏袒自己的子女陷大皇子于不义吗?”我反问。
“哀家相信,你绝不是这样的人!”陈宛儿信任地看着我,忽而一笑,“况且,哀家只求皇儿一生平安,这帝位本就应由贤德的皇子来继承,相信,淑妃将来与皇上所生之子定比我儿强上数倍!”
翩然一笑,我摇头慨叹:“皇后您说得有些远了!”低下头看着雕满百花的凤榻出神,我幽幽说道:“且不说当年的慕容婉欣已死,要我重回宫廷师出无名;就算皇后您已千般算计,笃定能让我重回皇宫,我也不愿再回来!”
“因为你要与姬天珞成亲了吗?”陈宛儿急声而问。
“是的,”我点头,“这是皇上亲赐的婚事,我是断然不敢违抗圣旨的。您不说我也忘了,这皇后终究还是得有皇上来封,也不是您与我在此说过便算的!”
“是呀,”陈宛儿泛起淡淡的愁思,“皇上绝不会在此时立你为后的,他只盼你能在宫外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是——”她猛然揪起我的衣袖,热切地看向我,“你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只有你能给他支持,皇上如今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
皇后的话有些前后矛盾,我听着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皇上的身边,现在又是什么时候,轩辕玉珏会需要我的支持?“皇后,您在说些什么?婉欣不明白!”我投去疑问的目光。
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正当我满腹狐疑时,陈宛儿却把话题扯向了轩辕玉澈,“淑妃可知静王的近况吗?”
我的茫然已经对她的提问作了回答。
“稍后,哀家会把你送出宫的,”刚才的一番恳谈似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陈宛儿疲倦地躺回榻上,仰望上方的顶板,幽声说道:“去看看他吧,现在的静王过得很不好,王妃百般劝解都没有用,也许你的话他会听的!”将头转向我,认真的说道:“刚才的提议,请不要立刻拒绝,等你从静王府回来再给哀家答案,好吗?”
虽然我的眼睛里依旧是无数的问号,陈宛儿却阂眼睡去,不再开口。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她胸口规律的起伏。
“淑妃娘娘,奴婢给您带路,领您出宫!”从刚才就一直守在一旁的春晓,适时地走出在耳边轻声说道。
沉寂许久,我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