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我.恶流之悲,尘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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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去哪里了?”

单语洁身体才偷溜进病房,就听到了她最依恋的声音,不管对方语气有多么的愤怒,听在心里却比爱语更加甜蜜,惊喜的望着他隐怒的俊容,“你终于来了。”

“你穿着外出服,难道你从医院外面回来,你忘了你是病人,这样病怎么会好。”宋凌宇打量之时紧皱起眉头,本就挣扎纠扯的心情现在越加变差。

被这么冷眼怒骂,单语洁隐下酸涩心痛,装做无所谓的甜笑着扬扬手上的饭盒袋,略显调皮的说,“我刚刚回家了,做了几个菜,这么早你一定没吃饭吧,一起吃吧!”边说边把几盒饭菜摆平在病床的床桌上,讨好似的对他提出邀请。

“我早吃过了,不用你操心!”嘴吧硬的人毕竟只是血肉之躯,肚子不争气的咕叫几声。

他一直太过沉浸被昔羽拒绝的事,中午忘了吃饭,而现在已经下午六点了。单语洁做的几个虽然是家常小菜,但胜在味道奇香,饥肠翻滚的他忍不住垂涎,胃口一开怒气倒去掉不少,“医院不是有套餐吗?为什么要自己做!”

他反复考量昔羽说的话,她既然要走了,来见最后一面也算应该,只是当他进病房见不到她时,一天累积下来的怒气击溃了他沉稳如山的自制力,酝酿火气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她偷溜回来,他也就失去控制,任由脾气大发对她怒吼。

“我不习惯清淡的饭菜,还是自己做的合口味。”他的嘴硬她怎么会不知道,为他留面子也不拆穿,讨好不避嫌的拉着他的手,亲密的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病床上。

好笑的看着他惊讶得略显尴尬的俊容,给他找下台阶,浅笑怡然的说,“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你就帮个忙吃一点就好!如果觉得菜烧得不好吃,就请包涵了!”

说完拿出为自己准备的碗筷,乘好饭将它安放在他宽大的双掌中。

宋凌宇着实愣了好大一阵,鼻间闻到的饭菜香味,使得牯肠漉漉的胃开始造反,想起自己的嘴硬难得尴尬得面孔开始潮红。

挣扎过后,他不像一般人死撑面子,选择暂时接受她的好意,正想启口道谢找台阶下,抬头目之所及令他差点眼珠子跳出来,手忙脚乱的丢下碗筷,绕过病床火速跑到单语洁身边,粗鲁的抓拢她敝开扣子的上衣,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在干什么?”

“换衣服呀,我得赶快换成病人服,不然又被护士长看到,我又会被她训半个钟头!”单语洁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眼底还窜上一串欣喜戏谑的光芒。

她脱衣服他就这么怕吗?

“可是你没看到我在这吗?女人怎么可以在陌生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衣服包紧后,宋凌宇有点气虚又有点气急的缩回手,略为慌神的走回床的另一边,冷静从未失控的他此刻尴尬得不知该看哪。

因为该看不该看的,刚才急迫间他都看到了,现在闪现眼前的就是那一幕纯色蕾丝胸衣和雪白高挺的浑圆,他是再正常不过的血气男子,此等养眼的画面还真难消受。

如果是普通交际花,他会当调情无所谓的应付过去,但她不是,她是他不能招惹的女人。

“因为是你,我无所谓呀!”单语洁淡然一笑,继续脱起衣服,动作流畅自然,连最起码的拘谨都没有。

她没有像索印含绝艳动人的脸蛋,也没有宫昔羽清纯惑人心脾的黑眸,可是论身材却足以堪称完美,细瘦的她拥有傲人34E的胸围。她不是暴露狂,但如果给他看,说她是暴露狂,她也无所谓。

这回宋凌宇用眼角余光看出了她的动作,提前把身子转背过去,秉持着君子非礼勿视的化外原则,他也恼怒于为了她自己一再的失控,有点气急败坏的低吼,“可我有所谓,你能不能到洗手间去换!”

“不要,我马上换好了!”此刻绽放面容纯然欣慰的笑意化解了她心底的阴郁,调皮的笑容鲜活了清秀过人的容颜。只要知道慕雨对她并不是全无感觉,就算是肉体也行,可惜的是,他似乎没有兴趣。

“你是不是女人?”她那种赖皮得理所当然的语气,他有着说不出的熟悉,自然而然的,他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幼稚的慕雨说话模式。

“你都看到了不是吗?你说是不是女人呢?”面对慕雨的说话方式,她自然的套上了无名的任性霸道。现在她开始怀念以前,慕雨对无名总是有着绝对的宠让,那些过往都是她的幸福,为了那份幸福,她才会退步。一辈子当好友无名,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你,我先出去好了!”宋凌宇不知道是气还是羞,轮廓明显的俊脸胀得微红,失了方寸的人略为急迫的起身往门口走去。

“我换好了,不用出去了,一起来吃饭吧!”赶在他开门之前赶快套好衣裤,急迫的唤住他,语气虽然尽量轻快,但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她心知轻松的气氛,已被她的胡闹给破坏掉了。

“不了。”果然,宋凌宇虽已回头,但经过方才一闹胃口全无,为自己的莫名失控深深自责过后,心情骤沉不少,“我听说你要走了,所以来看看!”

听说,想必是听宫昔羽说,一想起他日夜跟在宫昔羽身边,时时对她呵护备至,认为退让成无名就可以满足的那份认知变得薄弱,离开的决定变得摇摇欲坠,语气又酸又冲,“是呀,过几天就可以出院,然后我如她的愿离开这个城市。”

“有没有想过去哪里?”她委屈的声音令他心一软。

“还没想到。”希冀的望着他,她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你会关心我,是不是说明你已经开始原谅我了!”

“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要再做错事!”想起那件事,心底的陈杂五味全然上涌,答得轻缓,语意却沉重。他能做到的最多就是尽量遗望她的错,目前原谅还太难。

他还是不肯原谅她!

单语洁头沉沉的低垂下来,想到了什么重振精神,“不管你会不会生气,我还是要说小心宋水云。以后我不在你身边,难过委屈的时候,不要一个人硬撑,倾诉可能没用但起码心里会好过一点。”而她——无名,会永远做倾听慕雨心声的无名之人。

宋凌宇听到她又一次叫他小心宋水云,怒气已涌到嘴边,但她接下来的话却浇熄了他的怒火,烧烫过后的冷动成就了一阵温暖,冷硬的语气转为和顺,却也显得犹为僵硬,“多谢关心,我不认为我会委屈难过。”

“嘴硬,你的眼神会出卖你,你不知道吧!”心疼他的她眼中凝出薄泪,右手放肆的抚上了慕雨僵硬蹦紧的嘴角,泪意转浓,那里面包念着她浓浓的深情和不舍,“你为她心痛,难道我就不为你心痛吗?对自己好一点,不然我会心痛得离不开。”

本想避开她的碰触,但她的泪烫进了他的心,这刻他端出冷硬的心莫明又软化了,任由她留恋的抚在脸上,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没有其它意思,只是因为她要走了,他尽可能的成全她的最后一份情。

“你对我也有情,对吧!告诉我,就这一次也好!”他的纵容给了她希望,卑微的望着他,动情的眼泪已夺眶而出,清秀白润的脸颊滑落一条条滚烫入心的泪痕。

情,是有,虽然不清楚属于什么,但他相信那不会是爱情!

一定是他若有似无的情意,让她以为那是希望,所以她才会执着不放弃。为她,也为自己,他认为有必要下狠心做绝一点。

一念既起,他无情的双手紧扣着她瘦小的手腕,坚定的推开她倾近的身体,极尽冷漠的说,“你误会了,我只是念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来见你最后一面,而且,是昔羽请我来的!”

他心念流转的想法,她从他的心里读得一清二楚,同时,她的心被像被人捅了一刀,生命像凝结在那一刻,眼泪也被冻结住,豆大的泪珠定格在眼眶迟迟没有滴落。

他会来看她只是因为宫昔羽的一句话,他不知道这句话等于杀了她一次,杀得她灵魂几欲魂飞魄散,她已经要放弃了,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要伤得她最后一点自尊也不留下。

她何德何能,能让伟大的宫大小姐对她产生怜惜,可怜她的深情,体贴的请他来见她最后一面,这份恩她是不是该永远感恩待德,永记在心。

然后她笑得狂妄,笑得凄凉,那滴凝结的泪随着身体的复活,拥有生命的解封了,重重的垂落,滴落在水蓝色病服上,绵质衣料吸入了那滴沉痛的泪,却吸不了她心上无边泛滥的心痛。

睁着似哭更似笑的泪眼,她再一次用心望进他的灵魂深处,伤得太重令她渐失理智,眼中从他心里读到的秘密,未经大脑过滤就已冲口而出。

“这是你给我的惩罚吗?惩罚我伤害了你的家人。但是你别想骗我,也别想自欺欺人,你对我是有情的!你以为不承认爱就不存在吗?不可能的!你急着赶我走,并不是讨厌我,而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爱上我,你怕自己爱上我会对不起死掉的人,你更怕会因此失去宫昔羽,你骗不到我的。”

可她也骗不了自己,他的心是那么的爱宫昔羽,她看得太清楚,她的心此刻痛得快裂开了!

“你胡说什么,我不可能会爱你,是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宋凌宇狼狈到疯狂的狠狠推开她,悲伤的他满是愤怒,不容忽视的更有惊恐不安,那种被人道破心事的不安,害怕事情发生的惊恐。

“是自欺欺人吗?”被推倒在地的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备力的哭喊,他对她明明有一份爱,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爱她真的那么罪无可恕吗?

她要走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一再绝望。

忽然,一种玉石俱焚的想法窜上心头。既然离开也得不到一点垂怜,那她就不要离开,永远留在他心里。

没有考虑,她就执行了她的想法,决绝的抓起瓷碗往钢床架砸破,抓着指间破瓷片,没有任何招呼毫不留情的往自己的右手腕上死命一割。

尖锐的瓷片划进了血肉,腥红鲜血顺着伤口流进的掌,顺着手指流到地上,一滴,二滴,三滴……

整间病房静默了十秒,然后瓷片落地的尖锐声响惊醒了两人。

颤抖的手捧着宋凌宇鲜血不断的右手,单语洁神魂惧乱哭吼,“为什么要挡住我,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宋凌宇无谓的抽出血流不止的右手掌,眉头皱成一座山,语气里有着灰心和看清后的绝望,“我不可能让别人死在我面前,而且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别再做傻事了!”

她让他的心感受了前所未有的震憾,他永远记得她举起瓷片自残时,发自灵魂的撕裂痛楚像火一样烧灼全身。

如此,如她所说,他不能再自欺了。

那就是他的情,可是……

他更知道他和她不可能有未来,所以分开更需要趁早。

他的伤口让她不再疯狂,他的悲语让她平静,滴落地板的血滴,像滴进心里的溶蜡,灼痛点点开始发麻,心痛得快没有感觉了。眼前似乎有什么在飘乎,身体忽然变轻了,血糖过低一天未进食的她,失去支撑的力气,虚软的身体往旁边倒去。

不是冷硬的地板,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迷失一切的她,呼吸着他怀里干净温暖的气息,泪又一次不听使唤涌出眼眶。将头悲伤的埋进他宽厚的胸前,无助的抓着他的衣领,夹着哭音卑微的哀求,“不要推开我,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她也想不到自己可以这么卑微,可是此刻她已脆弱到不去想那是不是卑微。

宋凌宇全身一僵,听着胸前令他软心的哭喃声,双手又不由自主的举起轻拥着她轻微抖动的肩背。他也越来越不明白自己,想到她将要离开,他不是松一口气,心头反而笼罩着愁怅若失,什么东西胀得胸口难受。

他还爱着昔羽,到现在他仍然肯定,但对胸前哭泣的女人,他有着比爱少一点,比恨浅一点,比怜多一点,比厌乱一点的复杂感情。

是因为对她无来由的熟捻吗?不然他怎么会对她有着如此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相拥的两人都不再言语,没有明天的他们在享受这最后可以拥抱的幸福,对她是,对他也是。而明天过后不会再见面,今天的放纵就为这无头无尾的感情做凭吊也好,埋葬也好,总之今天会是终点。

门板处传来关门轻响,回头察看却见不着人,惊觉时间过久,宋凌宇缓慢温柔的推开她,空荡了怀抱他又开始怅然若失,“明天一路顺风,自己保重。”

虽已道别,她苍白无神的低头不语的悲戚神情,令他离开的脚步变得份外沉重。可也就是如此,那更说明他的选择没有错,他怎么可以任由自己对她的感情继续疯长,他和她真的不可以!

踏出的沉重步子像就义般慷慨决断,挺直的背脊透着坚决,很快到了门边,背影没有停顿,拉开房门然后消失在门外。

单语洁默默无言的任他离去,抬起双眼痴迷的望着他的背影,这一眼她要印入灵魂深处,要记住为了她,他的挣扎愤怒,他的抗拒和怜惜时悲痛的神情,当然还有现在挣扎过后,留恋却坚决要忘了她的离开背影。

他会留恋,也许这样够了,这些够她一辈子回味,她会把这些当做他给她的一辈子。此刻心头的痛被离别的悲凉取代,胸腔流动的是酸涩,和知足后的感动。

知足原来不难,只要人到绝境,就会领悟,

知足——其实是种自欺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