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喉咙里长了个良性瘤,动完手术后留院观察,得知消息的周静怡跟医院申请了停薪留职,飞过去照顾季雅和顾苒苒。
接到家里的电话时,顾晨希正在丹麦出差,知道术后无大碍,他在季雅住院一个星期后回到家。
先去了军区总院,季雅的身体恢复情况良好,可以吃些流食,温度不宜太烫,顾晨希用汤匙搅拌了半天,又先自己尝了一口白粥,已经温了,他舀了小半勺粥送到季雅嘴边,顾莱去世后,季雅一下苍老了至少十岁,两鬓的头发变得花白,已经显出了老态龙钟的神情。
季雅靠在床头,安静地喝粥,不时拿眼直直地盯着顾晨希看,她是个不信命的人,却一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切肤之痛,是上辈子造了孽,还是灾星降临?季雅心里胡乱地想着,也许该请高僧批批命。
“静怡来了,她照顾苒苒,我才能安心躺这里。”季雅粗嘎的声音疲倦道。
她只喝了小半碗粥,顾晨希放下手里的碗,“你可以不娶静怡,但你要娶那个二宝,我——”季雅一下抓住顾晨希的手腕,剧烈咳嗽起来。
顾晨希起身轻抚着她的后背,“我死不瞑目,顾莱,不能白死——”季雅咳得喘不上气,顾晨希按下床头的按钮,医生很快进来。
小院里周静怡架着苒苒的两个小胳膊,教她走路,她快三岁了,“爸爸。”周静怡教小家伙说话。
顾苒苒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小嘴半张着,她兴奋地发出声音,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滴,她不肯站直了,两条小腿一个劲儿地往地上出溜,蹲到一半又猛地往上一弹,嘴里配合着发出用力的声音,像是在用力拉粑粑,周静怡的心变得异常柔软,她半蹲在地上,在苒苒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巴、巴——”苒苒伸长脖子望向走进院子里的人,大声地叫道。
周静怡愣住了,这是苒苒第一次说话,“叭叭叭——”苒苒叫得欢快,口水一个劲儿的流。
后知后觉地看见顾晨希,周静怡的脸一下红了,“回来了。”她喃喃道。
顾晨希走过去,弯腰抱起地上的苒苒,用她脖子上的围嘴帮她擦去口水。
苒苒一手勾着顾晨希的脖子,一手伸出去想要捏周静怡的脸,她的脸滚圆滚圆的,捏着很滑,苒苒很喜欢捏她的脸,周静怡上前一步,酡红着脸送给小家伙捏。
顾晨希将苒苒交给勤务员,“我们谈谈。”他对周静怡说。
苒苒智力比不上正常孩子,可能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所以他以后不考虑再要孩子——周静怡紧张地坐在书桌对面,感觉有点像面试,可是远比面试紧张。
顾晨希一一罗列出他的要求,有些近乎苛刻,“我愿意。”等他话音刚落,周静怡迫不及待地说,他不知道,这一刻她等了多久。
她皮肤底下仿佛着了火,处处透着红,胸口一上一下剧烈起伏着,顾晨希目光淡然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他不是非要结婚不可,苒苒需要一个妈妈,需要得到最好的照顾,周静怡是儿科医生,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是教育部官员,家庭背景比较单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加上季雅认定了周静怡,综合考虑,她是最合适的结婚人选。
就外表看周静怡不漂亮,但也不丑,五官是端正的,她的长相有的像卡通人物,小孩和长辈都喜欢她这副长相,顾晨希觉得她以后会是个贤妻良母。
“等我妈出院——”手机响了,顾晨希看一眼手机,贺筠竹打来的,不是什么要紧电话,他还是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竹子?”他开口道。
周静怡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着,他是打算娶她吗?见他接电话,她站起来悄悄离开书房,帮他带上门。
顾晨希扫一眼书房门口,对周静怡的识趣很满意,他不想找一个黏人的醋坛子老婆。
“伯母的身体怎么样了?”贺筠竹听到季雅动手术的事,特地打电话过来表示关心。
顾晨希不咸不淡地跟竹子聊着天,竹子也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而且她比周静怡年轻,比周静怡漂亮,可是周静怡的学医背景胜出,竹子还是小女生习性,只知道讨好他,不如周静怡聪慧,知道曲线救国,绕过他,先搞定季雅和苒苒这一老一小。
顾晨希心里比较着两个潜在的结婚对象,最后周静怡完胜,谁说只有女人现实,男人现实起来毫不亚于女人。
接完竹子的电话,顾晨希走出书房,装着看不懂周静怡殷切的眼神,刚才他的话说了一半,现在也不打算说完接下来的话,他心里敲定等季雅出院就娶周静怡,余下的时间算是对周静怡最后的考量,他必须要确定周静怡对苒苒是视如己出,不是故意讨好,没有心存歹念,更加不能过度的宠溺,过度宠溺等于捧杀。
童珍现在长住北京,因为林慕童的事,她跟林裴的婚姻走进了死胡同,林慕童就是洛可生的儿子,林裴给儿子取名林慕童,其含义不言而喻,只是童珍毫不领情。
晚上童珍录完节目已经是凌晨,她脱下职业套装,卸了脸上厚厚的粉,她出镜的一身打扮比她本人足足老了十几岁,穿上T恤牛仔裤,半长的短发扎成小辫子,她素面朝天的走出大厦,这样的她走在大街上,路人至多当她是刚出校门的漂亮女生,绝对不会将她跟知名主播童珍联系到一起。
她不是娱乐圈的人,也没有记者偷拍她,这样公私分开的生活,童珍很喜欢。
童珍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顾晨希的车,难得他回来,她约他去酒吧喝酒。
他们两人的关系现在变成了铁哥儿们,这让童珍很庆幸,失去爱情还能收获友情。
喝完酒出来,顾晨希身上带着一点酒气,还要开车,他就喝了一杯,深夜交警设了路障查酒驾,这个时间基本是一查一个准,路边停着一排私家车。
远远地看见一辆车牌京A8的黑色车子驶过来,四个交警手忙脚乱地撤了路障,顾晨希畅通无阻地开过去,这个车牌没人敢拦。
“官僚主义。”副驾的童珍摇头轻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