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毕业的季节到了,二宝饭馆天天营业到凌晨,每天总有一群喝得烂醉如泥的大学生,在包厢里抱头痛哭,啤酒卖得特别快,早上进货晚上就卖光了。
今晚一直营业到凌晨一点半,三个包厢里滚了一地的空啤酒瓶,满地的烟头,甚至还有呕吐物,空气中的酒味能熏死人。
二宝等不到明天上午,几个大学生过来打扫,先将椅子放到桌上,再用拖把拖地,小钱已经回去了,蒋木去公厕拉屎,拉到现在也没回来,可能是掉茅坑里了。
寂静的小巷里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几个人站在路灯下,以灯泡为靶子,用弹弓打碎了几个灯泡,小巷一下漆黑一片。
“哥儿几个,瞧你们的了。”蒋木拍拍四个兄弟的肩膀。
“蒋哥,您就瞧好吧。”兄弟们一致拍胸脯保证。
二宝打扫完包厢,蒋木才哈着腰,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地回来了,“又拉肚子?”二宝问他。
蒋木可怜巴巴地点头,“出息。”二宝冷嗤一声,蒋木真是比林黛玉还要娇弱。
二宝打开放在收银台下面的保险柜,有好些日子没去银行存钱了,她现在没刚开店时的新鲜劲儿了,那时几百几千的也颠颠地往银行跑一趟,现在看到几万的现金也没那种兴奋劲儿了。
足足有十二万的现金,二宝将钱全部塞进帆布包里,打算明天上午跑一趟银行。
蒋木打开折叠床,他晚上睡店里,自从黄毛跟他爸妈说了二宝的事,蒋木的父母就不乐意了,他们管不住儿子的腿,只能对他进行经济制裁,蒋木的酒吧不赚钱,月月亏损,来喝酒的十有八九都是他的狗肉朋友,对那些朋友蒋木是很仗义的,从不跟他们收钱,朋友又带了朋友的朋友过来免费喝酒,现在父母不再给他钱,让他在二宝和心爱的酒吧之间二选一,蒋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二宝,酒吧关门,车子被爸妈没收,蒋木被扫地出门,他来到饭馆给二宝打工,晚上就住店里。
“要给你买药吗?”临走前看着佝偻着身体蜷缩在小床上的蒋木,二宝有些不忍心地问,她已经明确拒绝了蒋木的求爱,她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男人,蒋木固执地不肯放弃,宁愿跟家里反目。
蒋木狭长的眼睛默默地望着她,虚弱地摇摇头,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为了入戏,他今天特意喝了一盒牛奶,他的肠胃对牛奶过敏,一喝就拉,所以现在是真的很难受。
二宝关上店门,独自朝小巷走去,路灯坏了,前面有几个烟头或明或暗地亮着,她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四个人蒙着脸围上来,二宝转身就跑,她的包带子被人抓住,“救火啊——”二宝大叫一声,这个时间,不管你叫打劫还是救命,都不会有人搭理你,唯有救火,大家的利益绑在一起,才有可能有人出来看情况。
二宝身上的包被他们抢走,第一个冲出来的是蒋木,那四个人抢了钱,转身就跑,“先报警——”二宝话音未落,蒋木就已经追出去了。
在巷子的拐角处,四个人停下来看了一眼包,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钱,他们都有些傻眼了。
“快,包给我。”蒋木小声催促道。
“这里捅一刀。”蒋木指指自己的小腹。
四个人对视一眼,前面的人一刀捅进蒋木的肚子,然后拿着包朝前狂奔。
操!说好了做做样子,谁知道他们真抢钱了,蒋木捂着肚子又追了几步,最后体力不支瘫软在地。
其他的商家跟着二宝一起飞奔过来,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
谁都没看清抢匪的模样,二宝没看清,蒋木也没看清,警察在医院录了口供,这案子九成是破不了。
蒋木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他一脸的自责,二宝反过来安慰他,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人没事是最重要的。
“我爱你。”蒋木拉住她的手,目光定定地望着她,轻声道。
二宝淡然地摸摸他的脑袋,她现在终于明白顾晨希是什么心情了,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至多产生怜悯,想要爱上是不可能的事。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黄毛带着蒋木父母过来,蒋木的爸爸微微发福,妈妈穿得珠光宝气,他们的生意做得很成功,只有蒋木这一个儿子,平日里任由他撒野,他们不指望蒋木能继承家业,只想蒋木找一个有经济头脑的门当户对的老婆,像二宝这样的小姐,他们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下三滥的臭婊子——”蒋母像一头发狂的母兽朝二宝冲过来。
黄毛及时拦住了婶婶。
蒋木看得肝胆决裂,他拨出手臂上的针头,想要随二宝而去。
蒋父将儿子死死地压在了床上,不准他乱动。
趁着混乱,二宝逃离病房,黄毛追了出来,他替叔婶道歉,同时又委婉地表示蒋木很有可能出国,叔婶是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的,“你别看蒋木小车开着,出手很大方的样子,其实他自己一分钱赚不了,离开我叔,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是穷光蛋一个。”黄毛损着自家的堂弟,想让二宝明白,得不到叔婶的认可,蒋木就不再是个富二代,她傍着他也没用。
二宝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黄毛笑,谁能想到当年的小混混如今也能讲出这样深明大义的道理来。
黄毛被二宝笑得有些发毛,他摸摸鼻子,转身回病房,二宝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回到饭馆第一件事就是换锁。
蒋木出院后又来过几次,他落寞地远远地望着二宝饭馆,心在滴血,他要去迪拜做生意了,后会无期。
二宝有几次走出来,当着没看见他,十几万被抢,喜儿的父亲生病住院急需用钱,喜儿想撤出投资,二宝在店门口贴上转让字条,她的内心现在变得很强大,天塌下来也能当被子盖,这都要感谢生活,感谢磨难,再一次地感谢顾晨希。
童珍写了一本书,像是自传,写她的童年生活,写她的初恋,写她的战记生涯,二宝看了电视,特意跑去书店买了一本书回来看。
确实挺好看的,二宝花了一晚的时间看完,书里没提顾晨希的名字,只说是面如冠玉,眸似朗星,那个恍若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白衣男子,二宝自己猜度这段描写可能是他。
受到童珍的启发,二宝也想写一本自传,她的饭馆已经盘出去了,现在卡里还有点积蓄,省着点用,暂时是饿不着的。
二宝开始了闭门创作,她模仿童珍的书,第一章写她的童年,第二章写她的初恋,第三章写她的保姆生涯,第四章表示生活还在继续,她一直在路上。
童年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每每写到奶奶,二宝泪洒键盘,伤心欲绝,几番嚎啕大哭。
文学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二宝对地名和人名进行了修改,顾晨希她用白展基代替,暗喻他很白,像只白斩鸡。
黄毛改成红毛,他是黑社会老大,在一次帮派互殴中,红毛替她挨了一刀,不幸去世。
三宝改成暴哥,他是红毛的手下,手拿AK47杀出一条血路,最后成为新一代的大佬。
红毛去世后,潇潇(指二宝自己)去大都市,给白展基当保姆,从此展开了一段像韩剧浪漫满屋一样的生活。
写完“这个教授不太冷”二宝通过林裴辗转联系到童珍,她想让童珍帮忙引荐一下出版社,她想出书。
童珍给她一个编辑的联系方式,二宝将自己的小说发给出版社编辑,从此石沉大海。
二宝等信的同时,又写了杀手的姐妹篇“叫父”主角是暴哥,“他的野蛮女友”主角是大宝,“对不起,他爱她”主角是林培(暗喻林裴),“战士突击”主角是陆西(暗喻陆东)。
写完五本书,夏去冬来,为了生计二宝在附近的四星级酒店找了个客房服务员的工作,边工作边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