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李玫瑰睡主卧,她去书房睡觉。夜里能听到从卧室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声,二宝睁着眼睛,心里默数着,直到数到三十下,她再也躺不住了。
二宝倒了一杯水,给李玫瑰送去,她的包放在床头柜上,一堆药瓶乱七八糟的摆在桌上。
“什么药?”二宝拿起一个药瓶,都是英文字母看不明白。
“老毛病。”李玫瑰摇摇头,不肯多说。
回到书房,二宝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她觉得李玫瑰快死了,所以才会突然出现,想要最后弥补亏欠的母爱,越想越真,二宝用手背抹着眼泪。
早上二宝没去店里,她熬了清粥,做了几样爽口的小菜,想在李玫瑰临死之前,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母女两个各怀心思的吃完了早餐,李玫瑰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快步朝卧室走去,虚掩上门,低声接电话。
二宝蹑手蹑脚尾随过去,趴着门缝偷听,“张医生,谢谢您的好意,我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手术和化疗上,我想多陪陪我的女儿——”李玫瑰伸手捂嘴,哽咽道。
“多活几年又怎样?再说,我也拿不出上百万的医疗费。”李玫瑰说完直接挂断手机,她将手机扔到床上,飞奔进洗手间,反锁上门,趴在马桶上狂吐。
二宝一溜烟跑过去,记下张医生的电话,她借着下楼扔垃圾,给张医生打电话,证实李玫瑰确实生了病,因为费用的问题,她放弃一切治疗,如果接受手术,她至少还能活十年,否则她撑不过今年。
二宝脑子飞速转着,突然一串数字无比清晰地蹦出来,这还是若干年前,顾晨熙给她的银行账户和密码,她从没查过。
热血往脑袋里涌,二宝等不及电梯下来,她一口气爬上去,“妈,妈——”她大声叫道。
李玫瑰惶恐地嗫嚅应着,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二宝这么快就愿意叫她妈妈。
二宝不确定账户里有没有钱,不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含糊地说瑞士银行账户里可能有几万,让李玫瑰帮着查一下,二宝不知道如何跨国查钱。
李玫瑰用电话查询,里面的存款让李玫瑰惊得手机从手里脱落,2亿9千万欧,那是多少人民币,二宝低头数着手指。
“转500万出来,人民币。”二宝要求道,这是顾晨希欠她的,她只拿这么多,这些钱足够支付李玫瑰的治疗费。
李玫瑰不会转账,她说等她问问朋友,明天早说。
中午李玫瑰亲自下厨,二宝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吃妈妈做的饭,吃完饭有些犯困,二宝躺到主卧睡觉,今晚她不打算睡书房了。
确定二宝睡着后,李玫瑰将账户里的钱全部转到一个安全的账户,她投资失利,半辈子的积蓄全部打了水漂,她来找二宝,是看上二宝住的公寓,这套公寓现在至少值两百万,本想诱拐二宝卖掉公寓给她“治病”,没想到意外得到一笔巨额存款。
张医生和昨天的司机都是同一个人,他是李玫瑰的男朋友,两个人现在合谋诈骗,只骗熟人和朋友。
李玫瑰收拾了自己的包,匆匆离开公寓,临走前顾不上看一眼床上昏睡的二宝,她在二宝的汤里放了两颗安眠药,一时半会儿她醒不来。
男朋友租来的车停在楼下,“机场。”李玫瑰催促道,他们要赶快出境,有了这些钱,他们可以收手尽情地享受人生。
小男朋友用力亲了李玫瑰一口,他今年刚刚二十出头,李玫瑰的年纪足可以当他的妈了,他爱玫瑰的风韵和气质。
二宝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公寓里空荡荡的,“妈?”她揉着脑袋,叫道,头有些疼。
不管是李玫瑰的电话还是那个张医生的电话全部关机,二宝想了想拨通刚才的银行电话,账户已经被清空了,余额为零。
“我——”二宝猩红着眼睛,直着喉咙,仰天狂吼一嗓子。
全身的血液冲向头顶,她的脖子和太阳穴露出狰狞的青筋,吼完一嗓子,她的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摔在了地板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眼前一黑,二宝一下昏厥过去,人事不醒。
不知道在地板上躺了多久,她时睡时醒,醒来的时候头昏目眩,全身动弹不得,她只能闭上眼睛继续睡。
她的手机响了几次,有人按门铃,“二宝?”王森在外面敲着门,他回国了,现在是刑侦局的副主任法医师。
“二宝,你在家吗?”王森叫道,打她手机没人接,他去过酒店,她的店门关着。
王森刚出差回来,这份工作带给他的刺激让他压制了心中杀人的冲动,他也正确对待对二宝的感情,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很多想法都会随之改变。
王森打给萧建华,萧建华很快让小保姆送了公寓的钥匙过来。
王森一进屋就看到仰躺在地上的二宝,二宝半边身体不能动,嘴有点歪,说话含糊不清,她中风了。
二宝在医院度过除夕,迎来了她的二十八岁,病房条件很好,王森请了两个护工照顾她,她的嘴恢复了正常,上半身可以活动,右手和右腿使不上力气,走路的时候,右腿在地上拖。
两个护工早晚带她去医院的小花园散步,这层楼住着许多中风的病人,不过像二宝这样年轻的病人还真不多见。
大年初一,萧建华过来看她,“姑姑,问你一件事。”二宝一字一句地道,她说话没以前利落了,脑袋也不能灵活地转动,言行都要比以前慢一拍。
“你说。”萧建华柔声道。
“奶奶去世前给我留下什么话没有?”二宝问,这要搁在以前她也不敢问,现在她仗着自己是病人,姑姑不能对她发火。
“没有,只是叫你的名字,二宝,二宝地叫,老太太最疼你,到死都念叨你。”萧建华伸手轻抚二宝短短的头发渣,二宝脑袋上开了刀,一头长发剃光了,现在长出了短短的头发。
二宝哦一声不再说话了。
夜里趁护工睡着,二宝挪到窗前,推开窗户,打算跳楼,手脚不灵便,跳个楼也费了老鼻子的劲,护工及时醒来,死死地抱住了二宝的两条腿,她的上半身已经探出去了。
接到电话,萧建华一家全部出动了,萧建华害怕二宝再做傻事,犹豫再三,还是打电话给顾晨希,说了二宝突然中风还有想跳楼的事。
大年初二的下午,二宝无聊地躺在病床上,顾晨希突然从天而降,有八年没见到他了,他的身材没有走样,还是一头黑黑的短发,穿着黑色呢大衣,皮肤还是那么白,模样看着还是当初的模样。
“有事?”二宝抽了一口凉气,吃惊地问,她怀疑顾晨希是突然想起存在瑞士银行里的钱,发现钱没了,所以找她要钱来了。
顾晨希走到病床前,蹙眉望着她,他抬起一只手,她下意识地一缩脑袋,他没打她,只是将大手轻轻放在她毛绒绒的秃瓢头顶上,现在她头上也有了一道疤痕。
“蠢货。”顾晨希轻叹一口气,轻轻地将她的脑袋按在他怀里。
“你想要什么?”二宝在他怀里转着眼睛,警惕地问,她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