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一时语塞,她摸摸鼻子:“牙儿,我知道你这是为了你们家谷主,可是这事我是不会同意的。你等体力恢复了就尽快离开吧。”
牙儿咬住了嘴唇:“你难道不希望谷主忘掉季飘飘么?只有谷主把季飘飘给忘记了,你和他才有可能重新开始,不是么?”
小谷眯起眼:“牙儿,想要和你们家谷主重新开始的是你吧!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的心思?我坚持要离开魔谷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明白。牙儿,我知道你一直默默守护在顾木之的身边,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守护吧。”
“小谷……可是,再继续这样下去,谷主他,他会死的……”牙儿落下泪来,拖住小谷的衣角:“你是没有看到现在的谷主,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威风凛凛的魔谷之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无论你现在如何看待谷主,但是你至少曾经深深爱过谷主,不是么?你难道忍心看着谷主这样一天一天堕落下去?”
小谷蹲下来,扶住牙儿的身子与她平视:“牙儿,就算如此,这是顾木之选的路……我们为何要以救他为名而左右他的选择?”
牙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无力道:“你是真心不愿帮我?”
小谷严肃地点点头:“我相信,你若真要达到目的会有许多种办法,可是我却无法帮你实现,还请另谋高就吧!”
站起身离开房间,独留牙儿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床边,渐渐地,牙儿绝望的眼神消失……
小谷没有想到牙儿竟然把店小二给绑了去,以此要挟她回魔谷,为了救店小二的命,小谷万般无奈一路狂奔向魔谷。
待她到魔谷时,牙儿也刚到不久,却已是准备妥当,两人对峙交换了条件,小谷只要将顾木之记忆消除,店小二便可安全与小谷离开魔谷。
小谷深知这般一来二去的缠绕说不准会不会有下次,为了后半生的安生,心里有个计划也随之萌生。
她与牙儿以采集药物为名,与牙儿一同到了药居,在小谷熟悉的地盘,小谷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给牙儿下了迷药,让其昏迷,将其困入当年囚禁季雄天的地牢中,随后又易容成她的模样出了药居,命人把店小二护送回关外。
之后便又回到药居,调制了药水之后来到地牢,给昏迷中的牙儿喝下药水。
牙儿醒来之后已是在自己的床上,身边直挺挺地站着小谷,她知道自己中了小谷的计,十分气愤,想从床上翻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
牙儿指着小谷怒声道:“你这个坏女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放心,我不是要你的命,我只要保证,不再到关外骚扰我的生活,我自然不会对你不利。”小谷说的胸有成竹,神情自若。
毕竟是练武之人,体内的变化牙儿自然能够感觉到,她按着自己快速跳动的胸口,只觉得难受异常,这才缓声道:“小谷,你到底对我用了什么药?”
小谷笑了笑,也不让牙儿内心太过煎熬,开口道:“这药是多年前我在魔谷研制的,这辈子本想无用武之处,也就不曾想着给它一个名字,你暂且称之为无名即可。”
“无名?这无名,这无名……”牙儿换乱不已,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小谷俯下来,靠近牙儿,轻声道:“你别着急,我说了,这无名它并不是一般的药水,它是用蛊养成的药水,你喝下的只是药水罢了,真正能让无名在你体内产生致命的毒素便只有那蛊。而这蛊已经种在了我的身上,我要是有丝毫的损伤,你也命在旦夕!我们俩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你……”牙儿万万没想到,小谷竟然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她,如此恶毒,前所未见。
“你别惊讶,我要的不过是之后生活的安逸罢了,如果你真的不再缠绕于我,自然便不会有生命危险。”小谷直起身子,换上温馨的笑容:“怎么样?送我出谷,如何?”
就在这时,影卫来报,说顾木之昏倒在飘木居中,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牙儿却习以为常一般咬着牙想下床,却又跌了回去。
小谷见状道:“刚刚对你用完无名,得过十二个时辰你才能恢复体力。”
牙儿斜了小谷一眼,无力道:“现在我的命在你手中,你说什么便是,可你也看到了,谷主的情况便是如此……我会安排你出谷,但是出谷之前,你是否可以替我看一眼谷主?看看他的身体该如何能坚持的久一些,我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希望你能够可怜我一次。”
小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在去飘木居的路上她是有所准备,却还是在见到昏迷中的顾木之时震惊了,看的小谷只觉得心凉如冰。
昏迷中的顾木之唇变得青紫,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他这些日子只靠在昏迷时被强行喂食,还能撑到现在也只是因为他的深厚的内力罢了。
正如牙儿说的一样,他在一天一天的堕落,一天一天的走向死亡……
原来顾木之能够爱一个人为之付出生命……
季飘飘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小谷替顾木之把了脉,他的脉象已是要死之人的脉象,牙儿担心的事正在慢慢逼近。
猛地,小谷想到了十几年前,当时她救下的顾木之便是气息微弱,命在旦夕。一张少年的脸庞与这张俊美的脸庞渐渐重合,小谷似乎回到了那时的情景,如果那时她没有发现顾木之,如果那时她不曾救下顾木之,或许顾木之便不会有今天的痛。这些痛起源的仇恨,似乎也不曾停止过,它随着顾木之生命的延续而萌芽成长,顾木之成了魔谷谷主之后的复仇,遇到季飘飘之后的一切,失去季飘飘的痛不欲生,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从她给予顾木之重生开始。
或许当时真的不应该救他……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或许,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回头,时间无法倒流。
小谷的手在颤抖,牙儿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
“小谷,你听我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只有让谷主忘记过去,谷主才能重新振作,魔谷还不能没有谷主!小谷,算我求你!”
“小谷……可是,再继续这样下去,谷主他,他会死的……”
“你是没有看到现在的谷主,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威风凛凛的魔谷之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小谷就这么站在顾木之的床边许久……
小谷回到关外之后的生活平静如水,就着空闲的时间,小谷便提着背篓到关外的深山中采集草药,之后便在关外的集市上免费出诊。
小谷走在山路上,七月底八月初的气候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更何况是这闷热的山里,小谷不时用衣袖擦着汗,这山上本是长了很多的草药,然而今天她却没有采到多少自己需要的,特别是治疗集市上卖布匹的安婶咳嗽用的甘草。
深吸了一口气,她没再迟疑,先把采集到的药给集市上的大伙儿分了,甘草等明儿再来寻。
“小谷,这是刚打上来的鱼,你带一条走吧。”卖鱼的李伯把一条大鱼用油纸包好一把丢进了小谷的背篓里,小谷笑着说谢谢,并把一扎草药递给李伯。
“李伯,您这风湿还是少进水的好,叫我说还是让您儿子打鱼去最好,这药您照旧敷在关节上。”
李伯连连点头,笑着送走小谷。
“小谷,今天的瓜还蛮甜的要不要尝尝?”
小谷笑着说不用,从背篓里找出了草药递给卖瓜的马婶:“这是十天的药量,您别怕苦,这肾虚就得坚持喝药,我会监督您的哦。”
旁边卖布匹的安婶凑了过来,关心地道:“小谷,你今儿怎么集市快散来才来啊,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小谷还没答话,马婶便抢着说:“这大热天的,是不是去采药被太阳给晒的啊!”
看着马婶和安婶担心的脸色,小谷笑了笑:“没事没事,您们别担心了。”
安婶嘱咐道:“你自己就是大夫,别关知道给我们看病,也得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哟。”
“放心吧,对了,安婶,今天我进山里没采到甘草,我准备明儿在进山里寻寻。”
安婶握着小谷的手道:“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三天两头的也好不了,你别着急,回去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再进山里,顺道寻寻就是,这些天天气热的不行,你还是别进山里了。”
小谷笑着点头,与两人道别之后又将其他的草药给人分了去,还透透地将背篓里的鱼放回了李伯的鱼摊上,这才满意的离开集市时,正好是太阳落山,余光有些刺眼,她有些晕眩。
还没走多远,李伯就追了过来,硬是要将那条小谷放偷偷放回去的鱼塞给小谷。
小谷十分无奈,从布袋中拿出银两要给李伯。
“唉呀,小谷,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赶紧收回去!”李伯不耐烦地拨开小谷递上的银两。
“李伯,您别这样!这鱼是您辛辛苦苦打回来卖银两的,我怎么能收呢?”叹了一口气,小谷最头疼的就是面对这些伯伯婶婶们的好意,十分无奈。
李伯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回道:”你帮我们看病,还帮我们采药,你不也不收我们钱么?”
这集市上的人都知道,小谷不但帮他们看病还帮着采药,从头到尾不曾收过半量银子。
小谷苦笑,看李伯这架势怕是她不收这鱼就回不了客栈了,无奈之下只好收下,李伯也满意的转身回集市收摊去了。
这么热的天,中原人一般很少往关外跑,客栈里也冷清了不少,小谷才有闲暇的时间帮着集市上的伯伯婶婶看病采药,店里的三人也都十分支持,客栈也就成了义诊的固定场所。
回了客栈,小谷便先去了厨房,把鱼从背篓里拿了出来给厨师,说是晚上加餐。
出来时,店小二迎了过来,拉着小谷到了角落,轻声道:“你一早出门不久,便来了一位客人,独自一人,要了间上房便一直到现在都不出来。”
“哦?这么说来一整天他连午饭也没吃了?还有什么奇怪之处?”
“那人一席白衣,头戴白纱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声音硬冷硬冷的,我都没敢敲他房门,问他用不用膳。”
小谷琢磨了一下:“这中原来的人里头有些确实古怪,但只要不影响咱们客栈便是。”
小谷这话也就是不想管了,店小二一着急抓住了小谷的胳膊又道:“可是他一进客栈时却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我听的也不真切,好像是什么,我来了……我这才觉得怪异非常。”
小谷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这也到晚膳的点儿了,我去会会他。”
小二一脸的着急,不放开小谷的胳膊,反而抓的更紧了:“老板娘,别啊!我就是担心会不会又是像之前那些从中原来的奇怪的人,非要找你麻烦就不好了,这才找你商量,你这怎么反倒是要出面了,万一那人对你有什么……”
“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向你保证过,不是么,别担心。”
店小二看着小谷坚定的眼神,这才渐渐松开了抓着小谷胳膊的手。
小谷到了客房门口,抬手“咚咚咚”地敲了三声,这才开口道:“客官您好,请问您用晚膳么?”
半响无人应答,小谷用抬手“咚咚咚”地敲了三声,接着道:“客官,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这会儿您用晚膳么?”
小谷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应答,这次小谷抬手敲的重了一些,门没有锁便开了,小谷从门缝中望去,并没有看见人影,有些疑惑地推门走了进去,客房里果然空无一人,窗子是开着的,大概是从窗子跳下去的,那这人肯定是会武功。
走到窗子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湖边站着一袭白衣人,白衣人头戴白纱斗笠,就这么背手而立地站在湖边——看来这人便是小二口中所述之人。
小谷出了客栈,朝着湖边走去,越走近,小谷就将白衣人的身影看得越真切,虽然头戴白纱斗笠遮住了白衣人的五官样貌,可是只要看到这人的背影,小谷便能认出他来。
小谷的脚步停在他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之遥。
不可能的,离开魔谷之前,小谷已经在顾木之身上下了药,让他遗忘过去的一切,如今他又怎会出现在此?
小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无法行动一般地定在了原地。
白衣人早就知道有人靠近,他用余光向后扫了一眼,而后伸手将白纱斗笠摘了下来,缓缓转身,火热的双眸看向小谷。
“你,你怎么……”小谷一时语塞,竟是生生地打住了,她对自己的医术百分之一百的有信心,也不可能出现纰漏,既然如此,他又怎会……
“您就是客栈的老板娘吧,再下顾木之,初来驾到,还请多多指教,敢问老板娘该如何称呼?”
日落的余光洒在湖面上,闪烁着片片银鳞;湖水净的透明,犹如一匹碧绿的纱铺在万顷湖面上,宛如摊开一卷梦境,跌入云若扎垠,氤氤氲氲。
小谷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淡淡的微笑,缓缓回道:“客官唤我小谷便是。”
那人只是还以微笑,轻声唤道:“小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