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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时,安督禁闭了一个月的城门突然城门大开了。

终于妥协了吗!在他大军压境的情况之下,妥协了吗?!

原来他还是高估了安督的将士,以为他们是不怕死的,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凌照天还在暗自高兴,可是他马上就笑不出来。

身穿黑色盔甲,头盔上插着白色的翎羽,不足六千人马的将士,整齐有序的骑着战马从城门中出来,他们各个昂首挺胸,严肃威严。

仿佛他们对面的凌羽的大军没有存在般,并没有一丝的敬畏。

凌照天真的是敬佩起他们的无畏的士气来了。

就在这时,安督的将士让开了城门,敬畏崇拜的看着从城门里跑出了马车。

凌照天也很是惊异的看着马车,心中在猜想马车里到底有着什么人,能让这些不畏生死的将士,呈现恭敬之态。

凌照天并没有惊异太久,因为马车已经驶到了他的面前不远处,驾马车的是他的老‘朋友’孙亦枫,只是他今天并没有穿着战甲,只是穿了一身黑衣。

看到是孙亦枫驾马车,不由的让凌照天更加吃惊。

孙亦枫下了马车,并没有看凌照天一眼,只是从容的走到马车后头,拿下一个方型的桌子和两把椅子,放到了凌天照和马车的中央,然后又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围棋棋盘与黑子白子,放到桌上。

恭敬的开口:“公子请下车。”然后站在车旁等候着。

而凌照天也好奇的看向马车,很想知道这个公子是何许人,居然可以让孙亦枫如此的恭敬。

可让他失望的是走出马车的是一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

这名女子一身红衣,左肩绣着两朵白莲花,很是独特,发丝也被一支红玉簪子绾住,再无其他的装饰。

凌照天一看是名女子,还是一名已成婚的女子。

他很是不屑冷哼了一下。

而女子并不在意,只是从容的浅笑着,掀起车帘,伸出手。

凌照天就见从马车中伸出了一只比女人还美的手,然后手的主人,低头走了下来。

站定,抬头,微笑而从容。

是的,马车里的男子和女子就是龙云澈与沈落音。

凌照天无比惊讶于龙云澈的美,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俊美的男子,不过他的赞叹很快就隐去,因为他身上穿的是显示安王身份的月牙白袍。

凌照天回神就见到,龙云澈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他。

龙云澈始终微笑着,从容而优雅,仿佛在自家花园里一般,目光平和而慵懒,对他前方的凌照天和凌照天身后的大军熟视无睹。

而凌照天终于知道他错了,如果眼前的人是安王龙云澈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决不简单,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从容微笑,这人要不就是神经大条的不怕死,要不就是他信心百倍有退敌之计。

而也只能是后者。

所以凌照天并没有对龙云澈的无礼而愤怒,只是坐在马上,傲然的问道:“想必阁下就是安王龙云澈了吧,不知阁下意欲何为呢。”

龙云澈睫毛低垂,竟然有一种隐而不发的尊贵之意,他微笑漫不经心的低柔开口:“阁下三年前不是扬言要和败你之人对弈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次阁下来我安督‘做客’,正好可以完成当年的心愿。”

凌照天瞬间脸色苍白无比,震惊的看着微笑着的龙云澈,声音有点发颤的说:“这不可能——”

龙云澈只是微笑,并不答话,微笑从容的看着凌照天。

良久,才微笑着低柔的开口:“人生最过快意的是可以去欣赏自己的敌人。”他的语音无比的轻柔而无力,象是很满足的样子,“尤其可以坐下来,喝着茶,下一下棋,棋逢敌手的快意,可能过了今天以后都不会再有。”

龙云澈笑的很浅,目光清澈的看着凌照天:“阁下不下马,与我对弈一局吗?”

“好,我量你也没有花样可耍。”说着凌照天下了马,走到椅子上坐定,傲然的看着龙云澈说道:“你是个人才,可惜了,我们无法成为朋友,只能是敌人。”

龙云澈微笑着说:“有的时候,敌人好过朋友,不是吗?”

凌照天大笑道:“说的好。你执白子,我执黑子,我让你,你先下。”

龙云澈微微一笑:“不了,你是客人,你先?”

凌照天并没有再去退让,执起了黑子下到了棋盘上。

龙云澈也下了一子。

就这样他们两个都再不交谈,专心下了起来。

在龙云澈的身后的将士姚烈很是好奇的问着他身边的将领:“我说,公子在干嘛呢?”

“下棋,你傻了,没看见啊?”

“可是凌羽的大军都到城下了,公子还下什么棋啊!”

“你呀,就老实的看着吧,公子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你没看到孙将军和公子一道吗!”

然后都不说话了。

他俩从清晨一直下到了黄昏,凌照天下的棋就和他的人一样,张狂傲慢,大举的进攻,勇猛的死杀,不留任何的余地,只是知道向前,从不回头。

而龙云澈只是一直守着,一直守到,白将近全都被吃掉。

看的孙亦枫暗暗担心着,可是沈落音还是在笑,她看不懂,就算她也看出龙云澈可能要输了,也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如果龙云澈没有十足的把握,断然不会这样做,所以她不担心。

是了解和信任吧,没有任何理由的,仿佛从最初的相见,就了解这个人了,很是奇怪的相信啊——

凌照天很是得意的笑道:“你要输了!”

龙云澈还是微笑从容的低声说:“是吗?我想输的人是你!”就见他从容的又下了一枚白子,就吃了大片的黑子——

最后凌照天脸色苍白若纸的看着棋盘,喃喃自语的说:“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会输——”

龙云澈微笑着看着他慵懒的开口:“你认为你能赢吗?你真的要决一死战吗?”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凌厉与森然。

凌照天像看鬼一样看着龙云澈,颤抖的说不话来。

凌照天身边的老将军刚要开口,却被沈落音清亮的语音震撼住了,就听: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沈落音吟完了口中地诗,不由的长长叹了口气,眼中一片悲悯,看着凌照天身后的将士。

凌照天身后的将士全都痛哭失声,哀痛不已。

凌照天目光慌乱,一脸苍白的看了龙云澈很久。

终于轻叹一声,苦涩一笑:“你赢了。”

然后起身上马,高喊:“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