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望日峰的山路崎岖难行,马车晃个不停,一路颠簸,车内龙战静静地躺在单凤的身边,呼吸平稳,正睡得香甜,丝毫不受颠簸的影响。
单凤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撩拨他浓密的睫毛最后,将手指停在了他冰凉的唇瓣上,细细摩挲着。“喂,大冰块!今天下雪了耶!雪,真的好美哦…………”
掀开帘子,风雪卷入,也使单凤精神为之一振,她扶起龙战,二人紧紧相依。漫天细雪,寒风呼啸,单凤将手探向窗外,手心即刻传来点点冰凉,拿近一看,正是冬日里的飞雪。
“残雪剔透,纤尘不染,可这份美丽却无法为任何人而停留,你终究还是只属于这片寒啊。”天凤,当初你若能为了战,放弃这片寒冷的天空,或许今日你我的立场就不会如此了。
寒风刮脸生疼,单凤放下帘子,发觉手心已潮湿,怔怔地看着手心中的水渍,单凤忽然明白那日龙战为什么会以身挡剑。眼睛涩涩,她不禁加重了抱他的力气,贴着龙战平静的睡颜,似乎还能感到一丝温热。
“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对吗?她如风中飞雪,明明知道无法拥有,可你依旧愿意化做一缕寒风,永远的守护她。”单凤低诉着,语气中没有埋怨,仿佛只是在道出别人的心事。
“那对我的承诺呢?你给了她永远,那要我怎么办?我没有天凤的胸怀天下,也不比你伟大,其实,我………我……是非常自私的哟……我只想要你……给我永远……如果你能醒来,我不会再要你等上千年了…….真的…….我不回去了……..因为我也爱着你呢,该怎么办呢?”
泪水款款滴落,单凤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坦白自己的感情,和龙战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好短,一次次的别离,终教她明白了对他的感情。可命运似乎总爱和这二人开玩笑,与幸福,终究还是失之交臂!
“你爱我吗?恩?龙战!你爱的人真的是我吗……….”心疼的抱着此生的最爱,却得不到他的只字片语。
依旧是紧闭的双眼,邪魅的薄唇。单凤抹了抹脸,数不清是第几次的叹气,她轻轻地放下龙战,走出车厢,座到了架车人的身旁。然,就在单凤含泪转身的刹那,龙战平静的唇角竟出现一丝弧度。
“别担心,傍晚之前,我们必能赶到望日峰山脚。”架车的是红叶夫人,手中的马鞭上下飞舞,在半空不断划出弧线。
“是啊,丫头,你还是进去吧,外面风雪大啊!”无痴也翘脚座在红叶身边道。
“不了,夫人。还是您去休息吧,让我来!”单凤掩去眼底的失落,重新换上笑颜。
红叶听着还有所犹豫,可还是把马鞭交到了单凤手中。
“驾—————”随着单凤一声低喝,马蹄奔腾,雪地上留下一路车痕。
“是这里了。”单凤停下马车,环顾四周的一切,虽未亲身到过望日峰顶,但心中有很强烈的直觉,“祖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我,我对这里真的好熟悉!曾经龙凤争斗的画面似乎仍历历在目呢!”心中汹涌澎湃,单凤莫名地感到一阵兴奋。
“不要忘记,你是灵珠宿命的主。你破除龙战封印,继承玉女灵气,唤醒凤羽神剑;这些看似意外,其实,这都是早就注定的啊!”无痴拨动着手中的念珠,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注定?”难道那场旅行,那次翻船,也是注定?那,今日龙战变成这样,也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吗?不,龙战不可以永远这样,他一定要醒来!“祖爷爷,那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命运呢?”
无法逃避单凤如此诚恳的请求,但似乎又有什么事情另他难以开口回答。
“是灵珠,对不对?”此话一出,只见无痴的面色突然白得似一面刚粉刷完的墙。
啧,她早该想到了!单凤双手一紧,用力摇着无痴这把老骨头。 “你说啊,是不是灵珠可以使得一切从新开始?它能使时光倒流,人死复生,对不对?恩?你说话啊!”单凤喊得快要崩溃了,几乎已经再也没有理智可守。
“单凤,冷静一下,你别再晃他了啊!快住手!”红叶强拉着单凤与一脸茫然的无痴保持距离。
单凤终究还是会疯狂的,这也是大家早就料到的。只不过,现在看她如此伤心,是任何人都不愿再看下去的。红叶也是一阵心酸,掩面拭泪。
“丫头啊,来之前就再三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冷静。像你这么激动是想不出办法救醒龙战的!”无痴缓缓开口,脸色已恢复平静。“本来,如果你那颗灵珠尚在的话,或许我还有办法。”
那日当凤羽剑没入他胸膛的时候,灵珠就已经碎了,正如单凤此刻碎了一地的心,任她怎么拾都拾不完整。
“不会的,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出呼意料的,单凤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而红叶与无痴也只能抬着沉睡的龙战跟随着她,二人心中虽然疑惑单凤究竟要带他们去哪里找连心幽兰草,不过,望着她绝望的背影,二人还是选择了沉默。
单凤蓦然驻足,回头朝二人大喊道,“快来看,这里竟然真有瀑布,这么冷的天,可这个瀑布却仍然存在!日月溶洞一定在瀑布后面,我果然没有记错,太好了!”
“你是说,龙战与你第一次邂逅的溶洞,就在这瀑布后面?”红叶俯瞰瀑布,也觉得实在太诡异,更无法想象瀑布后的溶洞里会是何种景象。
“不错。当时我被一种奇异的花香吸引,最后爬进溶洞后,发现洞里的植物,与夫人说的连心幽兰草有许多符合之处,所以,我才想再回到这里来看看。”单凤说着说着,丹凤眼中的光芒又渐渐黯淡下来。
“而且,这里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时候,他也是像现在一样睡得那么死!呵呵,我掉在他身上的时候,差点以为他真是个死人呢!”
回想一年前,他们如何在溶洞中吵架抬杠,一路上她故意找茬,与他拌嘴……单凤忽然觉得好疲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龙战身边,凤羽剑正如一年之前在溶洞见到的那把锈剑,牢牢地插在同一个位置上。
若不是场景不同,单凤真会以为,他醒来是假的,灵珠是假的,擂台上的一切都是假的!执起他温热的手,将它靠在脸颊,嘴里轻喃着,“真是好笑对吗?好像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呢!龙战,现在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把你送回这里了,放心,等替玉帛找到连心幽兰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等你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哦!”
“好了,丫头。我们下去吧。”无痴催促着。望日峰陡峭,山顶终年人烟稀少,无人问津,然,无痴心底里依然感到不安,实在忍不住的掐指一算,这一卦竟吓得他面色由白转绿。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这次入洞可不再像头一回那么狼狈了,单凤又凭着玉女灵气,轻松飞入了日月溶洞中。一入洞口,那奇异的香气便已扑鼻而来。重游旧地的感觉并不能减少单凤半分悲伤,不过倒也使她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哇塞!这里的时间好象被魔法禁锢似的,一切都没有变,呵呵,还记得当时我就是被这个讨厌的树干拌倒的啦!啧,这次我是不会再上当了哟!”话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后面红叶他们关照道,“祖爷爷,夫人!你们要小心地下的树干啊,这里面很暗!”
“是它!找到了,是、是它——连心幽兰!”红叶颤抖地摘下一株,光线虽然黯淡,不过还是能从她说话的声音中听出,此刻红叶夫人是有多么激动。
“没想到,这里的香草原来就是连心幽兰!实在是太好了,玉帛有救了,她与逍遥不会再分开了!”心中的大石已落地,单凤如释重负。
红叶喜极而泣,从未有过的激动出现在她的脸上,谢谢二字才要说出口时,就见她突然将连心幽兰收入怀中,一把推开单凤。
单凤只感到眼前紫芒一闪而过,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她再次爬起,见到红叶的胸口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
“怎么回事?天!夫人,你要不要紧,你的胸口……….”单凤哽咽道。
“…………小心……她……..她不是天凤…….”红叶喘气困难,双眼朦胧,说每个字的时候都煞是辛苦。
“她不是天凤?”难道她也在这里?单凤来不及细想,眼看红叶伤势严重,她只好极力劝服她,让她别在浪费力气说话,然,红叶却抓牢着单凤,张口不断努力呼吸,这种情况下,一定有比她生命更重要的话要说吧。
单凤手中传来一股湿热,低头发现,红叶正紧握着一株血色幽兰,欲将它转交给自己。她忙伸手接过,道,“你是要我把连心幽兰带给玉帛?”
见红叶笑着点头,却无力回答一句完整的话。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缓缓向脸颊两边滑落。红叶一定忍得十分辛苦,究竟有什么话非要现在交代不可呢?单凤低下头,细听红叶口中的碎语。
“什么!你竟然是小帛的………..”红叶的遗言实在太出呼人的意料,单凤紧握着这株血色幽兰,心中才落地的大石又重新重重地压了上来。天,要小帛怎么接受?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天凤……..天凤………为什么啊!”胸口的怒火再也无法平息。从单凤的身上散出一片肃杀之气。
她蓦然站起,衣袂飞扬。原本是紧束的发带也突然被这股杀气震落,乌丝在脑后张牙舞抓,单凤面色苍白,为红叶滴完最后一颗眼泪后,凤眼怒睁。眉心骤然生出一颗血痣,迸发出一团炽热的火焰将她包围着。一道比鲜血更鲜艳的红光笼罩着单凤,随着她的身形在这昏暗的溶洞中缓缓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