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工人们一走,任志远点着了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他理解工人们的心情,大家是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可现在金融危机形势严峻,产品销路出了问题,就算大家把房子都押上,贷款把厂子保住了,产品销路解决不了,大家都得受牵连,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拿工人当赌注,冒这个险?思来想去,任志远决定还是把厂子卖给海阔天,先把帐还了,把工人们安置好,然后自己再重新开始,自己年龄还不算大,就不信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想着,任志远打通了海阔天的电话。
海阔天接到任志远的电话,先是一阵冷笑,然后说:“怎么?想通了?要把厂子卖给我了?”任志远强压着怒火,把语气放得合缓些:“海总,我决定把厂子卖你了,就照你以前说的那个价,一千万。”海阔天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一千万?那是我找你的价,你找我就不是这个价了,我只要你的地皮,别的什么都不要,一口价,600万,你还得把房子给我拆干净喽!”任志远气坏了,海阔天明摆着这是欺负人,可他又没办法,只好强忍着,说:“海总,600万太少了吧?再说拆房子我们也不在行,你看这样好不好,房子还是由你来拆,800万怎么样?”海阔天说:“看在我当过一任玩具厂厂长的面子上,就让你一步,700万,一口价,卖你就卖,不卖就算了。”任志远想了想:“好吧,700万成交。”
放下电话,任志远把全厂职工都召集起来,心情沉重地说:“兄弟姐妹们,现在金融危机形势难测,我不想让大家跟着我冒风险,所以我决定把厂子卖了,先把大家安置好,免得越弄越糟,将来大家连养老金都领不上。厂子虽然卖了,但设备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有一天形势好转了,我会从头再来,会把大家再如何起来,重新建厂,再创辉煌!”大伙一听,任志远决定的事儿,想改也改不了了,有人就带头喊了起来:“厂长,厂子没了,我们也是厂子里的工人,你什么时候召呼,我们什么时候到,不给钱都跟你干!”“对,让我们出钱跟你一起建厂都行!”任志远连连点着头,不住地说着谢谢。心说,就冲兄弟姐妹的这份情,他也要振作起来,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不能让兄弟姐妹们失望。
厂子很快被海阔天接手了,任志远用卖厂子的钱还帐,给工人发了工资福利,就一分钱都没有了。办厂这么多年,他没往家里存过一分钱,赚多少钱,全都投到了厂里。现在厂子倒了,他得到的,就是那些设备和卖不出去的产品、半成品。他把那些东西拉回家,想着怎么才能把产品卖出去,只要卖掉产品,玩具厂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四、街头摆摊
在家里的那段日子,任志远每天都在网上查资料,查玩具积木的市场动态。资料显示,玩具积木市场疲软,原因就是现在的玩具太多,而且已经进入了电子时代,这种益智型的手工玩具已经不受小朋友欢迎了。任志远想,现在小朋友不喜欢积木的原因,是不是大多数小朋友都不会玩积木了?如果想办法让小朋友学会玩积木,而且能玩出花样,小朋友不就喜欢上积木了吗?况且,现在什么东西都讲个环保,玩具也讲究环保啊,积木正是环保型玩具呀,不像电子玩具有辐射,对孩子成长不利,如果让孩子家长对积木的优点达成共识,积木应该还有市场的。
任志远开始研究积木的玩法了,一个多月的时候,他就研究出了积木的一百多种玩法,而且玩得熟练,几分钟之内,他能用一百块积木搭成几十种形状,有房子,有车子,有动物,有卡通,特别是他搭的埃及金字塔,活灵活现,就连金字塔前的狮身人面像都像模像样。任志远一想,差不多了,应该把积木的这些玩法给人们展示展示了,先让人们对积木重新产生兴趣,然后再打开市场。
任志远登上一辆三轮,把积木装在三轮上,来到了市区最繁华的地方。三轮一停,就街头卖艺一样,在地上摆弄开了积木,不大一会儿就引得不少人围观。任志远一看人差不多了,就给大伙讲开了积木的最新玩法和积木绿色无辐射的特点,一边讲一边玩,不少孩子看得都直了眼儿,跟家长直嚷嚷:“我要买积木,我要买积木!”家长便问任志远:“你玩积木玩得这么花梢,孩子不会玩啊,你有说明书吗?”任志远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可以教。”家长一听:“那谁有功夫等你交啊。”说着,领着孩子走了。
人们陆续散开,任志远有些后悔,要知道这样,自己就该把积木的玩法印成小册子,谁想买积木就给个小册子,那样就能把积木卖出去一些了。任志远正要收拾东西回家,一个人一拍他肩膀:“我要搭积木,你教我!”任志远一回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任志远认认这个女人,她是一个疯子,经常在玩具厂门前转悠。每次碰到她,任志远都会给她一些钱,他是个乐于助人的人,特别是那些流浪街头的人,他更愿意帮助。见疯女人蹲下来,任志远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五块钱,交给疯女人,说:“我的厂子倒了,就这么点钱了,你拿去吧。”疯女人把手一摆,打开任志远的钱,眼睛盯着地上的积木:“我要搭,你教我,搭一个大的,我要住进去,晚上很冷的。”任志远一看,原来她是想让我给她搭个房子,好吧,反正自己家里有的是积木,给她搭一个就搭一个吧,晚上给她搭起来,白天我再拆开给路人讲积木玩法,还省得往家里拉了。
任志远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用积木给疯女人搭了一个大个儿的金字塔。疯女人往里边一躲,又伸胳膊又登腿:“好啊好啊,这里边真好玩,我要自己搭。”说着,就把金字塔拆了。任志远一看,只好重新给她搭。反复拆了几遍,疯女人居然学会怎么搭金字塔了。最后,疯女人躲在自己搭的金字塔里,嚷嚷着:“好了,今天我就睡在这里!”正说着,一辆白色的汽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冲到金字塔里把疯女人拽了出来:“又到处乱跑,走,回去打针!”疯女人不干了:“不,我要金字塔,我要睡里边!”
任志远知道医生是疯人院的,就说:“她既然要,就把这些积木都给他带上吧,没事儿让她自己搭着玩吧,省得她再跑出来。”医生一听,看看任志远:“你是卖积木的?她是个病人,你让我们把积木拉走,谁给你钱?”任志远摇摇头:“我不要钱,你们拉走吧。”医生看看任志远,看看疯女人,点点头:“好,我们替她谢谢你了。”说着,就把积木装到了车上,拉着疯女人走了。
以后的日子,任志远还在街上摆弄积木。积木的新玩法,他印了一些,有买积木的他就送上一份。开始几天,任志远摆弄积木还有不少人围观,也有人给孩子买一两套。后来,人就越来越少了,任志远翻来覆去老是那几下子,人们都看腻了。还有,现在摆地摊兜售东西的很多,有的又是唱又是说,花样百出,比任志远玩积木有活力。人们把任志远和那些摆摊的小贩划了等号,司空见惯,也就不再凑热闹了。任志远一看,这地方不行,我到别的地方去。可一连转了好几个地方,结果都差不多。任志远有些发愁了,人们不愿意接受积木,将来怎么打开销路呢?
这天,任志远又在街上摆了一天摊,一点收获都没有,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一辆小轿车“嘎”地一声停在了他面前。车上下来一个人,一指任志远的摊子,说:“没错,就是他的积木。”任志远抬头一看,说话的是前几天拉走疯女人的医生。任志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车下又下来一个大胖子,径直走到任志远跟前,问:“你家里还有多少这样的积木?”任志远说:“多着呢。”大胖子点点头:“那好,你马上回去给我做三个大金字塔,跟那天医生拉走的那个一样大,多少钱你开个价。”任志远想了想,说:“那么大的金字塔得用不少积木,最少也得3000块钱一个。”大胖子说:“我给你五千块钱一个,你给我做好一点。”任志远赶紧说:“好好,我马上回去给你做,明天你就可以来取。”
五、东山再起
任志远回家之后,马上做好了三个大金字塔。他高兴坏了,这可是他几个月来的最大一笔生意呀。不过他有些纳闷,大胖子花那么多钱买三个积木搭的金字塔干什么?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第二天,任志远把金字塔弄到了街上,大胖子果然来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胖子刚走,又有几辆小轿车开来了,车上的人下来,全都跟任志远订金字塔的,有的订大的,有的订小的,任志远说出价来,他们也不还价。任志远乐坏了,这些人怎么都来订金字塔呀?是谁让他们来的?他们要金字塔做什么去?不管那么多了,自己的积木算是有了销路,干吧!
从那以后,找任志远订购金字塔的人越来越多,不到一个月,任志远家里存着的积木就都卖光了。再有人找任志远订金字塔,任志远没货了。任志远正想怎么办,一个女人走到了他面前,跟他微微一笑,说:“是不是积木都卖光了?还想不想卖呀?”任志远一愣:“你是……”女人理了理头发,说:“不认识我了?以前我们可是老见面。”任志远仔细一看,原来那女人就是那个疯子,现在好像完全好了,穿着一新,整个变了一个人。任志远笑了:“是你呀,你还认得我?”女人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病的时候肯定是不认得你,不过我听别人说了,就特意来认识你了。”任志远点了点,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积木卖完了?是你让那些人来我这里买金字塔的?”女人说:“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是他们自愿来的。”任志远又一追问,女人便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女人叫雪冬梅,三十八岁,原是一家大型保健品公司的开发部经理。雪冬梅工作认真,一心为公司着想,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新产品研发上,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雪冬梅本以为自己这么拼命干,公司老总应该感激她,谁知老总不领她的情,硬是让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把她的位子给顶了,而她则被安排到销售部搞推销。雪冬梅是个好强的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下子就得了抑郁症,进而精神失常。雪冬梅这一病,公司干脆把她扫地出门了,给她家里一笔钱,直接把她送疯人院去了。雪冬梅哪里肯在疯人院里待着,每天都在街上跑,任志远也就经常看见她,接济她。那天雪冬梅看见任志远搭积木,潜意识里就想到了自己曾经计划研发的“保健塔”,于是让任志远教她搭金字塔,她要睡到里面去。
医生把任志远那些积木接回去以后,雪冬梅真就搭成金字塔,每天睡到里面。说也奇怪,雪冬梅在金字塔里睡了半个金月,病渐渐就好了。医生都觉得奇怪,不知道雪冬梅是怎么好的。雪冬梅心里清楚,是金字塔起的作用。因为她知道,“金字塔疗法”已经风糜西方了,金字塔模型被视为治疗多种疾病的灵丹妙药,不仅如此,金字塔模型还有更加神奇的力量,能让水果保鲜,能让食物不腐,能使生锈的刀子变锋利,还能使弱智的人变聪明……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金字塔形态的容器能聚集宇宙射线、磁性震荡和某些未名射线,从而产生一种高强宇宙能量,受到这种能量作用的任何东西,都会被调整到最佳状态。雪冬梅正因为知道这些,才准备研发“保健塔”,只可惜,公司把她登了出来,她的计划也就落空了。任志远对她的帮助,无意中让她的“计划”变成了现实,她亲历了金字塔模型的神奇治病功效,便告诉医生,她的病是任志远的积木金字塔治好的,要让其他病人也到金字塔里试试,说不定也能治好。医生半信半疑,让其他病人到雪冬梅的金字塔里一试,果然都好了。医生这才信了,把这个消息通知了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听说后,就纷纷到任志远那里订购积木金字塔,任志远的积木一下子就都卖出去了。
任志远听雪冬梅说完,连连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你说,我要是再多弄些积木金字塔,还会有人买吗?”雪冬梅笑了:“怎么会没人买?现在人们最关心的就是健康,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创办‘保健塔’公司,我们的产品就叫‘奇奇保健塔’,我有客户,你有技术,我们的公司肯定会火起来。”任志远一听,来了兴趣:“那好,我们就搞个‘保健塔’公司,我还有一百多号等着上岗的工人,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公司一定会越办越好。”
几天之后,“奇奇保健塔有限公司”在任志远家挂牌成立了,以前玩具厂的工人们全都聚集在那里,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雪冬梅也加入其中,他不仅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了任志远,还把她以前的客户都拉了过来,产品还没做出来,几个大型保健品经销商的订单就到了。不到半年时间,“奇奇保健塔”就在十多个大中型城市打开了市场,产品深受广大消费者欢迎。
又过了半年,任志远从海阔天手里又赎回了玩具厂,一翻修葺之后,工人们重归故里。鞭炮声响过之后,任志远对工人们说:“兄弟姐妹们,我们现在又东山再起了,这里除了牌子变了,别的都没有变,大家好好干吧!”工人们一听,全都喊了起来:“不对,还有一样儿变了,我们要多个老板娘了,你们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喜糖?”任志远和雪冬梅不好意思地相对一笑,他们早已相互爱慕,让大家吃喜糖是早晚的事儿,只是,他们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要等公司真正强大的那一天再举行婚礼,他们要在婚礼上向所有人宣布,金融危机是压不垮中国人的,只要大家心中充满希望,任何人都能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