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委大院,郑键心情十分沉重。难怪羊城的经济一直搞不上去,光整顿一下环境就有这么多绊脚石,再大一点的事还有个办得了?郑键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算了,听人劝吃饱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不定会对自己有好处。
回到镇里,郑键想再到吴世生那里去看看,最后再跟他推心置腹地谈一次话,让他以大局为重,以国家利益为重,把煤气站搬走,他听就听,不听就算了,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拔腿走人,羊城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可是,郑键刚要出门,主管城建的副镇长就跑来了,说:“郑镇,你快去看看吧,咱们头两天清理的摊子又摆出来了,拆了的违章建筑又动工盖上了,他们都说,吴世生的违章建筑不拆,他们也要盖,吴世生众人面前说了大话,说你斗不过他,不出三天你就得走人,他的煤气站在公路边占定了。”郑键一听就瞪起了眼:“什么?他们违章还有理了?他们拿政府当什么了?走,看看去!”
郑键来到401国道一看,那些马路摊点果然又摆了出来,以前拆除的违章建筑正在施工重建,吴世生的煤气站更红火,换气的车辆把公路堵死了,过往车辆排出去几里地,喇叭声此起彼伏。郑键气得脸色发青,他掏出手机给县委杨副书记打电话:“杨书记,我已经想好了,我坚决不调离羊城,我一定要把羊城的环境整治好,眼看着奥运火炬顺利通过羊城镇,如果县委觉得我工作有失误的地方,可以撤我的职,开除我的党籍,把我一捋到底都行,不然的话,我在羊城干定了!”杨书记还没有回话,郑键就挂了手机,然后对副镇长说:“集合全体机关干部,调挖掘机,不管是谁,只要是违章建筑一律清理掉,出了问题我负责!”
机关干部出动了,一个人就像冲向战场的特种兵,一天的时间,就把401国道两旁的摊点、违章建筑扫了个干净,就连吴世生的煤气站也被“请”进了闲置厂房。郑键通知下去,让机关干部分成若干组,昼夜在401国道两旁守着,只要有人再私建违章建筑,立刻清理。
郑键一来硬的,那些违章建筑户全都害怕了,就连吴世生也不再跳出来闹事儿了,往闲置厂房里一待,什么话也不说了。郑键趁热打铁,让施工队昼夜奋战,对401国道进行硬化绿化。半个月时间,一个干净整洁的镇区呈现在人们面前,宽敞的公路两旁花团锦簇,再无夕日杂乱无章的影子。
郑键沿着401国道走了一围,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样的环境如果长期保持下去,过往商客怎能不停留?商客聚集多了,经济何愁发展不起来?郑键屈指算算,下周一就是奥运火炬经过羊城的日子了,他要回去好好安排一下,保证奥运火炬顺利通过羊城。
郑键回到办公室,正要通知开个班子会,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组织部打来了,通知他立刻到组织部谈话。郑键放下电话,皱皱眉头,知道这次谈话一定不比上次,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挪挪窝了。他想,挪窝就挪窝,挪窝之前,也要把以后的事安排好。他通知班子成员开会,以最短的时间把迎接奥运火炬的事安排完了,然后坐车直奔县委组织部。
六、好镇长百姓难舍
果然不出郑键所料,这次组织部谈话的内容就是把他调离羊城镇,到县畜牧局任副局长。周六周日准备,周一上午交接、报到。组织安排,郑键无话可说,只能无条件服从。
回到镇里,郑键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真有些舍不得离开羊城。一年多的时间,郑键走遍了羊城的每一个角落,也画好了羊城发展的宏伟蓝图。他想,环境整治好了以后,下一步就是修路、修桥,开发公路沿线景观农业。现在,他要走了,这些发展规划也无法实施了。
他打开窗子,看向401国道。天已经黑了,国道上车灯闪闪。他想,周一才去畜牧局报道,周六周日他还是羊城的代镇长,他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让奥运火炬顺利通过羊城,那样,他就算走了也安心了。郑键披上衣服,走出机关,走到401国道上,就那样来回走着,一直到很晚才回去休息。
周日的晚上,郑键仍然一个人在401国道上走,见路上有块砖头,他拣起来放到路边的沟里,新栽的小树歪了,他培培土扶直。
夜深了,郑键正准备回去休息,突然镇区最西端的公路上有手电光一闪一闪,好像什么人在那里埋东西。郑键想,这么晚了,谁还在干活?难道还有树没栽完?郑键沿着公路走过去,发现镇区西端的国道两侧被人挖了好多大坑,坑里栽的不是树,而是一人来高的煤气罐,煤气罐都用胶皮管连着,看上去就像一颗颗即将引爆的炸弹。郑键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谁干的?在这里埋煤气罐子干什么?他们是不是想搞破坏?郑键赶紧给派出所打电话,说镇区西端有情况,让他们马上派民警过来。然后,郑键闪动手电光的地方走去。
当郑键接近手电光的时候,发现有三个人正在地上鼓捣着什么。郑键大喊一声:“谁?干什么呢?”三个人直起身来,手电照向郑键。一个人走到郑键面前,冷冷一笑:“是郑镇长啊,你不是调走了吗?还到我们羊城来干什么?”郑键一看,说话的吴世生。郑键说:“我一天不走,就是羊城的代镇长,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有权过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吴世生说:“你想知道我干什么是不是?我告诉你!”说着,冲身后两个人喊:“秃子,二子,把他给我绑起来扔坑里!”
那两个人立刻蹿了过来,三下五除二把郑键绑上了。其中一个就是刘秃子,把郑键往旁边的坑里一扔,说:“姓郑的,你拆我的房,我让你不得好死!”吴世生走过来,蹲在坑边,说:“郑镇长,告诉你吧,我是从西边来的,到这里给乡亲们便宜气烧是假,在401国道制造爆炸事件,不让奥运火炬通过是真,明天上午,我们把煤气罐打开,从远处把胶皮管子一点,不大一会儿,这十几个煤气罐就会爆炸,煤气罐炸的时候,奥运火炬正好到这儿,传递火炬的人都得玩完,你不是要看火炬怎么通过吗?我就把你埋到坑里,让你跟煤气罐一块炸!”说完,就让刘秃子和二子动手埋郑键。
郑键在坑里扭动着身子,冲着吴世生大喊:“吴世生,你这是与人民为敌,你是在犯罪,你不会得惩的!”郑键话音刚落,派出所民警赶到了。吴世生一见,带着刘秃子和二子撒腿就跑,民警紧追不放。刘秃子一见,咬着牙跟吴世生说:“老大,我们怕是要被抓住了,不如跟他们拼了,提前点了煤气罐算了!”吴世生看一眼身后的民警,说:“他妈的,点就点了,把公路炸得稀巴烂,火炬一样不好通过!”说着,叫刘秃子和二子跑到公路边打开了煤气罐,他把喷着煤气的胶皮管点着了。
一团火在公路边着了起来,像炸药包的导火索,呼呼地往煤气罐方向移动。民警跑过去拍打,怎么也打不灭。郑键在坑里奋力挣脱绳子,跳出来冲民警喊:“这里交给我,你们赶快去那三个人抓住!”说着,郑键抓起喷火的胶皮管,想把管子插到土里,让火熄灭,可火太大了,胶皮管被火一烧走型变较,无法往土里插。郑键又跑向埋在坑里的煤气罐,一个一个关掉阀门。就在郑键关掉最后一个煤气罐的时候,胶皮管烧了过来,“呼”地一声,余气引燃了他的衣服。他赶紧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把火压灭了。
吴世生等人被抓住了,天也渐渐亮了。这时,远处传来了人们迎接奥运火炬的欢呼声。传递圣火的车队从羊城通过,车上的外面人拿着照相机一个劲地拍照,嘴里说着:“固的,中国的农村外瑞固的!”看着车队顺利通过,郑键抖落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了微笑。
上午九点钟,郑键收拾好东西,准备到畜牧局报道,机关干部和班子成员都来送行。当郑键走到政府门口的时候,门外突然涌来无数群众,其中还有十几个人大代表。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不让郑镇长走,郑镇是好镇长,我们都上吴世生的当了,他卖给我们的都是液化气残渣,一斤气里有九两水,郑镇长把羊城环境搞好了,以后我们还要让他带着我们建设新农村呢!”一个人大代表走过来,握住郑键的手:“郑镇长,我们也被吴世生骗了,我们已经向县委写了提案,不让你走,你拆除违章建筑拆得好啊,像吴世生这样的违章建筑早该拆!”
就在这时,县委领导赶到了政府,为了尊重人大代表的意见,县委撤消了郑键的调令,并即时召开了羊城镇人代会。会上,人大代表选举郑键为羊城镇镇长。会议结束时,郑键眼睛有些湿润了,他向人大代表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信任我,正像大家希望我,以后我要带领大家把所有有损广大人民利益的违章建筑拆除掉,把羊城建成繁荣兴旺的新农村!”郑键说罢,会场上响了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