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了一声爹,爹答应了,他在电话里骂起我来:“你这个鳖孙孩子,这一年你都跑到哪儿去了,你的心也太野了吧,整天连个电话也不打,你要死到外边是不是,你娘有病想你都快想疯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恐怕谁也见不到了,这两天家里突然收到一封大学录取通知书,村子里的人们都快议论疯了,说你没有参加考试哪里弄来的大学通知书,还是京城邮寄来的,你这个龟儿子,你咋不吭声哩!你哑巴了还是嘴巴里****了,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解释,这不明不白的通知书搁在家里,我心里堵得慌,老子是听不得四邻八舍说二话的。喂,喂,你到底是怎么了,老子的话你是真没听到还是故意装聋子。”
我在听爹叫骂的同时,我还在默默的流眼泪。
是的,只有我才能给父亲一个交代,才能让父亲高高兴兴的接受他儿子的通知书,听爹话里的意思,娘的身体好象又严重了,我的心里一阵紧张,对话筒里的爹说:“爹,我很好,我在省城,你把电话给我娘,我想听娘的声音,我要和娘说话。”
电话那端听见爹说:“你儿子要跟你说话。”
娘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她在不停的咳嗽。
我憋不住心里的委屈,哭了起来:“老娘,儿子不孝顺,儿子是个罪人呀!”我对着电话给自己两个响亮的耳瓜子。
“丰子,你别哭,娘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要是想娘就回来吧!”
“娘,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就回,马上就去坐车。”
我找了个长褂子忍着疼穿好走到楼下向老板娘辞职。
老板娘一脸的茫然,无精打采的对我说:“怎么,我不带你去医院你就不干了,我不关心你还能给你找药吗?”
“不是的,老板娘,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我娘和通知书。”
“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他一脸的疑惑。
“我娘病了,我要回去尽孝,一个月前,我在这里参加了高考,现在录取通知书寄到我的老家了,全村人都说我弄回一张假通知书,我现在要马上回去澄清这件事情,要不然,爹会被气死的。”
“原来是这样,你这个家伙挺有心劲的吗?上次你说请假回老家有事,我不相信,一个月前,看着你明显比以前消瘦,是熬夜的结果,看来你浪费了我们不少电费呀!”
我勉强的笑笑:“我会赔偿你们的损失的。”
“算了,你是一个聪明的家伙,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考上大学,实属不易,实属神话,你什么时候走,想回就回吧,再说这里也容纳不下你了,毕竟你以后的身份将发生巨大的改变。”
“等会就走,只是?”我结巴着说不出来。
“还有什么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月的活我还没有干完,可是钱我早预支走了。”
“不要了。”她说着还从坤包里掏出一些钱给我:“这些钱你拿着回去孝敬爹娘吧!”
她给我五百,我又还给她三百。
“谢谢,谢谢,我会记住你的好意的,总之我会加倍奉还给你的。”
“你马上给我收拾东西走人吧!”
我说不清老板娘为什么对我这么仁慈,也摸不着她的脾气,甚至不明白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一连串的喊着谢谢,她说:“你就别罗嗦了,立刻去火车站,有机会在联系吧!”
我走了,有说不尽的感慨,别了,省城,别了映波楼饭店。一年前狼狈走来,一年后狼狈离开,但这狼狈中好象又多了一份希望,一份改变命运的希望,我即将收获着属于我的那份喜悦。
我到家的时候是在第二天中午。我先去姐姐家一趟,姐姐的婆婆说姐姐回我们家好几天了,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骑了一辆自行车往家跑。
当我走到村口的时候,熟悉我的人争着跟我打招呼,不知是善意的热情还是虚伪的嘲笑,我不想和他们多说话统统点头作答。
爹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袋,显得心事重重,那副僵硬的表情让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