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表情说不出来是喜还是悲,半张着嘴巴跟个痴呆症患者一般,不说话也没有肢体语言。
二婶双手把准考证递给我,红着脸没趣的走了。我是知道她脸红的原因,她家的志强和我同岁同班,只是去年他考上了一个专科全家就乐得屁颠屁颠的,还在家门口放了几场电影,当时爹气的要吐血说我考上了要连唱五天大戏的,不过那些话是在我们还在读高二时说的,至今我却记忆犹新,是我让爹没有脸面见人。
“我要请最好的戏班子连唱五天大戏,兑现当初我的承诺,他二婶子,你到时候一定记要来看啊!”
二婶沮丧极了,把大铁门撞的山响。
爹得意的一脸灿烂。他双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膊,让我疼痛不堪。
“丰子,我就说吗,你是我的种,你是不会叫老子们失望的,现在我要去村广播站宣传宣传,免得那些舌头长的人再来嘲笑我。”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爹仍旧抓住我的手不肯松开。
“爹,你把我抓疼了。”我说。
爹中电似的猛的放开我,又是揉的又是捏的把我伺候的舒服极了,我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心里好激动好紧张,我能够感觉到父亲的心情和我一样。
“丰子,你瘦了,你在家里歇着吧,等我回来买点卤肉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爹走了,小跑着离开家的。
“爹,慢点走。”
“知道了!”
我怎么能够呆在家里呢,我要去看娘。我像爹一样小跑着去村子里的诊所,我听见先生说娘的手背上肿得厉害,正在细心的找娘的血管,娘是第一个看见我的,她看见我激动不已。
“那是丰子吗,真的是丰子回来了?”
我哽咽着说:“娘,我回来了,不孝的丰子回来看你了,丰子走到哪里都在想你。”
先生摘掉眼镜第一句话就是:“丰子,你到底是怎么搞的那张通知书?”
我摇头,一时半会跟他讲不清楚的,现在我只想仔细的看着娘,看着一辈子没享一过一天福的老娘,老娘的苍老让我看了心寒。
姐姐在哄小外甥睡觉,不过她好象也在等待我的答案。
“村民同志,请注意了,现在播报一个新闻,重大新闻,不,是特大新闻,就是我们村刘天明的儿子刘丰考上大学本科了,还是京城有名的学校,这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大学本科生,为了庆祝,刘天明准备在咱村子里唱五天大戏,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我听出来了,这是村长的声音,看来他结巴的毛病已经治好了。
先生兴奋的捅了我一拳:“你娘没有白疼你,看病的时候还在心疼钱,想着你的学业,看来谁家的孩子做父母的最了解。”
姐的眼里亮晶晶的,我晓得那是激动的眼泪,我也没有叫她失望。
“丰子,咱们回家吧,我不输液了,睡到床上我怕一觉醒不来了,你看我手都扎肿了。”
“也好,你们先回去吧,不过记着过几天再来做个检查,病好了就开始拼命挣钱供大学生吧!”先生小心翼翼的说着。
“娘。”我蹲在她的面前:“今天丰子背你回家,无论如何你都要满足儿子的愿望。”
“丰子。”娘拉我:“快给我起来,娘的身体早就好了,你在外边吃了不少苦头吧,瞅你瘦的娘怎么忍心让你背。”
我坚持着,我的脾气娘最清楚,她是拗不过我的,只好趴在我的背上。诊所在村东头,我就围着村子那条S形路走到村西。在外边吃饭的四邻八舍看了我的举止,都羡慕的说我孝顺。
到底孝顺不孝顺,只有我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