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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是鬼蜮小公主云落的引导师撒喀罗孜,曾经有权参加敖卡罗其大会的鬼蜮高级法师。参加大会时我二十一岁,是鬼蜮史上最小的敖卡罗其与会者,那时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模样,仰望那些比我高大的身着宽大礼服的法师们,我似乎感到了一种骄傲。

我之所以选择云落,并不是为了在以后的某一天可以得到长生,而是……我爱她,是的,我爱她。她是那么的完美,她灵力的温柔和我是那么的相似,或许,没有谁会相信,我爱上了一个以后将成为我的主人的人,而且是从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始终认为自己是强大的,即使是站在那么多的高级法师中间也没有让我感到跟他们有什么力量的差别,但是,在她的灵力笼罩下,我是那么的脆弱,宛然我是那个在襁褓中的孩子,抬着睫毛观看着自己未知的一切。当她向我伸出手来、看着我的眼睛叫我过去的时候,我这个灵力类型属于控制型的毒蛊师暗自发誓,即使我没有太多的灵测力,即使我占卜不到她的未来,但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我爱她,即使有一天不得不为她逃亡,甚至为她而死,我也将感到无上的荣耀。

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和其他公主不明不白的死去,我真的怕她在成为一个伟大的领袖之前就死于意外,我爱她,为了她我可以做别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把人鱼的尾鳞和独角兽的角碾成粉末,加入我的血,在云落的宫殿四周画下咒符,以我的心为交换,与四只魔界灵兽签下契约,他们将化身为石像来保护她,而这个契约的终结是安达的死和我的死……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只是尽了我爱她的义务,不需要回报,如果因为我而影响到她的决定,我真的会死都不得安宁,我希望自己是她的支柱、她的依托,而不是他的负担和累赘。我想,我死时安达应该已经死去,对云落最大的威胁也已经消失,她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了,即使没有魔界兽她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我不过是从她的世界里划过的一颗星星,一瞬间就会消失,不需要太久,她就会忘记——死是我的夙命,我这样告戒自己。

我不知道我的死亡会在哪一天的什么时候到来,所以我总是急于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教给云落,而云落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每一次修行都恨不得把我所知的都学了去,每个晚上我看着她熟熟的睡去的样子,我感到幸福。有一天,云落突然从我的背后抱住我,对我说:“撒喀罗孜,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我什么也没有回答的背过身去,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她爱我呢,有多少次我在梦里看到这个情景都会幸福的笑醒,但是我不能接受她的爱。云落看着沉默的我,一气之下,头也不回的跑开了。我就那么僵硬地站着,一直到云落不见了踪影,才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等我回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一路的七叶草都沾满了她银色的眼泪,我跪在地上把这些泪珠一个个收集起来,放在一个黑龙玉雕刻成的小瓶子里,挂在胸前,直到现在……

我不能接受云落,不仅仅是因为我是她的臣子,更因为我是一个毒蛊师,我每天接触的毒草会不断的侵蚀我的躯体,而为了教给云落我的所知,长期频繁的培育魔界植物已经使我的身体被过早的侵蚀了,确切的说,我的身体本身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着剧毒的物体,如果没有用施加了灵咒的布包扎的话,所碰的东西都会被吞噬掉。我宁愿独自痛苦,也不要让云落为我受一丁点委屈,况且,在云落杀掉安达的那一瞬间我就会死去,如果云落真的爱着我,那她该要承受多大的痛楚呢?!我不能太自私,云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我告戒自己……但是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滴在我铺落在地上的紫色的头发上,泛起一团团紫色的烟雾。

或许就是从那天开始,云落开始疏远我,我只能用冥菱加入我的血制造盅来看到她,每一天,每一刻,她的每一个笑容和悲伤都给我无数的回忆。和魔界兽的契约一天天地消耗着我的生命,终于,我已经虚弱的连盅也做不出来了,我知道我再也看不到云落了,等待我的,就只有不远处的死亡,而在安达死去之前,我要坚强的活着。

几天后是云落的成人仪式,我却早已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看不到她走上祭坛的样子了,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我默默的闭上眼睛,悲哀像水一样的弥漫出来,我几乎要窒息。

“撒喀罗孜,我试图用一百年的时间来忘记你,但我发现我做不到。你可以再重新考虑我对你说过的话么?”一个泉水般柔和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冥想,我最后的防线几乎崩溃,然而,仅剩的一点理智阻止了我,不,我不可以,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我不可以输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于是,我摇头,那么虚伪,我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装的太不真实……面对着这个我朝思暮想、不惜以消耗我的生命来看她一眼的人,我紧闭着眼睛,没有了一点的勇气。我听到云落哭泣的声音,她说:“为什么呢?你到底是在在乎什么呢?!地位么?……那真的那么重要么?”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我深知云落所以为的身份和地位造成的障碍根本就不是我所顾虑的根源,可是,我宁愿她误会,误会着恨我,那样,他将不用为我的死而悲伤。云落在我的枕边放下一颗药,说:“这个药可以治愈你被魔界植物侵蚀的身体,吃下它吧,我希望可以在我的成人仪式上得到你的祝福,你知道,那对我很重要。至于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提起,我不会再为难你,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云落的身影飘出了我的房间之后,我才勉强的起身,看着枕边的药丸,我毫不迟疑的吞了下去——我太想去参加云落的成人仪式了,我想看到她站在高高的受封塔上戴上象征她可以成为龙灵公主的王冠,或者我在等的就是这一天呢?或者这就是我勉强的活下来的初衷呢……

在我发现时已经太晚了,一直沉醉于幻想中的我竟在我没有发觉的时候被植物化了,四肢变成了树叶一样不能移动的藤蔓,连发出的声音都是浑浊的嘶哑。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哀,一个向来骄傲的自认为对任何人都有戒心的毒蛊师竟然被一粒物化草的种子物化了,而让我物化的人竟然是我一直最信任的云落……我的梦摔在地上变的粉碎,两件我最骄傲的事情同时的幻灭了,只剩下我一身的悲哀……

我真的想要离开这里,不,是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不想让云落看到我的狼狈,我的无奈。我爱她,是的,永远爱她,即使是她把我物化了,也丝毫改变不了我对她的爱……因为她是云落,是那个我从二十一岁时就爱上的云落,是我爱了上百年的云落,是,是我的……云落……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很奇怪的感觉,我对你的信任就像是我对云落的,我不敢有什么别的、过分的请求,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我告诉你的话告诉云落,否则,我怕她会不快乐……还有,请认真的把握,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