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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圣诞节的夜晚,我和小石头在闹市区的广场看烟花。寒风凛冽,人潮涌动。我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观望那毁灭一般的撕裂火花。周围有人哭泣,有人长时间的接吻,有人大声呼喊。我感喟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东西,使人的心灵在刹那间脆弱起来。

小石头在我耳边轻声说,落落,你相信永远么?

我望着天空。我说,相信,起码在这一刻我深信不疑。

绚丽的焰火刹那间消失在黑暗里。可是我突然间感应到强烈的喜悦与心痛,这种感觉迫使我落下泪来,手里的刀突然间掉落在地。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我猜一定是在冥冥之中我和结绿发生了转换。因为我一直向往高贵的生活,而结绿一定是十分需要自由。那么现在在小石头身边的肯定是结绿,或许小石头根本不会知道,因为我感觉他的心离我越来越远。所以吉兰和瓦乐才会把我当成是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我的前世。

大队的人马呼啸着奔驰而来,狼群惊慌失措,终于撇下伤痕累累的猎物,四散而逃。我看见瓦乐颓然地倒下。我们得救了,但是却陷入了令一重罗网。

我想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瓦乐,但是无能为力,我使不出一点力气,并且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

或许,这一场梦就要醒了。我辗转呻吟,希望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下去,毕竟我没有看到瓦乐安全地苏醒。

然后,有一把细细的声音对我说,世有古玉,其名结绿。辗转千年,化而为女。翦水双瞳,编贝皓齿。貌可倾城,才能绝世。逢雪而降,故曰雪落……

世有古玉,其名结绿……

世有古玉……

我头痛欲裂地醒来,天已将明了。阿泽卡坐在门外,唱着一支苍凉的牧歌。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支牧歌的旋律。

我坐起身,阿泽卡听到动静走了进来。他双目布满血丝。他说,结绿,对不起,如果当时我把你带回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笑一笑说,没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瓦乐呢?

这时,吉兰哭泣着跑进来,格格,快去救救瓦乐,他们要烧死他了。

什么?我突然觉得双耳轰鸣,丧失了所有的听觉。很久之后才得以恢复。

等我来到牧场,他们已经点燃了柴堆,而瓦乐被高高地缚在上面,不得动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动而来的力量,促使我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我抓起火烫的木柴用力扔出去。人们显然被我疯狂地举动惊吓得不知所措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跳上了柴堆,努力解开缚住瓦乐的绳子。我大声呼喊,我不准你死,我不要你死……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慌乱的声音,把她拉下来,杀死瓦乐……我听不见了,我的意识里只有一件事,我不要瓦乐死。

然后,奇迹出现了,如同童话里的情节。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人群推散开去,突如其来的风雪将我们包围在其中,火已经熄灭。而后,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知道她是结绿。而同时瓦乐已经叫了出来。我无法看清人们脸上惊讶的表情,只听见一个慈祥温和的声音说,绿儿,到额吉这里来,不要害怕。

结绿缓步向她走去,然后依偎在她怀里。片刻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雪落,你回去吧,小石头还在等你。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要过很长时间,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说,怎么会这样?

结绿轻轻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害你受惊了。我是你的前世,我们之所以会交换,只因我随身携带的玉流落在外。但是我没有找到,我想我是逃不过这次劫难了。

我感到有一种力量自她手心传过来,而后我只能看见人们仰望苍穹的脸逐渐模糊。我听到瓦乐深切的呼唤,他叫我雪落,雪落。

电话铃很吵得响起来,我伸手去接,但是手指触及之处是尖锐的疼痛。我倒吸一口凉气,看见双手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电话是小石头打来的,他说,落落,你回来了?你还好么?为什么手机一直不开?

小石头问我手机为什么不开,为什么呢?我说不清楚。我们之间始终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我们都不知道这段感情还能坚持多久,但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离开。许多东西一触碰就破碎了,但是我们尽量小心不去碰到它,因为谁也无法预知未来。

我和小石头相约一起寻找结绿的那块玉,我们查了许多书籍和网站,寻访了许多专家,最后终于得知那块玉最后出现在印尼。小石头开车来接我。他说,我们从上海坐飞机。

我斜倚在他身上,听他说,其实第一眼看见结绿就知道她不是我,其实结绿并不喜欢瓦乐,她只是想要自由,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其实……

然后,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电台说,……印尼发生空前大海啸,死伤人数众多……

我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我说,什么?

小石头将车泊在路边,他说,没什么,都过去了,一场梦而已。

我泪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