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迷糊男生范弥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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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范弥胡的迷糊体书法

一大早,范弥胡睡得正香,却被无情的闹钟吵醒了。

他在被窝里对闹钟咬牙切齿了一番,然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穿衣服,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脸,迷迷糊糊地吃早餐,迷迷糊糊地出门而去。

老爸正坐在沙发上研究那本《怎样管教儿子》,见到范弥胡要出去,便喊了起来:“儿子,今天可是星期六,不上学!”

他以为范弥胡犯了迷糊,破天荒把星期六当成星期三了。可这种低级迷糊从来不会发生在范弥胡身上,他只会把星期三当成星期六。

“少年宫举办少年获奖书法展,学校组织我们今天去参观。”范弥胡迷迷糊糊地回答。

路上他遇到了同样迷迷糊糊的肖小笑和田田。

“军师,倒底什么叫书法呀?”田田问范弥胡。

“书法就是把字往别人认不出来的方式去写,越乱越好,越迷糊越好!”范弥胡大侃特侃。

少年宫的展览大厅里挤满了人,都是全市各个学校组织前来参观书法展的。

范弥胡走进大厅,对四墙挂着的装裱精美的书法作品不屑一顾。

“切!把字写成了这样还有脸挂在这里?”范弥胡指着一幅二等奖作品发表意见。

“这不挺好的吗?”田田倒是觉得这些作品都很棒,她眼里冒出了羡慕的光泽。

田田越羡慕,范弥胡就越贬低:“我两岁的时候写的字都比这个好看,孺子不可教也!”

再往前面走,肖小笑正望着一幅作品出神。范弥胡历来对肖小笑还是蛮崇拜的,既然“老大”认为好,那他也就表扬起来啦:“嗯,这幅嘛,还算有那么两下子!你看这一笔,多有气势!还有这一撇,撇得多棒啊。实在是个练书法的好苗子!我看这小子如果加把劲再练上那么三两年也就能赶上我了!”

听他先是赞美了一大通,最后又冒出来一句“再练上那么三两年也就能赶上我了”,田田笑了出来:“你是在夸人家还是在夸你自己呢?”

大厅正中的一幅作品吸引了最多的关注,范弥胡虽然胖,但还是从人缝中挤了进去,只见那幅字龙飞凤舞,气势恢宏,大家看了都赞不绝口。这是一幅一等奖的获奖作品。

“糟糕至极,糟糕至极!”范弥胡大声唱起了反调。大家都安静下来,听听他的高见,还有外校的同学不认识他,以为来了个书法大家。

范弥胡先是慌乱了一阵子,然后清清嗓子,走到最前面讲了起来:“大家看看这一点,都点到哪里去了?快到另一个字里去了。还有这一横,都快画成圈了,横平竖直不懂吗?”

大家哄堂大笑,范弥胡分明是不懂装懂。可范弥胡还以为是大家笑是在赞同他,反而更加神气了:“前面这几个字嘛,写得还算能说得过去,越往后越垃圾!写到这一笔,墨都没有了,还硬是要继续写,就不能蘸蘸墨再写吗?把毛笔都写劈了……我看这小子家里一定很穷,连只好毛笔都买不起。不过,他这种不畏贫困、刻苦努力、身残志坚的精神的确需要我们共同学习!”

田田嚷了起来:“你说人家穷倒也就算了,怎么还说人家残疾呀?”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听范弥胡胡诌,竟然有几个老师也走了过来。

范弥胡不慌不忙讲述着他的理由:“这个嘛……能把字写得这样臭,明显不是用右手写的。很可能是用左手,甚至可能是用嘴叼着毛笔写的。那么他的右手呢?咔嚓--”范弥胡来了一个截肢的动作,“残废掉了!所以我们这些健康的孩子,一定要用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鼓舞自己,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哗哗哗--”掌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响彻展览大厅。

“受不了,受不了……”展览还没结束,范弥胡就一路呼啸着返回家中。

老爸还坐在沙发上研究《怎样管教儿子》呢,一看范弥胡迷迷糊糊出门,精神倍增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弥胡钻进自己房间,铺开一张纸,他要大展伸手了!

“爸,咱们家有毛笔没?”范弥胡这才发现自己找不到毛笔。

“有!”老爸拿来一支画笔。

“我是要写字,不是要画画!”范弥胡坚决不用画笔。

“我再找找。”老爸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能找到的和毛笔最相似的东西是牙刷。

“算了吧……”范弥胡想不起来哪个书法家是用牙刷来写字的。

老爸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来一支精致的钢笔递给范弥胡:“王羲之曾经说过:硬笔书法好那才是真的好!”

“王羲之也用过钢笔?”范弥胡半信半疑。他认出来了,这支钢笔是老爸一直珍藏着不让自己碰的派克钢笔。老爸说:“全世界这样的钢笔只有两只,一只在咱们家,另一只在美国总统手里。当年美国总统跟本·拉登签署合约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钢笔!”

“美国总统什么时候跟本·拉登什么时候签署合约了?”范弥胡开始犯嘀咕。但老爸的话他听着挺舒服的,自信心倍增。

其实他不知道,老爸一早都在看《怎样管教儿子》里的“赏识教育”那一章。书上说了,好爸爸的标志是无论孩子有什么爱好都要全力支持。

范胡图想当个好爸爸。

范弥胡郑重其事地接过钢笔,运了运气,随手在纸上画了两道。

“好!有神韵,有气势,有风范!”老爸抢在第一时间践行好爸爸的标准。

范弥胡歪了歪脑袋看着老爸:“我还没写呢,只是在试试有没有墨水。”

老爸把第二句赞美的话吞了回去。

范弥胡要正式写了!老爸拭目以待。

“写什么字呢?”范弥胡再次歪脑袋看老爸。

“就写你最拿手的字!”老爸鼓励儿子。

“好!”范弥胡大笔一挥,在纸上留下了三个大字。老爸定睛一看:检讨书!

“这个字有点……”老爸夸不出来了。他这才发觉要当个好爸爸真的不容易。

范弥胡也觉得这么写不太合适,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书法家是靠写这三个字一举成名流芳百世的。

“那我就写我的座右铭吧!”范弥胡提议。

“这个主意好!”老爸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唰唰唰唰--

纸上又出现了四个字:难得迷糊。

“哈哈,这是大书法家郑板桥的名……”老爸夸了一半就夸不下去了。清朝大书法家郑板桥有一句很有名的“难得糊涂”(这是范胡图的座右铭),可范弥胡这句“难得迷糊”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评价评价!”范弥胡把纸拿到老爸的眼前。

老爸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十遍,最后转身离去:“算了,我还是不当好爸爸了。”

范弥胡却不泄气,他想起来今天书法展的那些作品都是龙飞凤舞,心想:可能书法写得越乱就越好。

正好周末石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其中一项是把课文抄三遍。

范弥胡一鼓作气,抄了三十遍。

星期一,石老师把批改好的作业发给大家。

范弥胡迫不及待翻开作业本,石老师的评语很简单:字迹太潦草,再抄三遍!

“什么?我都抄了三十遍,还让我再抄三遍!”范弥胡感觉岂有此理。

田田在一旁偷看到了石老师的批语,咯咯咯笑了起来。

“石老师不懂我的狂草字体!”范弥胡慌忙为自己挽回面子。

放学回到家,范弥胡一推门又退了回去,他以为自己又犯迷糊走错了门。

老爸赶紧把他拉进屋。只见家里凡是露墙皮的地方都被老爸挂满了各种书法作品。看来老爸想当一个好爸爸的念头还是没有芒灭。

“看,儿子!”老爸指着一幅幅字说:“这是柳体,这是王体,这是……”

“什么柳体王体裸体的?”范弥胡听不懂。

老爸掏出一个笔记本,念道:“柳体,是唐代书法家柳公权的字体;王体,是东晋书法家王羲之的字体;颜体,是唐代书法家颜真卿的字体;欧体,是隋唐时期书法家欧阳询的字体;此外还有赵孟頫的赵体、钟繇的钟体……”

原来老爸也有“聪明宝典”,范弥胡心想。他赶紧为自己刚才的不正当思想辩解:“我刚才说的罗体,是我们数学课罗老师的字体。”

老爸把笔记本一合:“每个大书法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来来来,儿子,看看你最适合练什么样的字体。”

范弥胡倒背着手,看了一幅,摇摇头,老爸摘掉一幅;又看了一幅,又摇摇头,老爸又摘掉一幅。

等家里所有的墙皮重见天日的时候,范弥胡说开了:“哼,我怎么能模仿别人的字体?从现在开始,我要创造一种属于我自己的字体,就叫--范体!”

“繁体?”老爸没听清,他一直担心犯迷糊说裸体。

“迷糊体!”范弥胡重新起了一个没有歧义的名字。

说练就练,范弥胡连晚饭都顾不上吃,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老爸长舒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离好爸爸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创造一个什么样的字体呢?”范弥胡一边思索一边用钢笔在大拇指上转圈。他这才发现要创造一种新字体原来这么难,汉字就那几个笔画,无论怎么写,横还是横,竖还是竖,不可能把横写成竖也不可能把竖写成横,就算能把横写成竖把竖写成横可横还是横竖还是竖写法依旧没有变……

范弥胡的脑子迷糊了。

“算了我还是先赶作业吧。”当范弥胡产生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已经到深夜了。

今天的作业还是抄课文,抄五遍!这个石老师,就是爱搞这种“题海战术”“重复战术”。范弥胡一路狂写,也顾不上用什么字体了。

范弥胡越写越快,刚开始他还一笔一画地写,写着写着干脆把两笔合并成一笔来写,接着越来越偷懒,于是,三笔合一、四笔合一、五笔合一……

等范弥胡把作业写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能够一笔写完一个字了。无论那个字笔画有多少,构造有多复杂,范弥胡总能一笔就把它写出来。

接着,范弥胡开始尝试一笔二字的写法。

在经历了四次失败后,实现目标。

一笔三字。

一次性成功!

一笔四字。

顺利突破!

一笔五字。

如鱼得水。

一笔六字。

……

当范弥胡把作业全部写完的时候,他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一笔一行”的技巧了--一行字无论有多长,无论有多少个字,范弥胡只要一笔,就能把它们全部写完--包括标点符号!

“哈!这就是我的迷糊体!”范弥胡沾沾自喜。他回想老爸挂在墙上的那些书法作品,里面绝对没有这种字体。范弥胡还给这种写法起了个雅称叫“迷糊书法一条龙”,简称“一条龙”。

夜已深沉,范弥胡困意全无。

第二天,范弥胡把自己的迷糊体作业交了上去。

他头一次盼着石老师来上课,来点评作业。

语文课终于到了!石老师板着面孔走进教室,果然叫了范弥胡的大名:

“范弥胡,你怎么没交作业?”

“交了呀?”范弥胡没想到他等来的是这一句。

石老师问课代表周曼迪:“周曼迪,范弥胡今天交作业没有?”

周曼迪点点头:“他今天特积极,是头一个交的。”

范弥胡突然恍然大悟,他质问周曼迪:“周曼迪,你是不是看中了我那幅迷糊体书法的开山之作,把它偷偷藏了起来,以后想卖大钱?”

谁也没听懂他在迷迷糊糊说什么。

石老师又翻了翻收上来的作业,终于摸出来一本,亮给全班同学看。

“那就是我的作业本!”范弥胡脱口而出。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只见作业本封皮的姓名栏上,潦潦草草画着“一条龙”。

整个教室只有两个人笑不出来。一个是范弥胡,另一个是石老师。

晚上,老爸看见范弥胡趴在台灯下在一张纸上写字。他兴致勃勃地走过来:“儿子,又在练迷糊体书法?”

范弥胡摇摇头。

“这是什么字?”老爸指着那张纸最上面的“一条龙”问。

“检讨书。”范弥胡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清。

老爸把那本《怎样管教儿子》撕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