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每天早早起来看书,晚上写作业到很晚。可能是压力大吧,还是睡眠不足,有一天上课时,我居然晕厥在教室里。转醒后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围了很多同学,他们都一脸焦急地望着我。杨艳的手一直握在我手上。看见我转醒,她开心地说:“乐怡,你真是吓死我们了,医生说你严重贫血……”杨艳的话还未说完,其他同学就唧唧喳喳地说开了。
江月也站在病床边。她一直微笑地望着我,却没说话。
“乐怡,你知道吗?是江月背你出教室的,她力气好大……”杨艳又急着告诉我。
“去去去,把江月说得像壮汉一样。”一个女生抢着说。
大家一阵哄笑。看着眼前一张张真诚的笑脸,我的心一阵温润。我从来没有付出过,他们却把最真挚的友情给了我。
“乐怡没事就好,这次艺术节,又可以欣赏到她字正腔圆的诗朗诵了。”一个男生乐呵呵地说。“如果再加上江月的钢琴伴奏,我们班一定可以拿第一。”杨艳急着说。像商量好似的,他们一个个都盯着我。或许他们都知道了我拒绝江月的事,我的脸倏地涨红。
“乐怡,可以吗?我们合作!”江月再一次伸出她的手。望着她真诚的眸子,我没法拒绝,就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第一次,我知道了自己原来还可以快乐起来。
六
那次校艺术节的文艺会演,我和江月合作的配乐诗朗诵大获成功,赢得了表演一等奖和作品创作第一名。
我们班第一次获得这个荣誉,老班开心极了。她笑着说:“高二(1)班的两朵班花盛开,谁人能敌?”大家跟着鼓掌,起哄,整个教室闹哄哄的,却洋溢着花的芳香。
看着眼前一张张生动的笑靥,看着江月濡湿的眼角,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欠你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
文/青梅如豆
一
李耳看到徐慕的滑板从过街的天桥上直冲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不过是瞬间,他就被徐慕重重撞倒在地上。这是徐慕第三次故意撞他了,如果这是一场篮球赛,裁判早就应该将徐慕罚下场了吧。李耳想。
李耳认识徐慕,是在校长的办公室里。那是一年前,他们还不在一个班里,彼此并不相识。李耳因为一篇文章发在北京的一家知名的刊物,而在学校里引起轰动。校长专门将他叫到办公室里,说学校要发一笔两倍于稿费的奖金给他,并让他在下周的升旗仪式上讲一两句获奖感言,以便鼓励全校的学生。
校长正激情昂扬地发着长篇大论,徐慕就在这时咚咚咚地敲开了门。校长一看到他,一脸的慷慨便戛然而止,手啪地拍在桌子上,大声吼道:没看见我在忙着吗?你就不能在门口候上一会儿啊?而徐慕则一脸的无辜:校长,我早就候您多时了,不信,你问问您旁边这位同学。李耳看着斜倚在门口的徐慕,一副嘻哈打扮,棒球帽歪戴在脑袋上,手里则拿着两三页纸,开头的几个大字,李耳看得清晰,是“检讨书”。他知道这是校园里的小混混,跟他完全属于不同的类别。但他在徐慕斜斜看过来的坏笑里,还是违心地点一下头,对校长说:是,校长,这位同学在门口站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是李耳第一次撒谎,而且,是帮一个总被是非缠身的校园小痞子。李耳记得自己刚刚说完即刻红了脸,不敢去看校长的眼睛。校长尴尬地轻咳两声,便让徐慕进来了。幸好一个电话及时地响起,校长用手示意两个人一块出去,李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徐慕大摇大摆地走出校长办公室,李耳则跟在后面,两个人在走廊里一前一后地走,不知道的,倒以为是李耳犯了错误,徐慕受了表扬。这样戏剧性的一个镜头,不知被哪个摄影爱好者给抓拍了,署了《走出校长办公室》的名字,贴在校园的BBS上,不过是几天,两个人便全校扬了名。
二
李耳只是心里憋闷,但并不想就这张照片解释什么,况且,他是全校出名的才子,不需解释,便清者自清。而那徐慕,谁都知道的,是校长重点训斥的对象,基本上,快被老师们放弃了的。这样两个人,谁前谁后,大家自会看得清楚。
可是,李耳没有行动,徐慕却是主动找上门来,说要李耳跟他比试比试,以便洗清BBS上别人的种种非议。况且他徐慕向来为人坦荡,不能受这股冤气,让人说成是腹中空空却尾巴高翘的庸才,而他李耳则是熟透的麦穗,一肚子才华却谦虚地低下头去。
李耳心内觉得可笑,想这徐慕看上去很老大的样子,心底却是个任性小孩子的脾性,他与自己有什么可以较量的呢,根本就不是一个路上行走的人。
但李耳还是忍住了笑,认真问徐慕,究竟想要比试什么,他愿意奉陪,让他洗清冤屈。徐慕将棒球帽的帽檐刷的一下转到脑后去,朝他一招手,说,那就跟我来!
李耳觉得自己有点像电影里被黑社会老大盯住的内奸,暴露了目标,马上要接受惩罚。他还特意装出一副天地不怕的模样,但愈是这样的刻意,他愈是觉得心虚,似乎徐慕要领他去的是一条回不到正途的邪道。
徐慕一直将李耳领到学校科技馆的天台上,这才从兜里掏出两盒东西,而后朝地上盘腿一坐,说,来吧,我们下围棋来定输赢。
李耳这次真是忍不住笑了。而徐慕则在他的笑声里,嘲讽道:怕用武力解决会让你受伤,成绩好的学生总是弱不禁风,这你也知道,所以,我还是将就一下,来一次文斗吧。
这样的话,将李耳心里的斗志一下子点燃,他从小就跟老爸下围棋,最差也是打个平局,与如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徐慕比试,心里头就已赢他个七分了。
但这一盘棋却是下了一个小时也不见输赢,两个人各自都有围攻退守之术,丝毫不怯于对方。而徐慕看上去似乎更胜一筹,至少,他在精神上,要比李耳张扬放松得多。李耳下棋聚精会神,一心不会两用,而徐慕则时不时地哼一段周杰伦的曲子,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上悠游而过的云彩。
那是一个凉爽的夏日,李耳清楚记得风在脖颈上挠痒似的徐徐吹着,操场上有两三个人悠闲地慢跑,知了也懒怠叫了,偶尔嘶鸣一声,也是散漫慵懒的。
而李耳记得更清晰的是,两个人最终在两小时里打成了平局,徐慕伸一下懒腰,说,记着,这盘棋还没完。
三
徐慕的这句话,在李耳听来,有点不舒服,似乎有点威胁的意思。李耳想,你徐慕凭什么要跟我没完,我招惹过你吗,还是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明明是我帮助了你,你却过来找我的茬,将我当成一个好欺负的人。可是,徐慕你忘了,我与你,根本就是两条路上行走的人,谁想跨越过去干扰另一个,都不会长久吧。
李耳还没有将徐慕这个人搞太明白,徐慕便成了他后位的同窗。是暑假之后文理科分班,徐慕的爸爸找了关系,将徐慕调到最好的一个班里,企图让他被熏陶成“凤凰尾巴”。
李耳记得暑假后开学的第一天,他刚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徐慕坏笑着给堵住了。李耳不愿理他,转身想要从后面进去,不想徐慕却比他动作还快,一个箭步就又把住了后门。有男生拥在门口看笑话,李耳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别跟我来这一套!
跟徐慕一伙的男生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有的还起哄,嚷着,是英雄是好汉,比试一下就知道啦!徐慕却是在周围人的叫喊里,轻轻一闪身,让了行。
这样的相让,在李耳的心里,却更添了一层压力。他不知道徐慕究竟安的什么心,也不知道这一前一后地坐着,以后还会生出多少的事端。徐慕天生一副痞子相,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一个人的。尽管,他李耳自始至终都没有招惹过这个莫名其妙的徐慕。
几天后的语文课上,老师念了李耳的范文,是一篇写理想的文章,李耳洋洋洒洒,写得酣畅淋漓。他说自己的理想就是踏实地走好高中读书时的每一天,不虚度光阴,并认清自己的方向,勇往直前。
语文老师点评说,这篇文章很切合实际,没有豪言壮语,但却真实感人,不像一些同学,还处在小学生要当科学家的豪迈虚幻阶段。老师随即不点名提了几个同学文章里的空洞之处。
老师刚刚点评完,徐慕便高高举起了手,而后不等老师点头让他发言,他就腾的一下站起来,依然是笑嘻嘻地问道:老师,您为什么只给我的作文打了60分?和咱班优等生李耳同学做朋友,这样的理想难道不切实际吗?
在全班的哄堂大笑声里,李耳的脸有火烧火燎的疼痛。
四
李耳在那节课后,便写了一张纸条,说,拜托某些人别总是自作多情,以为每个人都能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徐慕则很快地又给他传回来。李耳展开来,见自己的话下,歪歪斜斜地又加了一句:拜托某些优等生别总是自以为是,以为每个人都不如你有通向大学的本事。
这两句话像两个爆仗啪地点燃了,那燃烧后的烟味浓重到几乎让路人都窒息掉。但两个人终究还是没有当场打起来,李耳收拾了书包,转身走人。徐慕则踩着滑板,一路在走廊里吹着呼哨,打着响指,摇摇摆摆地滑过李耳身边,并将他落下很远才回头得意地冲他一笑。
但此后徐慕就再也没有提及那盘说要继续去下的围棋。他依然是校园里出名的无人敢管的小混混,打架,逃学,上网,无所不做。李耳主动找了班主任,求她无论如何都要给徐慕调下位置,班主任终究不愿意让这个北大的苗子耽误了功课,很快便将徐慕调到中间最后的位置上去。
李耳隔着好几排的距离,再也不用担心上课听到徐慕的打呼声,或者身后被徐慕贴上“四面八方的女孩看过来”的滑稽纸条,再或课间操回来时发现自己的书本被扫落在地上。他可以为了自己考入名牌大学的理想,安静地读书,并自由地写字。而那个没有老师喜欢的徐慕,且让他在角落里自得其乐去吧。
李耳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与徐慕有任何的交集,就像两条抛物线,即便是在某一刻,他们从同一个原点出发,但终究还是在时间里越走越远,最后完全地看不见彼此。
李耳意气风发的抛物线,却在某一天被无意中撞了一下,竟是以他想不到的速度,朝着徐慕的行走轨迹倾斜过去。
他作为学习委员,去帮要换办公室的语文老师整理书桌,无意中便翻出了徐慕的作文本。他心内有些好奇,随便打开来,便看到了那篇《我的理想》。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便发现了一行字,说,我希望与优等生李耳做朋友,不是因为他能够帮我学习,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有希望进入大学的差生,也不是因为他与我有什么共同的志向,谁都知道徐慕是个活得像没头苍蝇似的校园痞子;而是因为,因为他曾经很仗义地在校长面前帮我撒过谎,只这一点,我就觉得值得……
李耳终于明白过去徐慕给过他的种种难堪,原不过是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不切实际的理想。他与徐慕其实都知道,能够做彼此的朋友是件很难的事,可是他还是很想对徐慕说一声“对不起”,哪怕被他认为自己矫情、虚伪。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当李耳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高二已经结束,而徐慕则在两个月前,因为成绩太差,自动地退了学,并被做生意的父亲带去了外地闯荡。
他就这样欠下了徐慕一个再也不会实现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