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怎么会加入了宋江的义军呢?原来,这几年,卢俊义在卢家庄内生活的并不舒心。大名府尹自从换了梁书仁后,卢俊义处处受到梁书仁的压制。
一天,梁书仁主持召开了的大名府生意界代表会议,也将卢俊义请了去。当时,会议是在侠凤茶楼上开的,梁书仁举起一杯茶,向周围道:“各位商家,想必你们都已听说过各地官府争相为万岁置办花石纲的事,希望各位商家有钱的捐钱,有物的捐物,咱们大名府乃朝廷陪都,决不能落在其他府衙的后面。”
不少商家为了向梁书仁示好,纷纷表示愿尽最大努力,卢俊义却眉头一皱,没有说话。梁书仁瞥了他一眼,道:“卢员外,本府听说令尊在世时乃一代古董巨商,希望你能积极带头,给本府出点力。”
卢俊义淡淡地道:“很抱歉,梁大人,卢某家中并无值钱之物。”
梁书仁脸色非常难看,道:“卢员外,你这么说,是明着和本府作对吧?你也是大名府的名人,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难道卢某非要奴颜卑膝不成吗?”
卢俊义一句话,茶楼上的其他商家无不脸色尴尬。梁书仁啪地一拍桌子,道:“姓卢的,你应该想到跟官府作对的后果?”
卢俊义淡然一笑,道:“第一,卢某并不似父辈一样,喜欢古董生意,因此,家里并没有珍藏,这点,大名府的生意界朋友应该是知道的;第二,卢某的东西都是卢某的父辈传下来的,既然现在家里有,也不会交出来。”
“卢员外,你这么说,是公然敌对万岁了?你要知道,这些宝物本府只是代为收集,它们都要运往京城,向万岁爷进贡。”
“这个卢某很清楚,但是,卢某无意官场,所以,没必要讨好万岁。”
“大胆。”梁书仁啪地一拍桌子。
卢俊义忽地站了起来,抱拳道:“梁大人,卢某话已至此,进贡的宝物请自行筹集,告辞。”
说着,卢俊义就头也不回地去了。
梁书仁心里这个气啊,好个姓卢的,你这是不把本府看在眼里啊,那好,咱们走着瞧。
卢俊义并非愚笨之人,他惹了梁书仁,也想到他会报复自己,但是,卢俊义并不害怕,因为他从京城回到大名府,本身就没想当官。即使自己不想在官场上混,也有必要看你梁书仁的眼色吗?卢俊义艺高人胆大,回到大名府这一段时间,惩罚了恶霸翟云成、郭非、罗瘸子等人,又因其卢家庄原本便是天下第一庄的旧址,因此,每年都有不少江湖中人前来拜见,于是,其声明逐渐远播。
卢俊义刚回到庄内,小乙便迎了上来,抱手道:“卢员外,刚才有两位陌生人求见,被小乙赶了出去。”
卢俊义道:“他们是什么人,你可曾问过?”
“自称是梁山的义军头领宋江、吴用。”
“嗯,做得好,以后本员外不在时,你就替我把他们辞了吧,我堂堂卢俊义,怎么能随便和一些草寇为伍。”
“是。”小乙抱抱拳,问道:“员外,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不是官府召开的生意界大会吗?梁书仁连顿饭也没请吗?”
“唉,今天是请无好请,宴无好宴,那梁书仁为了自己的前程,想让大名府的商家都为他铺路,让我们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宝的献宝。”
“员外,我们可不能答应他,小乙常听客店里的顾客说,这几年各地的官府都在搜集民间奇宝,目的是送往京城,供皇上玩赏,赵佶除了吃喝玩乐外,还知道什么?”
“是啊,本员外断然拒绝了梁书仁,岂肯助纣为虐,小乙,你告诉家丁,从今天开始,门上要紧一些,尤其官府的人,一概不见。”
“是。”
小乙接了命令,马上找到管家卢旺道:“旺叔,员外说了,从今天开始,大门要关得紧一些,一些陌生人能不见的尽量不见,尤其是官府的人。”
“好了,我这就去通知看门的家丁。”说着,卢旺老到门口,将卢俊义的吩咐传达了下去。
第二天,卢俊义正在后院里练棍,管家卢旺走了过来,道:“员外,外面有两个差役要见你。”
“回我的话,官府的人来了,就说我身体不好,一律不见。”
“老仆和他们说了,可是,这两个差役很霸道,他们说是来收咱们的税。”
“什么税?咱们该交的不都交了吗?”
“老仆也听不明白,说什么良田税,土地占用税什么的,要不您去看看?那两个差役来势汹汹的,估计见不到您是不会走的。”
卢俊义一听就来到了庄门口,只见外面站着两个差役,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脸的横肉。两差役见卢俊义出来,目光一瞥,道:“你就是卢俊义吗?”
卢俊义淡淡地道:“正是,两位找上门来,有什么事?”
“府尹大人说了,要你们卢家庄把今年的良田使用税和土地占用税交上,一共一百二十两银子,这是官府的正式通文。”说着,一差役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大印的纸交给卢俊义。
卢俊义接过纸看了一眼,见上面果然提到了良田使用税和土地占用税。卢俊义眉头一皱,道:“卢家庄的占地和良田已经从官府里买下来了,是永久使用权,当时是有合约的。”
“合约?和谁签的合约?”
“上任府尹常知非常大人啊。”
“常知非已经死了,原来的合约作废。”
“什么?”卢俊义沉着脸道:“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常大人就不能代表官府吗?”
“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当时的情况,梁大人并不知情,如果常大人活着,大可前去咨询,正因为常大人死了,梁大人才觉得其中定有隐情,你这份合约肯定是假的。”
“胡说。”
“卢员外不用急,你武功高绝,飞来飞去的,要是偷偷去官府印个章,估计不是件难事。”
“听你们话中的意思,这份合约是卢某自己私自盖的印了?”
“难道不是吗?”
“哼。”
“卢员外,这件事你也不要怪梁大人,他也是为了公平公正住着想,大名府还有一些百姓流浪街头,他们缺衣少食的,梁大人怀着悲天怜人的心情,想为百姓做点好事,希望你能理解,把银子交出来吧。”
卢俊义这个气啊,他怎么肯交银子呢。
“哼,姓梁的因为卢某不献宝,所以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卢某并不怕他,回去告诉你们的梁大人,就说卢俊义手中有当时山庄和良天的买卖合约,一文钱的税收也不交。”
一差役抽刀在手,就想硬来,被另一差役拦住了。那差役道:“老兄,别冲动,人家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咱们还是回去如实禀告吧。”
两差役回了衙门,把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梁大人,那个卢俊义根本就不把您看在眼里,居然说什么,一个小小的府尹,就想让我这名震江湖的大侠献宝?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卢俊义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大人,要不是小的们跑的快,还不被他打断腿吗?”
“居然不交银子,还瞧不起本府,卢俊义,你会后悔的,来人,给我去城外把钟轲将军叫来。”
不到半个时辰,钟轲骑了快马赶来,向梁书仁一抱拳,道:“梁大人,唤小将有什么吩咐?”
“钟大人,你可听说过卢家庄的卢俊义?”
“颇有耳闻,据说此人武艺超群,家境富殷。”
“但是,你知道卢家庄是怎么到他手上的吗?”
“小将也曾听说过,是上任府尹卖给他的,因为卢俊义救过常大人的命,常大人为感谢其,破例将天下第一庄变卖,卢俊义买下后,将该庄另起名为卢家庄。”
“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那卢俊义救了常知非一命之后,要挟常知非把天下第一庄卖起他,起初,常知非并未同意,后来,卢俊义就把他父辈传下来的古董暗中送给了常知非,大名府的人都知道皇上曾微服来过两次,而常知非迟迟未得到升迁,其知道皇上喜爱古玩,早就想收集珍品了,所以,在卢俊义的一堆古董诱惑下,常知非将山庄象征性地卖给了他,还带着周边的一片良田,现在,经过本府调查,确有其事,所以,本府要收回天下第一庄,但是,那卢俊义武艺不凡,如反抗起来,恐怕本府人手不够,因此希望将军派兵协助。”
“愿听从大人调遣。”
“那好,咱们明天卯时出发,你带上五百将士,本府带上一百差役,把卢家庄围起来,一个也不放过。”
钟轲领令而去。梁书仁在大堂上来回地踱步,他在想,明日虽然将庄收回来,但是,卢俊义却自在逍遥,他武艺不凡,如果哪天前来报复自己怎么办?最好想个办法,将他致于死地。
第二天一早,梁书仁带上一百名差役出发了。来到城外,钟轲的军兵已经集结完毕,双方合兵一处,直奔卢家庄。
卢家庄的家丁正拿着扫帚打扫门口,突然一抬头,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慌忙去报卢俊义。卢俊义提着棍子,带上小乙来到大门前。这时,梁书仁的人马已经过了桥,将卢家庄包围了起来。
小乙一挽袖子,道:“员外,姓梁的这是要灭庄啊,咱们跟他拼了。这几年,小乙跟随卢俊义学了不少功夫,由于其喜欢刺青,卢俊义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燕青。燕青非常聪明,拳脚打得不错,而且自己琢磨出一套燕青拳来,拳路紧凑,招数奇特,令卢俊义大为赞赏,为他指点了燕青拳里的几处破绽,使得拳法更加绵密。
卢俊义知道燕青血气方刚,容易冲动,于是道:“小乙,对方人多,咱们二人有武艺在身,倒不怕他们,可是旺叔呢,这些家丁呢?乱战起来,咱们很难保全他们。”
“员外说的。”燕青站在卢俊义身后,知道其爱惜自己的家园,不肯轻易与官府撕破脸。
卢俊义将棍子递给燕青,等梁书仁来的轿子来到近前,抱抱拳,道:“来者可是梁大人?”梁书仁从轿子里走出来,掸了掸官袍上的尘土,淡淡地道:“正是本府,卢员外,听差役说,你拒绝缴纳良田使用税和土地占用税,可有此事?”
“不错,此处庄园及周边良田,卢某已经买了下来,大人如果不信,可以验证合约。”说着,卢俊义向卢旺一挥手,卢旺回身进庄,拿了一个红木匣子过来。卢俊义把匣子打开,取出一纸文书,道:“梁大人请看,这就是当年卢某与常大人签的合约,上面明确写明了永久使用权,和一次性购金。”
梁书仁将合约递给身边的差役,道:“此合约是否属真,本府还要进一步鉴定,为免鉴定期间出现不愉快的事情,也请卢员外跟随。”
卢俊义想了想,觉得梁书仁提出鉴定合约并不为过,便道:“那好吧,我随你去。”燕青道:“员外,此去危险,您万万不可答应。”卢俊义摇摇头,道:“小乙,你与旺叔看好庄园,本员外去去就回。”燕青提醒道:“员外,您要掌管合约,不要轻易离手啊。”梁书仁哈哈一笑,道:“卢员外这位家人非常机灵,那好,为了避免卢员外猜疑,合约就由你自己放着。”说着,梁书仁让差役将合约还给卢俊义。卢俊义收好合约,让家丁牵出一匹马来,跟随梁书仁,来到了衙门里。
一进内厅,卢俊义发现里面坐着三个生意界的人物,一个是青铜商铺的薛掌柜,一个是宝斋堂的贾掌柜,一个是古玩店的王掌柜。这三个人年龄都在六旬上下,属于大名府古董宝器鉴定界权威级的人物。
梁书仁在椅子上坐了,道:“几位互相都认识吧。”贾掌柜道:“这不是卢员外吗?认识,认识,卢员外的父亲与我们是同辈中人,也是大名府古董界的知名人物呢。”
“那就好,省得本府为大家介绍了,贾掌柜,薛掌柜,王掌柜,三位都是古董界的大家,今天请三位来,是要鉴定一件东西。”
薛掌柜道:“请大人吩咐,我等定尽全力。”梁书仁对卢俊义道:“卢员外可以拿出来了。”
卢俊义将匣子取出,递了上去。
梁书仁道:“三位,这是一份合约,是关于天下第一庄和周边良田买卖的,上面虽有官府的大印,本府怀疑卢员外是瞒天过海,弄了一张假合约,或者,卢员外是借助武功,潜入衙门,神不知鬼不觉地盖上了大印,因为常知非已故,死无对证,本府希望三位鉴定这张合约的真假。”
三位掌柜凑在一起,认真地看着。过了一会儿,王掌柜道:“梁大人,经过我们仔细鉴定,一致认为此和约属真,大印并非伪造,字迹也是常知非的,不存在造假行为。”
卢俊义没想到他们会实话实说,忍不住抱抱拳,感激道:“多谢三位前辈。”梁书仁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府就相信了这张合约的合法性,三位掌柜辛苦了。”
送走了三掌柜,梁书仁对卢俊义道:“卢员外,这件事你也别怪本府认真,近几年,各地官府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为皇上献宝,请谅解本府的难处。”
卢俊义见其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放下了一颗心,道:“梁大人能够相信合约甚好,这样一来,咱们之间就少了许多误会。”
“本府知道卢员外无心官场,其实,本府觉得,像卢员外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要是给官府效力,肯定大有前途。”
卢俊义摇摇头,道:“卢某小时候曾遇到一件事,让卢某发誓远离官场,所以,在京城那几年,纵然有不少的机会,卢某还是最终选择了回来。”
“哦,那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卢员外不妨说说。”
“卢某听说一个求官的故事,这个人本来父母同堂,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要成就仕途,奉养双亲,后来,其父为了帮他赚钱,没黑没白地在矿山里工作,后来累死了,这个人成年后,母亲思父卧病在床,急需救治,为了铺就自己的官场路,此人将家里仅有的银子换了一个城门官的职位,母亲却因延误医治时机,命丧黄泉,后来,这个人为了谋取衙门班头、提辖职位,连自己的妻儿都卖掉了,等他混到提辖一职上,却成了孤家寡人,当初要成就官场,给家人幸福的豪言成了废语,这个人郁郁寡欢,不到半年也去世了。”说到这,卢俊义叹了口气。
梁书仁摇摇头,道:“这是个注定一生贫苦的人,他根本就不懂怎么当官,卢员外,看来你心念已定,是不会帮本府做事了,那好吧,本府也不强人所难,来来来,今天难得和卢员外相聚,本府做东,请卢员外在此吃顿便饭吧。”
卢俊义道:“大人盛意,只是卢某怕庄内人担心,这就告辞。”
“卢员外,你这话是看不起本府是吧?来来来,我们一起坐下,庄内本府自会差人去通报一声。”
卢俊义不便拒绝,便坐了下来。
再说燕青,在卢家庄等候卢俊义的归来。一晃两个时辰过去了,他到桥头看了多次,始终不家人影。燕青对卢旺道:“卢管家,都这时候了,员外还没有回来,小乙去衙门看看,庄里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卢旺道:“那你快去快回,也让老仆知道员外的消息。”
燕青骑上马,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官府的差役。燕青道:“卢员外呢,为什么还没回来?”差役道:“梁大人要留卢员外吃顿便饭,让我们前来通知你们一声。”
燕青心想,这两天员外没少让梁书仁恼火,他怎么还有心请员外吃饭呢,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鬼。
“走,带我去看看。”
“那就跟我来吧。”
燕青随差役来到衙门内厅,见卢俊义果然正在和梁书仁喝酒,便松了口气。卢俊义道:“小乙,你怎么来了?”燕青低声道:“员外,小乙听说姓梁的留你吃饭,就担心这酒无好酒,菜无好菜。”
梁书仁微微一笑:“燕公子,你是不是怕本府在酒菜里面下毒啊,这些酒菜一上来,本府都是先行尝过,才让卢员外吃的,再说,既使有毒,凭卢员外的身手,也能在倒地之前制住本府,本府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
燕青哼了一声,道:“姓梁的,你别假仁假义,因为员外拒绝为你献宝,你怕是恨到骨头了吧,怎么会好心留客呢?”
卢俊义道:“小乙,不可对梁大人无礼。”
梁书仁笑笑,道“无妨,燕公子,本府本想在官府里为卢员外安排一份差事,所以才希望卢员外能鼎立相助,既然卢员外无心官场,本府也就不强求了,不过,本府也是爱才之人,卢员外乃大名府境内的武林名人,本府内心里是极希望结交的。”
卢俊义道:“好了,小乙,你回去吧,庄内只有旺叔和几个家丁,别出什么差错,本员外没事。”
梁书仁笑道:“燕公子既然来了,就请一起入座吧。”
燕青哼了一声,趴在卢俊义耳边,低声道:“员外,小乙走了,你自己可要小心些,姓梁的一脸的狡诈,不知他安了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