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感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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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感动记忆(2)

朱波和他的团队,在电视上见证了这一刻。当新闻镜头里传来杨利伟的声音,看到中国的国旗出现在太空时,整个办公室都响起欢呼声。作为媒体人,能够见证这一刻,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而朱波又犯了职业病。他想到的,是中国航天事业作为一个符号,在这个大变革时代留下的那道长长的痕迹。

新中国的航天事业起始于1956年。这个年轻的国家,本着探索和和平利用外太空,促进人类文明和进步的宗旨,开始向头顶这片天空进发。随着《东方红》的旋律响起在太空,随着自主研发的火箭在大气层划出优美的半弧线,中国的国际地位也随之提高。对于中国人而言,太空不只是一个遥远的空间,不只是那触手可及的外在世界,更是一个理想,一种荣誉。

在中国神话里,对于太空的想象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嫦娥奔月寄托了中国人“敢上九天揽月”的豪情,而屈原的《天问》则抛出了关于宇宙的终极诘问。几千年来,无数中国人站在江水边,置身客舟上,登高楼,倚危阑,仰望星空,极目苍穹,就是为了一探那些未知的世界。

2005年10月12日,神舟六号飞船发射升空,费俊龙和聂海胜一起再探天外,展开为期五天的中国航天第二次载人飞船飞行。中国人第二次现身太空,证明中国已经完全具备了探索太空的能力。

2008年9月25日21时10分4秒,长征2F火箭发射升空,这是神舟七号的太空之旅。载着3名航天员的神七,又将中国航天事业推向一个新高度。航天员翟志刚出舱在太空行走,挥舞国旗的那一瞬间,全中国都为之沸腾。这是中国人第一次太空漫步,同时也创造了历史。

除了将人送上太空,祖先们对月亮的神往,也在今天变成现实。2007年10月24日,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长征三号甲运载火箭发射升空,将嫦娥一号送到了月球。嫦娥一号发射成功,令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发射月球探测器的国家。

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作为一个拥有14亿人口的大国,在航天技术上达到世界前列,不仅仅是一种战略需求,更是一种民族精神的体现。在浩瀚星河里巡游着中国人的身影,足以与五千年的辉煌文明相对映。载人航天、探测器登月,大大提振了国人的爱国情怀和民族自信,而对于国家的长远发展,更具有战略意义。这一刻,感动的内涵叫做“激越”。

非典记忆

2003年留给中国人最鲜明的记忆,就是席卷全国的“非典”。那场疾病带来的恐慌中,医务人员的英勇和无畏,给我们留下感动记忆……

如果说,人们对2003年有什么特别记忆的话,那首当其冲的一定是非典。这场席卷神州上下的噩梦,伴随着全国上下抗击非典的信念和成效,被永远载入史册。

非典学名被称为“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又称传染性非典型肺炎,简称SARS,是一种因感染SARS冠状病毒引起的新的呼吸系统传染性疾病。非典主要通过近距离空气飞沫传播,以发热、头痛、肌肉酸痛、乏力,和干咳少痰等为主要临床表现,严重者可出现呼吸窘迫。本病具有较强的传染性,在家庭和医院有显着的聚集现象。首发病例,也是全球首例,于2002年11月出现在广东佛山,并迅速形成流行态势。2002年11月-2003年8月5日,29个国家报告临床诊断病例病例8422例,死亡916例。报告病例的平均死亡率为9.3%。

对于中国人而言,抗击非典的过程固然刻骨铭心,但是非典之后带来的生活习惯和社会环境的改变,却更加意味深长。

首先在抗击非典一线工作的医护人员,重新回到了“白衣天使”这一光环之下。当疫情蔓延,冲在火线之上与死神博弈的,是平日里饱受质疑的医护人员。非典发生在中国医患矛盾极为紧张的近10年之中,而为了更多人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医生和护士与病魔共处一室,奋战到底。病房中涌现了无数动人的故事,也让无数国人为之感动。

钟南山院士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2003年,作为中国抗击非典型肺炎的领军人物,在SARS猖獗的非常时期,钟南山不但始终在医疗最前线救死扶伤,还积极奔赴各疫区指导开展医疗工作,倡导与国际卫生组织之间的密切合作,因功勋卓着,他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同时被广东省荣记特等功,被广州市授予“抗非英雄”称号。

其次,尽管非典让人们闻之色变,但它带来的生活习惯的变革,是备受瞩目的。中国人从非典中痛定思痛,要改变过去的生活陋习。2003年之后,“后非典时代”开启,洗手液取代肥皂成为流行的清洁用品,感冒了戴口罩的人渐渐增加,而对于自身健康和公共安全,人们的意识也普遍提高。非典之后,禽流感肆虐,但爆发的严重性却不及非典,这就是抗击非典留给人们的经验。

奥运记忆

2008年的奥运记忆,带给中国人太多震撼和自豪……

2012年7月28日北京时间凌晨4点,伦敦奥运会正式开幕。朱波自然没有错过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看完整场开幕式,朱波下了一个结论:它不像许多网友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充满现代感的开幕式,而是一场嵌入了西方文化传统的开幕式。从古代的文学巨匠,到后来的工业革命,再到现在,西方文化传统并没有发生断裂,而是一脉相承。所以人们并不会觉得,从礼帽燕尾服的过去,走到电吉他摇滚乐的现在,是多么巨大的一条鸿沟,有多么的突兀。

朱波不由得想起了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那场开幕式对他而言,是难以忘记的。北京上空一路走来的“大脚印”,光芒闪烁的“奥运缶”,那些整齐划一有如机器的方块字……这些元素至今都算是有创意,而且确实让世界为之惊叹。

朱波一直认为,在浩瀚的中国文化中,北京奥运会留给中国人一个反思的角落。通过这样一个古老的运动会,中国人不仅仅把自己置身在全球背景下,不仅仅感受到更深层次的国际化,更重要的是,奥运会给中国人一个反观自身的角度——当西方文化没有太明显的断裂的时候,我们的文化为什么精华都保存在古代?当西方文化的现代化做得不露声色,而且创造出了瑰奇华丽的现代文明时,我们的现代文化为什么却显得如此的贫瘠和苍白?

所以,在评选《感动中国》的候选人时,奥运承载了编导们太多的期待。首先这是中国创意的顶级代表。在中国,没有什么赛事或活动能像北京奥运会这样,有足够想象的空间;其次这也让中国人反观自身,在把全球文化都放置在一个可以类比的平台上时,几千年的中华文明,就显得与自己的“年龄”不符了——因为它既没有老得可以拿出一大堆珍贵的“古董”,也没有深厚得可以让年轻的文化更具现代气息。

同时,奥运所激发的中国人豪迈的爱国情怀,也让《感动中国》节目组非常感动,白岩松对金晶保护圣火的情景记忆犹新。奥运之前的圣火全球传递,在一些国家和地区遭到干扰,但那种全人类共同传递希望和信念的举动,在北京奥运会上仍完成得圆满。

白岩松说,2008年留给中国人太多感动和难忘的回忆,其中既有喜悦也有伤痛。仿佛所有的大事都集中在这一年发生,让人们有点不知所措。但北京奥运会一定会让中国人难以忘怀,其每一个细节,都变成生活的一部分,变成这个民族记忆中的一些元素,影响着中国的未来。这是奥运的遗产和馈赠。

北京奥运会,是中国目前为止主办的最高规格的运动会,也是一场国际盛会。人文奥运、绿色奥运等主题,彰显了一个前进中的中国,对世界的态度和承诺。在《感动中国》当年度的颁奖晚会上,张艺谋的一句话概括了对北京奥运会的所有评价:“人一生只能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付出那样的努力,)值了!”

汶川记忆

汶川留给我们的记忆,除了巨大的伤痛,也有灾难面前人们留下的各种感动……

回顾中国近10年的历史,横亘在14亿中国人心灵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那就是2008年的汶川地震。

汶川地震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地震。此次地震重创约5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夺去了近7万人的生命。2008年5月19日至21日被设为全国哀悼日。自2009年起,每年5月12日为全国防灾减灾日。

这样一场震碎人心的大灾难,不可能不进入《感动中国》的视野。但是选谁呢?这场大地震中涌现出太多的感动人物,每一个人站出来,都足以感动中国。

这个问题让朱波犯了难。在他眼前,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面孔。

其中有孩子。那个在废墟上敬礼的男孩,还有9岁的救人小英雄林浩,在大灾难面前表现出一个孩子少有的镇定和勇气,这种超出常人的精神,让朱波记忆深刻。

其中有援手。唐山13农民兄弟,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救灾,那一幕也感动了无数国人。他们曾是2008年初南方冰灾发生时的救援志愿者,而汶川地震发生之后,他们又是最早进入灾区的志愿者之一。

还有那个在废墟之下打着手电筒看书的女孩邓清清。用书本缓解恐惧情绪,让朱波想起了电影《后天》中烧书取暖的情节,书本有太多文化上的隐喻,这背后一定深藏着某种感动人的东西。

2008年7月,被公安部授予“抗震救灾尖兵”荣誉称号的河南省郑州市公安消防支队特勤大队副大队长李隆,也是2008年度的“中国骄傲”。在汶川地震救援期间,他的“菜刀兄”的美誉广为流传。在救援现场,李隆顶着余震、深入坍塌楼房内部、连续奋战10多个小时救援呼喊的情景,成为亿万观众永恒的记忆。他靠一把菜刀,奋战11个小时,救出了被压在废墟下124小时的女工卞刚芬,这也是李隆赴四川抗震救灾救出的第4名生还者。

时任北川县长的经大忠,在汶川大地震中失去6位亲人。但是他依然坚守岗位,承担着地震救援组织者的任务,在北川重建的时候,又扮演着重建“操盘手”的角色,他的付出,让人们看到一位父母官的情怀。

还有从“叶挺独立团”的铁军中走出来的战士武文斌。2008年5月13日,原本被连队安排留守的武文斌积极请战,坚决要求参加抗震救灾。在整个救灾过程中,他因过度劳累引发肺血管畸形破裂出血,经全力抢救无效,于6月18日凌晨4时45分不幸牺牲,在抗震救灾伟大斗争中光荣献出了年轻的生命。2008年6月21日,济南军区某集团军党委追认他为中共正式党员,追记一等功,批准他为革命烈士。

朱波认为,这些大灾难中代表着人类最高道德和精神的人物,已经成为汶川地震不可或缺的符号,随便将谁单列出来,都不能完全代表灾难中人类的精神和大爱,他们都是这个大事件的组成部分。

对于灾难,《感动中国》一直在弘扬人类的道义和精神,弘扬一种主流的价值观。感动人物中,有太多太多承载着人们的感动记忆。2002年舍己救人的重庆鱼田堡煤矿103队队长张前东,2003年地震灾害中,全家5人遇难还带领群众抗震救灾的新疆琼库恰克向6大队村党支部书记达吾提·阿西木,2010年玉树地震中的康巴铁汉才哇,2010年舟曲救灾中牺牲的王伟……在平凡的年代,人们或许被庸常的生活所扰,终日陷于忙忙碌碌的状态中,慢慢遗忘了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追求。但是当社会被灾难急剧改变,人类不得不面临死亡和困境的威胁时,那些潜藏于普通人身上的勇气、智慧和坚毅,就会爆发出来,帮助人们度过难关。这些精神的承载者、展示者,也作为人类的标杆存在,他们必然要感动中国。

对于十年岁月带来的感动,朱波有一句话非常精辟,他说,时光在变,感动不变。时代不断在前进,人们的价值观也在悄然发生变化,但是人的内心对美的向往,对于那些令人感动的事情的回应,却没有发生变化。

《感动中国》所评选出来的人物,没有过气的时候,从第一年到第十年,每个人身上被赋予的精神,从未偏离时代轨迹。那种精神所带来的感动,不会因为时间和地点的不同而不同,人们所坚守的普世价值观,至今仍有意义。这些人物身上闪耀的光芒,过去可以照进我们的内心,今天一样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朱波第一年做《感动中国》的标准时,曾经给出五个标准。这五个标准囊括了所有感动人物身上具备的品质,只是个体和个案的区别,作为评价体系,十年来这些标准都没有发生变化。

“我经常碰到这种情况,出去跟人吃饭,大家一听我是《感动中国》的制片人,每个人都过来跟我敬酒,就说我挑的人特别好,而且每个人都说,中国有这批人,这才是中华民族应有的人,这才是中华民族应有的品质。他会觉得,我们生活在这批人中间,自己也踏实也安心,而且自己觉得很温暖。这十年来的一百多个人,他们身上展现的都是咱中国人的品质,他们所固守的东西也是咱中国人的品质。”朱波说。

朱波认为,媒体可以放大或缩小一些事物,当然也就可以引导社会舆论。他从来不相信,这个社会的整体素质有了很大的滑坡,但在面对一些社会问题的个案上,无孔不入的传媒明显将事情放大了。

“我相信街上摔一个老太太的话,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个人会去扶的。可能全国只有不到十个案例,但媒体把这个极小事件放大以后,就好像成了整个中华民族的道德下降。我们有时候过于关注和过度猎奇现代信息的一个传递,这种飞速,把这个缺陷无限放大了,实际上中国社会的老百姓还是非常好的,好的品质也是非常多的。我们只能说很多都没有发现,但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像我们找的这一批人,恰恰就是中国当代人的写真,所以这些人是我们要推崇的人。”

朱波讲了一个有趣的“八卦”。他是第一个把偷拍这种方式,以及偷拍设备引进到中国媒体圈的。那时候央视《焦点访谈》正是鼎盛时期,需要大量一手报道。作为媒体人的朱波,当时追求的就是一种刺激,一种可以吸引眼球,同时又能揭露负面的手段。“我觉得其实是揭露也是平衡的,觉得不对的东西肯定是要揭露的,这是新闻媒体的职责。”但是转向做《感动中国》后,朱波一样乐在其中,因为他认为,那些真正好的东西,真正善良的东西,也是不能回避的,“我们以前只关注那些负面新闻,到现在年纪也大了,就有点后悔啊,开始往这些方面考虑了,其实激励也一样能使这个社会进步。揭露能使社会进步,激励也能使社会进步,我们需要更多的传播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