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韩子阳?”女孩眨着眼睛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怀疑的看着她。
女孩指指他胸前的学生证:“师范学校中文专业,你快毕业了?”
“哦!”他连忙说道:“是的,只剩不到一年时间了。”
“依然是谁?是你吗?”他说。
她点点头,坐在床头说:“我妈妈一生共生育两个丫头,第一个姐姐取名叫做李嫣然,因为父亲想要个男孩子,生下不久就被送人了,我是第二个,依然是个丫头,所以就用这个名字了。”
“接下来没有再生吗?”我有些好奇的问。
韩子阳微微一笑:“挺好听的,我得回去了,回去晚了又要挨骂的,明天一定给你爸爸拿茅台过来。”
“你真的有吗?可别勉强呀?”她惊痛的喊着。
他说:“是的。”
韩子阳此起彼伏的喊着叔叔再见,冲进了夜色。
“我等着你的茅台酒……”女孩父亲扯着嗓子喊叫。
依然对父亲的做法有些反感,忍不住埋怨着:“你整天就知道喝酒,电费,水费你也不说去缴,马上就要停水断电,说多少遍了,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我为什么要记住?你记住为什么不去缴哩?”
“我不是没有时间!一天到晚呆在学校里,哪有时间!”
“明天再说吧!我的头好晕啊……,快要死了似的……”
女孩父亲的声音渐渐小了,好像进屋睡觉了。
院子里恢复了白天的安宁。
晚上的饭韩子阳没有吃一口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姑父不想搭理这个没有礼貌的韩子阳,姑姑的脸上也是没有一点表情,只有那个多嘴多舌的表姐王春玲一个人在餐桌上挑拨离间的说。
“以为不会回来了呢!回来就跟个猪似的哼都不哼一声,摆哪门臭架子,清高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愿意住在这儿永远都不要回来,没有骨气就别在这儿逞能,搞的跟县委书记……”
王春玲一副尖牙利齿得礼不饶人的架势让屋子里的韩子阳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表姐的话一字不露的跑进他的耳朵,不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他一定要和那个可恨的表姐吵上一架或者结结实实的干上一仗。
在这个没有温暖的家里,韩子阳最怕的就是在电业局当局长的姑父了,他在家里好像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家里那只狮子狗混得开。在主人面前,那只狮子狗表现的非同一般,家里来了客人,那只狗会摇头摆尾,保持着少有的沉默,当生人空手而来,它就再也沉默不下去了,使出浑身解数,又咬又叫的整的人心惶惶。姑父回到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坐在沙发上脱鞋子,狮子狗善解人意的把拖鞋刁过来搁在局长的脚上,然后双方亲热一番。有几次,韩子阳趁姑父不在家冲着那只狮子狗发一阵脾气。
在王春玲发牢骚的时候,狮子狗过来帮忙,一个劲儿朝他住的那间屋子叫个不停,那略带嘲弄的叫声让他忍无可忍。
他只好把MP3的耳机戴在头上,跟着节奏大声哼唱起来……
客厅里的牢骚嘎然停住了,流行歌曲的声音猛的一下子大起来。
安静只有一瞬,韩子阳的眼球从门缝里关注着客厅。
牢骚声变本加厉的重新炸开,三个人一起冲着他怨声载道。
韩子阳一脸的无辜,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在这个家里,或者永远都只有当小丑的份了。
他把门狠狠的关上,咚的一声,把所有的声音都隔在了门外。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拉开门冲出了别墅。
在家属院门口的夜市上,韩子阳拨通了一部磁卡电话。
“娘,我是子阳,你的病好些没有……娘,我现在心里堵的慌,我想让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你亲生的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说什么,我是你亲生的,可为什么要把我过继给姑姑,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要发疯了……”
电话里响起一阵干咳声。
“娘,对不起,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挂念,只西那个心里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学业重的原因,一会儿就会好的……”
那边的电话是小卖部的,有人等着要打长途,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娘的身体不好,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呀!韩子阳无精打采的走回了饿别墅。
回到房间,他在书桌前摊开本书,想弥补下午那节自习课,可是那里还有心思看书,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装入脑袋。
电子琴不是自己的,电脑也不属于自己,还有这张大床,房间里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只有那个被自己打的有些破烂的沙袋还算是自己的私有财产。
“什么对他都不重要,除了这个沙袋。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教体育的那个男老师送给他的,一直就这么从乡下到城市跟随自己这么多年,虽不是有生命的,但跟自己相处的已经有了感情。
对了,走的时候,什么也不带,就要这个沙袋。他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
忽然,有人敲门,好像是姑妈的声音。
“都睡了,你为什么还没睡?别和你姐计较,她从小就这样被我们宠坏了,一身坏毛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改掉。”
“姑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就是明天我们班上几位同学组织去野外旅游,我做为班长也得去,跟你先打个招呼。”
姑妈摘下眼镜,拍着他的脑袋说:“这是好事儿,我会起早给你准备饭的。”
“不用,学校统一配餐的。”
“因为你中午没回来吃饭,我们心里都惦记着你,记着,没有人不喜欢你?”
“是呀!”韩子阳故作深沉的说:“我知道,你们都很喜欢,当然我也很喜欢你们的!”
双方似乎都找不到什么可说的,姑妈说:“子阳,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们都是真正的爱着你的。”
姑妈走了,韩子阳把门关上,回到悬挂沙袋的地方小心的站在凳子上取下沙袋。他把沙袋放在床上,收拾几件衣服,当然不忘那瓶没有包装的茅台酒。那瓶茅台酒是他从姑父的书房里偷来的。在姑父的书房,码着几十箱子别人送来的好酒,反正也没个数儿,他随手就拿了一瓶,连包装都没要。他拿这瓶酒只是想给乡下父亲泡药酒用的,现在哪个地方急用就先顾哪头了。
夜里,他几次从睡梦中醒来,生怕耽误了时间,醒来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五点刚过,他就收拾好了行李,把沙袋背在身上。
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晨练的,遛狗的,还有爬梯子在马路两旁的电线杆上拉条幅的,好像又要宣传什么法律法规或者某某店面开业酬宾之类。
他到那个被他称为银杏居门口的时候,不由的抬眼望着二楼。二楼靠楼梯的那间屋子亮着灯,奇怪!自己将要搬进去的那一间也亮着灯,屋子里好像还有人埋头出入的影子,他打开门,轻缓的踏进去。
他的动作很轻,可还是被楼上的影子发现了。
那影子冲他小声打着招呼:“你来了,要帮忙吗?”
他同样小声的回应:“不用,很轻的。”
直顾着说话,竟忘记脚下的楼梯,一下子摔在地上,她跑下来接他。
“千万别扰了李叔休息!”
依然嘿嘿笑了起来。
“拉倒吧!他呀,喝醉了睡觉就是打炸雷也不会醒来的。到这里了,别客客气气,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懂吗?”
他被她的真诚深深的打动了,莫名其妙的说:“你也起的挺早,不用这么早去学校?”
他的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屋子焕然一新,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谢谢你。”他不好意思的说。
“住我们的房子总不能叫你打扫卫生,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相互照顾才是……”
“这么重的家伙你都搬过来了,真有你的,看来你挺喜欢运动的。”
“闲着没事锻炼一下,老了身体也不吃亏。”
他们整理好东西,韩子阳提议请她去吃饭。
李依然点头同意,一块跑步,边跑边聊。
“原来你在一高少年班,学习一定很好了?”韩子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夸奖着。
“马马虎虎,父亲经常喝酒,听课的时候还在担心他的身体。”
“这个任务交给我完成。等我有空就去找李叔沟通,给他讲解关于酒精对身体的害处。小时候,我乡下的父亲嗜酒成性,被我治理的滴酒不沾了。”韩子阳乐呵呵的笑着说:“那时候很小,不会讲大道理,而是用极端,非常极端的方式向他示威,你知道是什么嘛?”
“那么小,能用什么办法呢?让我猜猜看,是苦闹?还是拿不上学来要挟?”
“都不是,用死,我用上吊,就是在院子梧桐树上扯根绳子,把脖子伸进去……”
她紧张的看着他。
“只是吓唬吓唬父亲,但是自己差点没命,脚下的凳子腿断了,所以……”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