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气氛显得很尴尬。
到了自己出租屋的楼下,心语一言不发的下了车。
终于,雷洛风忍不住了:“有时候很多话是不得不说的,尽管是违心的话。”
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刚刚在别人面前羞辱自己的解释?心语愤怒了:你不要每次用棒子狠狠地打了一个人之后再给她一颗糖吃!
“你生气了吗?”
像我这样一个身无分文,又没有家庭背景的哑巴,有什么资格去生你雷公子的气。
“那不是我的真心话!”
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假心话,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谢谢雷先生送我回家,您现在还是请回吧。
不想再去看他,不想再去承受来自他的折磨,心语径自上楼。
过年了!
南方的年三十和北方有着太多的不同,附近出租屋里的人早就回到自己的老家过年了,因此现在的这里显得特别安静,甚至显得特别冷清。
心语没有把母亲从医院里接出来,因为相对于这里的凄凉,医院里就显得格外的热闹,十几年来的春节,她们都是坐在芊芊家的液晶电视前开心地度过的,而现在……
给母亲送过饺子,又陪着她在医院的广场上看过新年烟花之后,心语独自回家了。
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就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远远的听见别人家电视里闹哄哄的声音,她知道,新的一年到来了。
穿戴整齐之后,她静静地在父亲的遗像前叩了三记响头,然后又重新上了香。这是多少年的惯例,只是今年,只有她自己陪在父亲的遗像前。
手机响起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号码,她奇怪的接通。
“我是芊芊!”很安静的一个声音,好象没有什么感情,又好象是在拼命压抑着太多的感情。而对于心语来说,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久以来,她只能在梦里听见的声音!一时间她愣住了!接着她发现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想笑,但是更多的是想哭!于是无声的泪水湿透了脸庞。
“傻瓜,怎么哭了?是想我了吗!我现在打电话来了,你应该笑呀,怎么哭起来了呢?我现在在这边一切都很好!……”芊芊沉默了一会,“只是想你!也想杨姨!非常非常的想!”很显然,现在,她再也无法抑制了,哽咽着,“我做梦都在想你们啊!我真后悔来法国!我好想回去啊!好想好想再回到你们身边!什么都不为!就为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芊芊再也说不下去了……
于是,国际长途电话的两头,是两个女孩长长久久的哭泣声……
“你眼睛怎么红了?”一大早,杨萍就发现女儿的不对劲。
没什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不对!告诉妈,到底怎么了?你的眼睛又红又肿,一定是哭过了!”
芊芊来电话了。
“哦。她们全家还好吗?”
恩,很好!她说她想我了。
“呵呵!傻孩子!”
妈,有什么办法能让芊芊回来吗?
“怎么?你想让她回来?”
心语的头垂下了:是,因为我也很想很想她。
“傻丫头!你和她是一样的傻!虽然妈也很希望她回来,而且她妈妈也一样希望你们两姐妹能快乐的在一起,但是她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知道。许叔叔不希望她和我在一起。
“心语,要理解你许叔叔!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你和芊芊也不一样!她以后有无限的发展空间,而你呢?你既然不能做能够帮助她翱翔的翅膀,那就更不要去做她的累赘了。知道吗?”
妈!我懂!
“心语,你是一个出色的孩子,你比别人缺少的,就要用别人没有的去补!懂吗!”
“恩。”
虽然这里不及北方的滴水成冰,但是一天到晚泡在冷水里,心语的双手也开始变的红肿了。饭店的员工都和她熟悉了,也都知道了她高贵的“身份”。雷家未来的少奶奶沦落到餐馆洗盘子,心语现在的样子,大家都替她觉得可怜。
“心语,前面忙不过来了,你把这盘菜端过去。”大厨吩咐道。
听到吩咐,她连围裙都来不及脱,就端着菜出去了。
一桌子人喝的面红而赤,胡话连篇,看到心语过来,其中一个人眯着眼盯住她,对旁人说道:“这个小姐长的到很清新别致,我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啊!”
心语连忙把头低下,放下菜转身就走。
突然有一只肥大的手拉住她:“那么着急走干吗,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面熟啊!”
同桌的人都连忙附和:“刘经理觉得那么面熟,是不是在哪流下的风流情债呀。”
“哈哈!”一桌子的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肥大的手抓住挂在她围裙上的工牌,眯着眼睛念道:“洗碗工,刘心语!”念完又盯着她仔细看了看,“我说怎么觉得面熟,你是雷洛风的女朋友!”
一语道出,满座皆惊。
被认出来了!心语一惊,逃离这个脑满肥肠的家伙,回到水池边上,久久的,心跳还无法平静。
“何苦来!绞尽脑汁攀上了高枝,结果还不是要被重重的甩开!结果落到这样的下场,还不如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呢。”一位店员摇着头走开。
她的话重重敲在心语的心头,她明白她们的意思,也不想去解释,因为解释又有什么用呢?她用力擦洗着手中的盘子。
如果这样的事情传到雷洛风的耳朵里,他该恼怒自己在给他丢人了吧。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刚一出饭店的大门,她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
“我送你回去!”车窗降下,他的面孔显得那样无情。
想必又是一顿羞辱,既来之则安之,心语第一次主动地坐进他雷洛风的车里。
小巷静静的,车子缓缓地开着。
心语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是这样漫长。
“到了!”声音依然是冷冷的。
谢谢你!心语下了车。
然而雷洛风也跟着下了车:“那就是你工作的饭店?”
他终于还是把话题转移了过来,心语长吸一口冷气:是的!
“你在那做洗碗工?”
对!
“做了多久了!”
暑假两个月,寒假一个月已经做了大半了。
“你以后还要去那里做事?”
是的!
“为什么?”
对于一个哑巴来说,还有什么比洗碗更合适的工作了?
雷洛风沉默着,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游移着,最终停在那双手上。
心语有点无法忍受这种沉默,既然迟早要爆发,就干脆利索一点: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而且被别人发现很丢你的人?你完全可以再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宣布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样我的一切作为都和你再没有丝毫联系了,而且我也不需要再被别人冠上雷氏少奶奶这完全莫名其妙的称谓了!
“你以后就会习惯了,就会觉得这一些理所当然了。”
什么意思?心语愣了一下。但是他的下一个动作更让她完全惊呆了!
他抓起她的双手,把它们举到自己唇边,小心地亲吻着上面红肿的地方,那样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好象在呵护什么一般。
心语完全不知所措了,呆呆地看着他,颤抖着,好象有电流从身体里穿过一样……
“以后晚上下班我去接你!”留下这一句话,他上车离开了。
小巷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心语呆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