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相见恨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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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里的吉他

我,沈见晴,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女孩,二十岁来,我不哭不闹,不喜不忧,不卑不亢,平平安安的度过了我懵懂的二十年。我知道我的幸运是谁赐予的,她的温婉、知性和大度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让我折服。她叫庄晚晴,比我高,比我瘦,比我苗条,比我高贵端庄,比我丰韵妖娆,她就是我的姐姐,比我早报到十分钟的双胞胎姐姐。可是,你们一定感到疑惑,我姓沈,她姓庄,我们的姐妹姓氏是为了体现社会主义姓氏平等吗?当然不是!如若不是那场周岁宴,我会和她一样叫庄见晴!庄见晴!而不是随着母姓,叫沈见晴!天知道,我多讨厌这个名字。

二十年前,一个老先生混进了我和姐姐的周岁宴,当他看到襁褓中的我们便厉声载道,扬言我和姐姐将日安生不睦,若以一家人的身份生活,那么,一方必定会对另一方造成致命的伤害。

母亲深信了此话,曾数次含泪把我送走。父亲常常为此震怒,在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固执中,他们的争吵越演越烈,距离越走越远,关系越走越僵……最终,父亲恶心的勾搭上了别家的女人,和母亲走上了离婚的地步!似乎很可笑,但是更可笑的是,他们在我们姐妹的归属问题上产生了分歧,竟然把这场家丑直直闹上了法庭。

“沈见晴,你是选择爸爸,还是妈妈?”

当严肃的、不容置疑的法官捶着桌子质问我时,我吓傻了!如果爸妈可以选择,我不会站在这冰凉的木架旁接受审讯!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何苦放着好好的屋子不待,非要在这审讯庭上丢人现眼,我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不懂为什么要分离?为什么要选择?

“庄见晴,请回答我的问题!”

严厉的法官,无情的法官,苛刻的法官,他再一次高调的逼迫我,我向母亲求助,可是,她坚强的不像人,骄傲的杵在那里,没有哭,没有愤怒,波澜没有起伏,但是她平静的外表下掩饰着什么?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婚姻和家庭,那她的脆弱和难过呢?都没掩藏起来了吗?

而我的爸爸,一向高傲的,骄傲的,傲视所有的爸爸此刻却低低垂着头,把脚尖看没了,把幸福都放走了,这就是每天抱我、吻我,叫我“宝贝”的爸爸吗?

再说那些旁听席上的亲人们,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学会了拉帮结派?曾经,他们是如此陌生的家庭,因为婚姻,他们走到了一起!现在,他们已经如此熟悉,却因为离婚,又回归到各自的家族!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辈子家人?有没有和我一样,期望他们永远都不分开的人?

这个时候,大概只有我的姐姐庄晚晴能和我一样,可是,她在哪儿呢?抵抗不住父母离异的打击,她自私的躲开这一切,躲进医院里,用她得天独厚的先天性心脏病发作,远远的躲开。然而,我却不能斥责她的不负责任,我们同日出生,患上先天性心脏病的只有她,医生说这样的机率几乎为零,我的健康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所以,我应该感谢上天的怜悯,感谢姐姐的呵护,对吗?我想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一定很好的扮演着姐姐的角色,她保护了我,为我抵挡开所有的病痛,让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健康的人,那么,为了我健康的姐姐,我就应该做这样的决定吧!

“我……要……妈妈!”对着法庭,我坚定的说!

终于,法官一锤定音,自那以后,爸爸留下了房子作为补偿,带着姐姐移民去了美国,妈妈也一度脱胎换骨,不再沉溺于主妇的日子,跻身商业圈,成为了铭天百货的辣手经理。短短三年,她就把爸爸留下的房子卖掉,买了一套庭院与楼房相结合的小别墅,她说那里是一个牢笼,困住了她最灿烂的日子,现在她可以飞了,可以自由自在任意妄为了,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的说辞罢了。

我不知道和妈妈如影相随的日子是不是快乐的,我只知道她待我比以前真了,虽然之前,她为了姐姐总想把我送走,但是,我毕竟是她的小女儿,再加上姐姐已经离开,掩藏在她心里的害怕也终究释然了。不过她还是记挂着姐姐,因为在她每个做梦的夜晚,她都毫不避讳的叫着“晚晴,晚晴,我的晚晴”,然后从噩梦中惊醒,她都会抓着我的头,抓狂的怒吼,“是你,是你让我失去了最优秀的女儿!”

没错,最优秀的女儿,晚晴是,我不是,从幼稚园开始,我就知道,她门门功课领先,我门门功课收尾,她高雅的学着钢琴,我混在男孩子圈玩泥巴……谁都知道庄家有一个优秀能干,会弹钢琴,会拿奖的女儿,他们从来不去关注会闯祸,会自卑的我,虽然母亲并不因此嫌弃我,但我知道,她在责备我,责备我私自选择了她,把她心心念念的大女儿抛给了不忠不仁,背叛婚姻的爸爸。其实,她想留下的是姐姐,而不是我,对吗?可是,妈妈!当年,你只是一个家庭主妇,如何应付得了姐姐昂贵的医疗费用呢?

和姐姐分开十年后,姐姐被保送进了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而我放弃了大学的最后一年,妈妈并没有因此责备我,大概她已经认清了我的能力,我和姐姐就是她制造的两件工艺品,姐姐成功出炉,妹妹却连回炉重造都觉得浪费。

“你想怎么样?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能力没有,脸蛋没有,学历没有,你如何生存?”妈妈下班回来,对着客厅里看电视的我念念叨叨。

我只是回望了她一下,走过去,接过她的公文包,喃喃道,“妈,我不是读书的料。”

“我知道。”妈妈睨了我一眼,“明天,我们总裁的外孙裕想会来家里做客,你收拾一下!”

“我明天有事。”我一口否决,妈妈却是一笑掩过,“裕想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外公是公司总裁,父亲和母亲都是大学里的教授,而他自己是哈佛大学经管院的高材生,他在运筹帷幄上有惊人的思想,现在是我的得力助手,你见见总没错!”

“我跟朋友约好了,去星墓山水库垂钓,还要去星墓山河坝……”

“好了,别拿这些来糊弄我,妈累了!”毫不理会我的介意,母亲拿回公文包便直直上楼了。

“你不吃饭了吗?”我对着楼道喊。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她猛地关上房门,再没有任何声响。

我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摆,心里翻江倒海一片难受,妈妈啊!你是料定我没出息,要找个人来养我了是不是?什么父亲,什么母亲,什么高材生,你就是要给我找一个无风无浪的好好家庭,把我嫁出去了是不是?你自己享受不到的东西却硬是安排给我,我该说什么好呢?

窗外稀稀疏疏下起雨来,雨滴打在玻璃上,像是唱起了一首欢快的歌谣,午夜的黒霾却是硬生生的把它掩埋,我看不到雨滴恣意的扭捏,看不到雨珠尤怜般的滑落,看不到银柱子彩云间的舞动,正如我此刻的心,受困于母亲的安排。

我抽起身,“哐当”两声拉上窗帘,什么雨夜风情?什么媒妁之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什么相亲?都见鬼去吧!

我关上电视,关上灯,把自己关进被窝。走着瞧吧!他不是家世优渥,材优干济的高才生吗?明天,我就让他看看智商高不如情商高的厉害。

抱着那股愤世嫉俗的心态,我很快就睡着了,但是那夜,我睡得并不好。我做梦了,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坐在我的床头弹吉他,在模糊的眼睑下,我看到他由小变大,从稚嫩的十三岁到成熟的二十三岁,他的笑容从青涩到成熟,他的身影不断的吸引着我,不断的惹我靠近,他就像我的救世主一样,让我崇拜!让我信仰!让我拜服!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他,可是,他停掉了吉他,在冲我笑笑之后竟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让我不安的女人!她天真无邪的对我微笑,活泼纯真的叫我,“见晴!哦!沈见晴!”我惊慌的缩回手,对她拼命摇头,“不!不!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会恨死我,怎么还会对我微笑,怎么还会这样亲昵的叫我?哦!不会的……”我抓狂的摇头,拼命的扑打自己。一定要把这可怕的幻想赶走,不然我一定会因为心神不灵而死掉。我拼命的打,拼命的打,把自己从睡梦中打醒,然后,我才发现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和梦里的话都是假的,只有疼痛才是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