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在爱与不爱间,来回千万遍……”
房间里,响起那首熟悉的《相见恨晚》,曲调激昂,曲声惆怅,偶有断弦,不知道是吉他的缘故,还是人紧张的缘故。我煞是疑惑,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人呢?
我火速上楼,推开房门的一霎那,我看到祁堇年坐在窗前,正弹着我的吉他。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
他把吉他放下,“我看吉他有些锈了,再不用用就废了。”
“我是说,你怎么有我们家的钥匙,或者我更想问问,为什么你可以随意进入我的房间。”
他把吉他放在窗沿上,从容的说,“伯母走的时候,把钥匙给我了。”
“什么”,我大叫,“老妈简直是疯了。”
“其实,你为什么会有一把吉他,据我所知,你并不擅长这个。”他温柔的抚慰琴弦,爱怜尤见。
“我没必要告诉你”,我有些哑口无言,要知道这把吉他的来由并不怎么光明。
“如果我没记错,从琴弦的损伤,和琴架的磨损来看,它像极了我上初三时,丢失的吉他。”
“当时你已经把他丢了。”我窘迫的抢过吉他,他笑笑,“既然是我的东西就应该物归原主。”
他一把从我手上夺去吉他,十分内行的把吉他夹在左膝上,试了试音,然后紧了紧琴颈,有模有样的重弹那首《相见恨晚》,较于之前,这次的琴声多了份散漫,多了份慵懒,但没有了断弦,似乎比之间进步了很多。
我眩惑的看着他,他的脸色泰然,眼神浑圆有神,弹吉他的模样一层不变,但依旧令我动容痴迷。这副画面让我想到我的梦,梦里的他由小变大,由十三岁走向二十三岁。梦里,他一直冲着我笑,笑容由青涩到成熟。梦里,他一直弹着吉他,坐在我的白床单上。梦里,我被他深深的吸引,梦外,我再一次被他震慑住,一直等他弹完,我依然执着的望着他。他莞尔一笑,放下琴问,“为什么喜欢这首歌,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喜欢这首歌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别原因?”
“原因?”我摇摇头,“没有原因。”
“喜欢一首歌必定有它的原因,有的人是因为旋律,有的人是因为演唱者,有的人是因为歌词,但一首歌曲的存活期往往很短,通常只有亲身经历的歌词才能打动人,你是被歌词打动了吗?”
“没有”,我强烈反驳。
“你有,沈见晴,你之所以喜欢这首歌是因为它是你的写照。”
“你胡说。”
“我没胡说。”祁堇年对我大吼,掷地有声的说,“见晴,你看看这首歌的歌词,什么叫‘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你是在说你自己,你不敢说出你喜欢我。”
“我……”我哑口无声,很想逃开,“我困了,想睡觉。”
我拼命把祁堇年往门外推,他一下子拦我到床前,我一时心急,拽起梳妆台上的水杯就猛地一洒,水珠在他头顶无情无义的滑落。我知道自己过分了,后退一大步,把眼瞪圆了。他估计意识到我的排斥,没有责备我,正经的站定,反而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我。我看到水珠像小溪般从他的额头滑落,他的脸年轻而苍白,眼珠游离不淡定,我脑中突然想起我生日晚会上那张傻掉的容颜,为了追路亚,对于他的表白视而不见,他失落得近乎绝望的脸。我的心脏抽搐起来,我的五脏六腑开始不听使唤。我瞪着他,一直瞪着他,对不起,祁堇年,对不起,你知道我是无心的。
他一把上前拥住我,“沈见晴,我怕极了你这个样子,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你本就该这样,你是活的,你有权利拥有自己的东西。”生平第一次,我在祁堇年的怀里,排斥,逃避,闪躲在这里一无是处,我被他的怀抱收买,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可是,可以吗?我答应过路亚,在比赛没有分出胜负之前,我绝不逾越雷池。如果让路亚知道,此刻我正在祁堇年的怀里,她该怎么想?她会杀了我?对,她会杀了我。我用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唇,我的喉咙干燥而生涩,似乎连吞咽口水都困难。
“祁堇年”,我艰难的喊他,“你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我做了不好的行为,是我不对在先。”
“你真绅士。”我浑身颤栗,声音可怜巴巴的。
“你真可恶。”他说,“为什么不正视我的感情,你害怕吗?”
“呵呵”,我笑,笑得极其可恶。
“你在逃避,我来你家不少次了,如若不是你这样避而不见,我不会可恶到擅自闯入你的闺阁。”
“我没有。”
“你有。”他蹙起眉宇,拿我没辙的看着我,“算了,如果你根本没有喜欢我的意思,就让我把这把吉他带走吧!”他说着就要走。
“等……等”,我惊慌的喊住他,我知道他在使用激将法,他不知道我多在乎那把吉他。
“你想说什么?”他凝视我好一会儿,静默的等着。
“没有……我什么都不想说。”那一刻,我恨透了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软弱,“喜欢他”三个字不知道在我心里重复了多少次,但就是那么奇怪,在他面前,我一次也说不出口。
“既然你不说,就让我说。”祁堇年一字一语铿锵有力,“从你初二开始,你就开始暗恋我,你爱我的方式就是拿走我的水彩画,让我交不出图画课作业,或者抽走我的凳子,让我人仰马翻,不用上体育课,抑或者偷走我的情书,甚至趁我睡觉的时候,剪掉我的头发,让我如过街老鼠,名气大减,你弄糟我的形象,就是因为你暗恋我,要为我抵挡那些狂蜂浪蝶。”
我的心如坐针毡,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早知道我的伎俩,为什么还甘愿受我唆摆,他那一次又一次的暗恋让我贫血,我真怕自己会当场昏掉。我咬紧牙关,不敢开口说话,我怕我一说话会暴露自己的心虚和心意,我怕我一不小心会破坏比赛的规则,会让路亚更加瞧不起我,我难过的沉默着。
“看来,我还是没办法让你开口,难道在我面前表达心意就那么难吗?那么,我消失会不会好一点。”祁堇年转身向门口冲去,他迅速的拉上门。“消失?”那一刻,我再也无法继续沉默,尖叫着“祁堇年”,但门关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整个身子丧失重心的垂落下去。
“见晴,我还在呢?”门口传来祁堇年的声音,“我就在门外,你现在看不到我,你有什么不敢说的话,你现在跟我说吧!”
我惊喜交加,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真情实意,“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应该和路亚在一起。”
“不”,祁堇年大吼,“见晴,你应该听听我的心,我承认路亚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但是见晴,你知道吗?我和她就像是螺丝钉和螺丝帽,两者看起来都有用,但是不合尺寸就是不合尺寸,合在一起不过是废物。见晴,我喜欢的是你,我爱的是你,不管你用什么来阻挡我,用什么理由来搪塞我,我爱的都是你,也许你会有很多借口来推开我,抹杀我,但是见晴,我要告诉你,你住在我的心里,如果我的心死了,我的肝还在,如果我的肝也死了,我的细胞还在,我会用我的一切去爱你,不管你要抹杀我多少次。”
那一刻,我的心被俘获了,我哭了。
祁堇年打开门,迅速的冲过来,当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落在他的怀里,他的手臂牢实的缠住我,我在他怀里哭成一个泪人,我啜泣,抽搐,像一个无知的婴儿。他用手抹掉我的眼泪,用他的唇吻掉我的泪痕。我眩晕,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但我还是紧紧的回拥着他,用我做梦都在使用的力气。我紧紧的贴着他,他的心跳让我痴迷,也让我相信,他真的很紧张。
终于,他慢慢松开我,静默的看着我,“见晴,你知道吗?今天的你美极了。”我害羞的躲开,我揪揪自己的手臂,兴许太用力,我疼得跳起来。
“你在做什么?”他温柔一问。
我仰进他怀里,“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傻瓜”,他叫,“我爱你,你听到了吗?如果你觉得还不真实,那我说一百次一千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捂住他的嘴巴,箍紧他,“你才是大傻瓜。”
他笑,静静的闭上眼睛,朝我靠近,我也静静的闭上眼,等待他的靠近,我发现我的心其实燃烧着一团火焰,我是希望祁堇年靠近的。但是,路亚的脸颊莫名的出现,我惊恐的躲开,我挣脱开祁堇年,我懊恼,“不可以,不可以,祁堇年,你不能碰我。”我三步并两步的后退,躲得远远的,他愕然的看着我,问,“怎么了,见晴,为什么不可以碰你?”
我看着他,他脸颊被涨红了,那眼睛热情而落寞,似乎被我的举动伤害到。
“祁堇年,我们不可以在一起,我答应过路亚,我必须赢了比赛才能拥有你。”我把身子往墙角里缩,“你还是走吧!要是路亚知道了,会大事不好的。”我嚷嚷。
他跑过来,把我脱离墙角,“沈见晴,什么比赛,什么叫赢了才能拥有我。”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对于我的失误,我万分懊恼,“就是铭天的代言人选拔,我和路亚约定,谁赢了比赛,谁就拥有你。”
“沈见晴”,祁堇年大吼我的名字,“你们把我当什么了,赌注吗?我什么时候同意你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得到我了,是谁告诉你这个荒诞的想法,你们有没有征求我的同意。”
“可是,路亚一心喜欢你。”
“天啊!见晴,停止吧!”他大声的嚷嚷,“拜托你重视我的存在吧!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路亚,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和她在一起。见晴,你想想吧!路亚那么明目张胆的喜欢我,我为什么没有动静?”
“可是,如果得到你要失去最好的朋友,我并不能得到什么?”
“得了,见晴。”祁堇年有些不耐烦,“爱情不是用这个去衡量的,你为了路亚拒绝了我太多的真心,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关注了路亚,那我怎么办呢?我正梦想着和你单独弹一首《相见恨晚》,也梦想着和你像情侣一样走进大家的视线,但是你可恶到家了,你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我,你快要磨掉我的耐性了。见晴,拜托你照顾照顾我,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你也要顾及顾及我的感受,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碰钉子了。”
我望着他,然后眨眨眼睛,“不不不,祁堇年,我不能这样静悄悄的拥有你,你答应我,让我和路亚比完比赛,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退缩了,我会勇敢的拿下比赛,我会赢得你。”
“真的吗?”祁堇年骤然发出一声惊呼,“我就知道,见晴,你是爱我的,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赢得比赛。”
“好好好”,我郑重的答应他,带着我的满腔热血,他再一次把我拥进怀里。
“祁堇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选择我,不选择路亚。”
“你是傻瓜吗?因为感觉,因为感动,难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看不到吗?我全都看到了,而且看在心里。”
“噢,可是路亚也为你做了很多。”
“天啊!别再说路亚了。”祁堇年恳求我,“如果没有你呢?我也许真的会爱上她,但是只怪我和她相见恨晚,我先认识了你。”
“你真混蛋。”我大吼,骂着他,身子却不自觉的向他靠拢,我在他怀里突然想起了裕想,如果没有祁堇年,我会不会对他动心呢?我们也是属于相见恨晚吗?
“见晴”,祁堇年轻唤我,“你们的比赛到什么步骤了?”
“哦,对了,下一场是双人舞,不知道路亚有没有舞伴。”我表露出担忧,祁堇年揉揉我的发丝,“傻瓜,别那么担忧了。不如,我做你的舞伴,好吗?”
“不行”,我瞬间否决。
“怎么了,你需要舞伴,不是吗?”他不安的问。
“不是,在你之前,我已经约好舞伴了,我不能失约。”我解释。
他困惑摇头,“我已经是你半个地下恋人了吧!”
我笑,“你都说是地下恋人了,我们就不能见光,是不是?”
他盯着我,半信半疑,“好吧!这该死的地下恋。”
祁堇年揽紧了我,我也环抱着他,我听到他夯实有力的心跳,我发现心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可以让我紧张到无法呼吸,也能让我高兴地无法控制,我不知道它能容纳下人的多少喜怒哀乐,但我知道,现在在那里,塞满着祁堇年的一切,关于快乐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