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相见恨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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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独舞

一连几天,我都和裕想混在“香雪海”里,我们唱着《相见恨晚》,我们跳着《校园华尔兹》,偶尔,我们到木筏上小憩,我已经不怕水了,甚至喜欢上了玩水。

祁堇年总是跟我抱怨,“见晴,你大概忘了我是谁了吧!你没日没夜的和他独处,他让我嫉妒,让我害怕,他在悄悄的抢走你吗?”

“祁堇年”,我大叫,“你胡说什么呢?他只是我的舞伴。”

他撅嘴,“如果当舞伴能获得你整日的时光,我真希望你的舞伴只是我!”

“你吃醋了吗?”我指着他,贼笑,“你真的在吃醋哦!”

“哪有?”他把手插进裤兜,仰头望天,我大叫,“真的,真的,你在闪躲我的目光,祁堇年,你真的为我吃醋哦!”我把祁堇年的脸扳直,他的样子可爱极了,两只眼珠不停的左摇右摆,始终不敢看我。我满意的看着他,我喜欢他的佯装,喜欢他的假装镇定,他让我觉得真实,让我有被宠溺的感觉。我的手不自觉的挤压他的嘴,那张颤颤悠悠的唇迷惑极了,我等不及的踮起脚尖,吻上去。第一次,我很认真的研究他的唇,不如我想象中的温暖,甚至是冰凉的,但是这片冰凉恰到好处,它化解了我的心中欲火,抑制了我骚动且浮躁的冲动,我只是轻啄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已经完全俘获了祁堇年,他呆滞着,简直无话可说了。

我忍不住把祁堇年忍俊不禁的模样告诉裕想,我以为裕想已经彻底放开,甘愿做我“闺蜜”了,但是,当我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沉默下来,低低的说,“见晴,虽然我已经打算放开你,但是你还得明白,前任是现任的定时炸弹,现任是前任无名孽火,虽然我还算不上你的前任,但终究我还爱着你。见晴,我真不敢保证,当你再说起祁堇年的时候,我不会燃起这把孽火。”

我傻掉,原来是我想简单了,爱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使化作灰烬,到底还有“春风吹又生”的一刻,我盯着裕想,一时间,无话可说。

很快,决赛如约而至。决赛地点定在了铭天百货的地下室,尽管是地下室,那里仍然有着堪比洋房的魅力,他们把它设计成了一家规矩的酒吧,酒吧顶部是迷人的天蓝色吊顶,挂着色彩斑斓的彩带和彩球。吧台设在最内侧,上面摆放着流光异彩的鸡尾酒。酒吧的中央就是今天的黑色舞台,它被大串大串的气球围着,有圆弧的,心形的和珠帘的,整个地下酒吧显得即庄重又亲切。

上百个年轻人挤在舞台下,又吵又闹,又唱又跳,把酒吧都唱活了,把紧张都唱没了……这里果然是年轻人的世界,即青春又欢快。

我穿着一身红,像燃烧的火焰挤进人群,我在寻找我的舞伴,可是他在哪儿呢?该不会像上次一样,迟迟不出现吧!我笑,想起当时的情景真是忽喜忽悲,又爱又恨。

找了一会儿,我发现,裕想又再故技重施了,他又消失不见了,打电话他挂掉,发短信他不回,他让我恐惧,我不知道这种恐惧代表着什么?或许是怕他的缺席,缺席华尔兹,缺席萤火虫的友谊,缺席我的童话。此时此刻,身边所有的嘈杂声都渐行渐远,再也进不了我的耳朵,反而是焦急与不安,如影随形。

比赛在我低沉的挣扎中隆重敲响,路亚作为预赛的第一名首先登台,只见她身穿露背流苏黑裙,露出光滑白皙的大腿,跨着优雅猫步,性感而妩媚。他的舞伴戴着黑狐狸面具,小心的牵着她,倍感绅士而神秘。他们的惊艳亮场让所有人尖叫,而我的目光全集中在那张面具之下,那个身影让我惶惶不安,我甚至小气的以为那会是祁堇年,虽然我曾担忧路亚找不到好的舞伴,但我绝不希望那个人会是他。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当探戈音乐响起,路亚攀着面具人恣意舞开,红色尖嘴鞋和黑色皮鞋,一前一后,一进一退,默契十足。他们的身体和步伐的方向不同,落脚时如猫之探路,他们尽情的表达着“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爱情。终于,他们经过不断的接触、摩擦,他们勇敢示爱,路亚开始摸对方的脸,胸和臀部,她把大腿凌驾于对方腰际,对方勇敢接受,抱着大腿,开始疯狂的旋转,旋转,旋转……面具在此时滑落,祁堇年的模样清晰无余的展露。

我简直惊呆了,祁堇年,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我迷惑,疑惑,难以相信。他们的舞蹈并没有停止,热辣和奔放一浪又一浪的袭来,路亚甚至以胸部挑衅祁堇年,他们的表演让人喷血,让我无地自容。

我愤恨的抓起一杯鸡尾酒一灌而下,路亚开始目视着我,并拉着祁堇年一起望着我,她的脸上挂着笑容,看不出来是针对任何人,但我知道,她的笑容里写满示威和讽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背着我成了她的舞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开始有所隐瞒……

噢,天啦!祁堇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我现在的思绪吗?混乱,混乱,不堪入目的混乱,你快要把我弄糊涂了,快要把我气炸了。你们的舞蹈熟练而成熟,那么,你们训练了多久?你花了多少时间在路亚身上,难道就因为我不让你当舞伴,你就迫不及待的提出抗议吗?祁堇年,你怎么可以这样!捏碎手中的鸡尾酒杯,酒杯发出剧烈而清脆的响声,但我相信没人能够听见,只因为所有人都流连于他们的舞蹈,他们的热情,怎么可能关注到这阵细微的动静。然而,祁堇年却听到了,他的舞步开始错乱,他的身子开始僵硬,他的眼神充满醉人的疼惜。此刻,疼痛穿过我的大脑,进入我的脚,我的心,我的手,我想按住疼痛,死死按住,最后才发现,碎玻璃被我死死捏在手里,鲜血顺着指缝溢出,不止不休。我急速丢开,可是伤口已经造成,疼痛越发真实。

祁堇年疯了一样的冲过来,路亚想要竭尽全力抓住他,但抓不住他狂奔的心,她被摔在舞台上,所有人都听到她落地的声音,以及掩饰不住的高跟鞋断裂声。

我的心一震,似乎摔倒的是我,断高跟鞋的是我,然而不是,祁堇年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我身边,他不顾旁人的抱起我,边跑边骂,“沈见晴,你是小迷糊吗?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祁堇年把我抱去了卫生间,没有顾及那是男厕,他心神恍惚的扭开水龙头,冲洗我的伤口,责备声还是不止不休,“疼吗?沈见晴,你个大笨蛋,你把玻璃当什么了,棉花糖吗?”他把我的手捧着,吹了吹,“见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做了路亚的舞伴!对不起,我应该拒绝她的。”他把我的手指含进嘴里,含糊其辞,“你这样不小心,要是没了我,该怎么办?”

那会儿,我就死死盯着他,其实手上的疼已经好多了,心被宠得发疼才是真的疼,我想祁堇年大概不知道,此刻的他才像极了小迷糊,小笨蛋。

“见晴,如果你早点公布我们的关系,也许我就有理由拒绝路亚的邀请,那样就不会发生今天的这一幕,但是我要感谢这一幕,它让我知道你的在乎,我再也不担心那个‘舞伴’抢走你了。”祁堇年把我的手扣在他的胸口,“见晴,答应我,以后怀疑我的时候,认真问问我,再也不要武断猜测,不要伤害自己了,好吗?”

那会儿,我笑,“你在自言自语吗?你知道你刚才说了多少胡话吗?虽然很不正经,但你让我清楚的知道,路亚还没有占有你,你的心里完完全全属于我!我爱你,全心全意的爱你!”

祁堇年开始木讷,木讷得令我心喜,他一定不知道我刚才的镇定,我笑,替他理顺额前的碎发。

“见晴,我想霸占你。”祁堇年猛地抓住我的手,“见晴,我们去说清楚吧!跟路亚说清楚,她从来没有什么赌注,她根本没有资格和你竞争……”

“不,祁堇年。”我否定他,“听到这样的话,我欣喜若狂,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战胜路亚,我会正大光明的要了你,而且年,刚才你又一次抛弃了路亚,她现在一定窘迫极了,如果我就这样拉走你,她一定窘迫变狼狈,我们不应该这样对她,是吗?”

祁堇年哀怨的点点头,“好吧!见晴,你总是固执的女孩,我无条件的服从你。”

“那么……”我牵起他的手,“现在抛开我们的感情,去拯救路亚吧!把她带走这里,让她感觉自己依然是公主。”

拉着祁堇年的手紧了紧,我想他一定感受到了我的鼓励,面无表情的去拯救路亚了。

我对着男厕的镜面挤眉弄眼,强扯出微笑,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大概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大方。

三分钟后,我重新回到舞台!那时,我发现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凛冽而毒辣。路亚因为扭伤了脚在一旁休息,祁堇年乖乖的守候在一旁,绅士的替她揉腿,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是一副逼真的情侣图,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关系。他们的周围围绕着一群妖艳的女人,她们把我当小三一样对抗,为路亚鸣不平。

“哎呀!有些人以为朝中有人就稳拿凤冠,上次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要不是什么裕主管大人救了她,她甭想出现在这里,我还听说这个女人的妈妈可是公司的高层呢?我看她长得不怎么样,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运气,竟然有这么多人替她保驾护航?”

“这你还看不出来啊!”另一个女生附和着。

“潜规则。”

那群女人异口同声的说,对着我瞪鼻子上眼。

路亚一直在揉脚,虽然没有看我,但她表情淡定,不参与,不反驳,很好的扮演着“中立者”角色。

祁堇年偷偷的望了我一眼,眼神里塞满了提醒与安慰,我知道他不希望我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可到底还是担心着我,我的心稍许平静下来。

小小的混乱之后,比赛恢复正常,其他的选手接二连三的登场,热情的恰恰,疯狂的牛仔,唯美的芭蕾……甚至凄美的话剧,他们各展所长,令评委们眼花缭乱,我无心欣赏,只一次又一次看着脖子上的时钟挂表。我发誓,现在的我是气急败坏的,我幻想一千种一万种裕想出现的场景,我会打他,骂他,狠狠扇上一耳光,高声的责问他,为什么迟到?或者我会娇嗔,发嗲,矫情的跟他说,“讨厌,你又让人家等。”更或者我会很正常,即平静又明事理的感谢他,感谢他的出席。可是,我从来没有幻想过,他不会出现……

我落寞的站上舞台,灯光熄灭,我闭上双眼,又开始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似乎,我真切的感受到,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有一双手真的绕过我的指腕,和我十指相扣,心灵相通。

我缓缓睁开眼睛,裕想作弄成功的笑脸浮现眼前,我不难过,不激动,平静的对他笑,不用说话,我们就心心相惜,明白各自所需。一切云雾被阳光融化,化作甘露沁入肺腑,甘甜而纯美。突然,阳光刺眼,我敏感的用手掩盖,才逐渐清醒。幻想,一切不过是幻想而已!裕想根本没有出现,一切不过是假象,是我幻想出来的不真实而已。

舞台上,只有一束白光围绕着我,路亚的窘迫不及于我,路亚的狼狈如鬼魂上身,我是一个连舞伴都没有的舞者,我要一个人去跳欢快的华尔兹,这多可笑,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顿时,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的大笑,笑声震破酒吧,震中我憔悴的心。由于不久的前奏,由于我的“朝中有人”,由于他们的事不关己,她们不同情于我,不怜悯于我,他们看着我的笑话,欣赏着“落毛凤凰不如鸡”的现实版。

我的狼狈升级,我的心跳加速,我的血液似乎就要破裂出来。裕想!你说过我们可以“只为真心,无关风月”,可是,你还是受不了吗?你准备要报复我了吗?裕想!你说过,你是我的萤火虫,那你带给我的光明呢?方向呢?裕想!你说过你是我的童话,那你为什么要把通话变成悲剧,变成灾难呢?裕想!你好可恶,真的好可恶,你让我心神不宁,让我的意志徘徊,你想让我丢尽颜面吗?裕想,这是你想要的吗?裕想……

华尔兹的音乐终于响起,我再也不能幻想,再也不能等待,命运之神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我。

我不得不对着那群嘲笑我的人,将左手放在后背,伸出右手,向他们鞠躬行礼,我迈开艰难的第一步,跳起只有一个人的舞蹈。

我没办法笑,在“香雪海”练习时恣意的笑容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动作僵硬无力,表情呆若木鸡,我玷污了这首欢快的舞曲。

我不得不注意每个人的笑容,我避不开他们的嘲笑,我只看到他们的嘴在一张一翕,仿佛在说:

“潜规则就是潜规则,到底不是真本事。”

“我看她也撑不了多久了,这次看谁来救她。”

“花无百日红,况且她还是朵残花败柳,谁会救她?”

“赶紧下来吧!别丢人显眼了。”

我急得快哭了,要不要继续?要不要坚持?音乐已经过了一大半,如果我停下,那么,我就要在此刻失去祁堇年。噢,祁堇年!我望向他,他正在祈祷,并用一双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他希望我继续,希望我赢得比赛,对吗?我闭上眼睛,我和裕想在“香雪海”的一幕一幕深刻而诱人。天,我的裕想!你到底在打算什么?你建立起了我们的友谊,你勤勤恳恳的陪我练习,难道就是为了破坏这几天的心血吗?还有你的萤火虫誓言,你不是说过你要做我的萤火虫吗?难道那句“只为真心,无关风月”的话都是骗人的吗?噢,不,裕想!你不是那样的人,是你遇到困难了吗?是什么阻挡了你?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离谱,越想越不成熟……可恶的华尔兹,你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吗?分开再牵手,牵手再分开的舞步早已暗示了什么吗?我落寞的跳着,牵牵不到的手,分开牵不到的手,我的舞蹈空洞而可笑,笑容僵硬而落魄!

终于,最后一个节拍了,我的狼狈就要结束了。我想起上一次,我唱不出来歌的时候,裕想就让我想祁堇年的样子,那么,让我想想裕想跳舞的样子,严肃而正经,协调而风度……我慢慢的回想,我们击掌,我们踢腿,没有世俗的搂腰抱腿,垂涎欲滴的妖娆柔情,我们的舞蹈干净而青春,明快而清纯,我们展露着校园的青涩与干脆。果然,我成功了,裕想仿佛就在我身边,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一点也不逊于之前的排练。

最后,音乐终于停下,我徐徐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祁堇年。天啊!原来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想,是祁堇年,是他在与我共舞,我们上演了新世纪的华尔兹,跳着属于我们的青春年华,我们的真诚获得了评委的点头,我想我成功了。

我对着祁堇年笑,笑容里充满轻松与感谢,有那么一刹那,我认为他是裕想,是他在最后一刻解救了我,这个想法真可笑,我竟然把裕想放在了心的另一边,和祁堇年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