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相见恨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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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晴天霹雳

晚上,夜深了,母亲穿着睡衣,溜进我房间。我还没有睡,抱着双腿,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是一把吉他和一个萤火虫罐子。

“这罐子很漂亮,谁送给你的!”母亲问。

我抽了一口气,“朋友!”

“什么朋友啊!”

“普通朋友!”我静静的说,把头垂进膝盖里。

母亲的手搭在我的双膝,我才发现她的手凉得不可思议,“见晴,妈妈给你一个建议”,她忽然说,“答应我,一定要考虑!”

我心猛然一阵。是什么?她那么小心翼翼,是很严重的事吗?关于我吗?我能有什么事,除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几乎已经丧失了所有!那么,是孩子吗?头脑立即发晕起来,声音变得软弱而无力,“妈,你说吧!”

“你先答应我,一定要冷静!”母亲靠近书桌,坐到我身边,她注视着我,用一种近乎安慰的语气跟我说,“见晴,我们打掉这个孩子吧!”

瞬间,似乎所有的房子在坍塌,所有的灯在熄灭,地球开始像塑料一样凹陷,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眶潮湿的笑着对妈说,“这一点都不好玩?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母亲拽着桌沿,“今天你走后,妈妈就拿到了检查报告,见晴!”母亲又靠近了一点,我却莫名的撤退了一大步,这种亲昵的方式让我害怕,让我觉得这是一块不好吃的糖。

“见晴,谁都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可我们应该权衡利弊,你想想,你和堇年已经完了,这孩子不仅出生没爸,还会是你的拖油瓶!”

是的,这个孩子出生就不会有爸爸,他会比我凄惨,可能享受不到一天的父爱,可是,他是拖油瓶吗?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他是一个传奇,是我们制造出来最美的工艺品,他不可能是拖累,他只会是我的幸福!所以,我露出了排斥的目光,对着我的母亲,第一次露出一种近乎陌生的狰狞面貌。

然而,母亲是和蔼的,她一点没放在心上,反而趁我不备,突然抓住我的手,让我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见晴,我们只是女人!知道吗?我们只是女人,我们不需要坚强,我们很脆弱,我们没必要背负不该受的罪。虽然我们是容易情绪化的动物,但是见晴!现在我们必须理智……”

母亲的刺终于刺伤了我。是的,我只是女人,随随便便就能软化的动物,我可以没骨气,可以软弱,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可以照顾好孩子!可是,这些就是我阻绝一个生命的原因吗?

看出了我的迟疑,母亲把我整个身子揽紧怀里,“见晴,其实不仅如此,知道吗?专家报告也不建议你要这个孩子!”

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我坐直了身子不敢动,一双眼木讷的看着我妈。

似乎惧怕我的恐慌,她再一次把我揽紧怀里,“他们说你的营养不良很严重,这孩子,十之八九的神经功能已经损伤了。”

那刻,我没有反应,只愣了两秒,眼泪就顺着泪眶落下来,虽然我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是泪已经落在我和妈的手上。

“见晴,与其让孩子生出来受罪,不如……不如让他早一点解脱!你想想,你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却还要带着一个花钱的孩子,你想想这样的生活,你受得了吗?你挺得住吗?”为了劝退我,母亲搜索着所有叫“痛苦”的词来击退我。

“妈”,似乎是用心在喊她,我盯着她,“妈,我有些累了,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不顾及母亲的反应,我缩进被窝,躲开围绕在我四周的所有冷空气。我真的很冷,很想取暖。

我妈并没有拒绝我,她替我拢了拢被子,关了灯,关了门,让我有充足的空间释放情绪。我也以为我会哭,可我发现我竟然镇定了,一点哭的冲动都没有,我清晰的盯着天花板,一直盯着一直盯着,然后我眼花了,心神有些恍恍惚惚,感觉像中了热暑,眼前全是乱七八糟的人影,一会儿是堇年渴求我留下孩子,一会儿是裕想要求做孩子的父亲,一会儿是我妈要求我打掉孩子。我闭上眼睛,关掉那些熟悉的面孔,关掉那些留与不留的声音,我把手伸进嘴里,狠狠咬住,那种痛楚感能软化我的难受,能让我的心没那么酸疼。突然想到了那个夜晚,被堇年欺负得全身酸软的夜晚,我痛恨那个夜晚,他带着强烈的妒忌来折腾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我们制造了这个小生命,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注定,这种嫉妒的基因会造成孩子的不健全。用力捶打自己脑袋,努力克制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次日,母亲怕我无聊,带我去他们公司的舞会上放松心情,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那场舞会的主角会是路亚!因为学成归来,公司为她举行了这场欢迎会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知道?

路亚穿着一身太阳黄,像舞会的女王,穿梭在人群中,她是一个不错的组织者,待人待物都做到尽善尽美,我甚至为她出色的公关能力喝彩,她像舞会的核心,不断跳舞,不断的笑,她带动着所有人享受这场舞会,与之交融。而她似乎也变漂亮了,并不是她的容貌有了别样的风采,而是她那份爽朗待客,对人亲切的成熟魅力,几乎让所有人都闹腾起来,让所有人都欢笑起来。我开始搜索祁堇年的影子,他们的恋情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他应该出现在这里,是吗?可是奇怪,为什么没有,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找谁呢?”

猝不及防间,路亚不曾何时走到了身后,她举着一杯柠檬汁,对着我微笑,那种笑让我毛骨悚然!

“我把他丢家里了!”看出了我的心思,她镇定的问我,“见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照顾一个残废的。”喝了一大口柠檬,似乎很酸,她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那个男人真多事,做事毛手毛脚不说,连洗澡都要我伺候!见晴,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受他的!”

我勉强维持着笑,索性去小吃摊上,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

“怎么,让你不舒服了吗?”她嘲弄般的跟着我。

“路亚”,我叫她,勉强让自己维持平静,“你没必要对我夹枪带棒,你已经把我逼到了悬崖边上,还打算做什么?把我推下去吗?”

“没那么严重!”她笑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她重新拿了一杯柠檬汁走开,我望了望她的背影,心颤动得厉害。

舞池里,母亲和裕总裁正在跳舞,她穿了一身黑,黑上衣,黑裙裤,裙扣上套着豹纹丝绸,睿智与稳重的完美结合。他们跳的舞很平静,通常这种舞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交心的谈话,但是,他们却不像是在谈话,而是在争吵,他们利用每一个接触的瞬间去交战,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的动作已经完完全全出卖了他们。我有些担忧,放下饮料,准备过去看看。

前脚刚踏出去,一双大手就把我拽了回来,竟然是裕想。

“和我跳一支舞吧!”

“可是……”我回头寻找母亲,却发现不在舞池,不在人群,他们消失了。

“怎么?不肯赏脸?”裕想问,已经将手挽住了我的腰。

音乐响起,出乎预料,竟然是维也纳华尔兹。我有些尴尬的抱住他,摒除了他的疑虑。

“你怎么在这儿呢?”抱着他,我笑着问。

“你忘了我的身份吗?”

“哦”,我撅撅嘴,“你是裕总裁的孙子,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可我保证,你没有想到过,甚至没有找过我!”他故意刁难我。

“其实,你不该来这儿!”

“我也不想,要早知道这是她的专场,打死我都不来?”看向依旧活跃的路亚,低低的埋怨。

“你知道是谁让你们来的吗?”

“谁?”

“我”,裕想牵起我的中指,让我在空中旋转舞动,我用了三个半圈的时间去联想他的那一个字。他,为什么是他?明知道我和路亚关系,为什么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很抱歉,原谅我隐瞒了你的母亲,还利用了身份邀请你来!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路亚真正的男朋友?”

“真正的?”我惨兮兮的笑,“不是祁堇年吗?还会有谁?”

“有”,裕想笃定的看着我,一字一句坚定的说了三个字,“欧、乌、达”,于是,我知道了,他还不甘心,一定要剥夺了我心中最后一滴美好。

“走”,不等我反应,裕想就把我拖出舞池,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我抗拒着要走,他就按着我的肩让我听话。

“来,看看路亚在做什么?”裕想刻意提醒我。

我看向她,笑脸盈盈,行动敏捷,像一簇燃烧的火苗,溜在人群中欢颜笑语。微带诧异的看着裕想,露出茫茫状。

“再看那儿!”顺着裕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欧乌达正单膝依靠在墙体上,眼光透过酒杯深情的看着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毫无保留的,他的整双眼睛都落在了路亚身上。于是,我的心脏遵守活动原理,开始了一系列猜想。

“看明白了吧!”裕想开了口,“要找他们好好谈谈吗?”

“不”,我急切拒绝。

“不想?还是不要?”他简单的说,然后,深呼吸,面色变得沉重而严肃,“如果你说不,我尊重你!但是你不担心祁堇年吗?不担心他上当受骗?见晴,我可以做的,只是让你安静两分钟。然后,听听你给我的答案!”

“好”,我咬咬牙,看着打架的手指,有些急促。裕想在我对面,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表,很认真的帮我计算时间。

他的举动浪费了我至少十秒的时间,以至于剩下的一分五十秒过得特别神速,不一会儿,裕想就放下手表,直勾勾的盯着我。终于,我勉强的吐露了两个字,“谈谈?”

于是,他笑了,起身拉着我走进舞池。

我疑惑,“还跳吗?”

他只是冲我一笑,不带解释的拉着我跳起来。音乐是改编的摇滚版相见恨晚,这是一首有故事的音乐,心酸、甜蜜,夹杂着哀伤,纵使它的乐声变得再热情四溢,都无法抹灭那段锥心的过往。不难想象,太多的回忆,太多的祭奠演变成了最复杂的心不在焉,我只能在裕想的引领下,才能勉强支撑起舞步。

欧乌达和路亚也加入了我们,路亚美得雍容,欧乌达帅的潇洒,如果没有之前的相识,我一定以为他们是情比金坚的关系。可是,有些哀伤,我垂下了头。

裕想看出了我的心思,拉着我穿越他们之间,有意无意的分开他们,有恃无恐的挤兑他们。我明白裕想是故意的,但他们也明白,接连几下的打扰已经激怒了他们,却碍于面子,没敢直白的提出申诉,只是以眼还眼,也配合着来进攻我们。

突然,音乐达到高潮,裕想趁路亚故意袭击我们的时候,顺手牵过了她,和她有嘴无心的跳起来。而我被摔落在舞池中央,只能与“同病相怜”的欧乌达勉强凑合。

“你和路亚什么关系?”几年不见,欧乌达高大了,帅气了,我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胡子渣中的成熟。

“经、纪、人。”他轻描淡写的说。

“不光是这样吧!”

“还会怎样?”

“你们在眉目传情。”

一句话激怒了他,舞跳到一半,他推开了我。我们站在扭动的人群中央,显得特别凿枘不入。

“你们在谈恋爱?”盯着他,斩钉截铁的说。

他没有争辩,只用一种近乎排挤的眼神看着我。

隔壁,裕想和路亚还在热情的舞蹈,他们跳得轻盈而热情,慢慢的滑动,慢慢的交流,裕想在她的耳畔低头碎语,不知道裕想说了什么?路亚的脸上绽放出了初夏的睡莲。

接着,又是一阵低沉的慢舞,裕想绅士的把路亚交还给了欧乌达,然后,牵起我的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们说了什么?”

“你猜?”裕想的眼睛放着光,洋洋洒洒写着得意。

“你证明了他们的关系?”

裕想摇头!

“那你警告了她?”

又是一阵摇头!

“那是你恐吓了她?”

“当然不是”,终于忍受不了我的漫天遐想,他笑着制止我,“沈见晴,你真是没脑子的家伙?难道你看不出来路亚的表情吗?她在笑,如果是警告,是恐吓,她能笑得如此畅怀吗?”

我心一沉,“那你说了什么?”

“怎么?担心我对她示好吗?”“见晴”,裕想轻轻的叫我,把我揽紧怀里跳舞,然后,在我耳根边,煽情霸道的咬我,“我是为你回来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有些受不了,轻轻的推开他!“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答案吧!我是单细胞动物,猜不到!”

听到我酸兮兮的抗议,裕想微笑起来,嘴鼻处露出好看的双月弧。我突然就安静了,想起小时候的心愿,就是找一个有双月弧的男人,淹没在他的弧里,死也无憾。如今,这样的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竟然不敢再去幻想。

“告诉你吧!我和路亚达成了阵线联盟,我们准备抛开私人恩怨,好好合作!”

似乎听到不可思议的答案,我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他。

他伸手,把我怒睁的双眼关掉几分,“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大眼睛能吃人吗?”

“什么阵线联盟?”隐隐有些担忧,心有些不规则的乱跳。

他却继续笑,眼睛黑黝黝的闪着光,“这是我们的联盟,可不能告诉你!但是如果你特别想知道的话,那就亲自去问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