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晴小姐,你以五十名的成绩入围决赛,请于十三日后到公司参与决赛,决赛的题目是双人舞,请找好舞伴,务必准时参加。”
接到比赛组打来这通电话的时候是比赛的当天晚上,我的心情可以用屏气敛息来形容,尽管是最后一名,我还是忍不住激动,这一切都要感谢裕想,对,我应该要做些什么?我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吃饭,他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他开车来接我,原本打算带他去一家奢侈点的餐厅就餐,他却坚持要去一家别有韵味的咖啡馆坐坐,我没有注意咖啡馆的名字,但却被它特有的装潢所吸引,整个外观像是一座城堡,又像是一座教堂,不过我更相信它是一座城堡,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想救赎,或者祈祷。
走进咖啡厅内,又是另一番景象,咖啡厅整个分成了外厅和内厅,外厅很大却很空旷,只有一个前台为顾客服务,不过那台子设计得很好,像一条船,有缆绳、渔网和五爪锚,颜色上有旧有新,错落分布,布置得很有异国风味,船的后面是一面波涛汹涌的海面图,船的中部就是服务台,墙面是由木质门框和窗户组合的,上面雕刻的是腾龙驾云似的图案,灯光是柔和的黄昏色,照在船上很有古典韵味。
裕想拉着我绕过海面图,我们去到内厅,那里的灯光比外面明亮很多,让我的眼睛瞬间放晴,内厅的中央有一部和唱机,它正播放着一首英文歌,歌曲婉转柔和,把整个咖啡厅的氛围渲染得像个美丽的童话,我忍不住深呼吸,竟闻到芳香且具有泥土气息的咖啡味,它让我的心情变得活泼且明快。
“我从来不知道上海有这样的咖啡馆,它让我疯狂。”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感受。”他笑笑说,挥手叫来侍从,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几句。
那侍从是典型的法国人,我见他皱了皱眉,然后瞬间蕴开,对裕想竖起大拇指,我猜想,他是用了一段时间去理解中国话。
“Good!Let’s Go。”
裕想笑吟吟的拖着侍从就走,对于我的茫然若失置若罔闻,简直是可恶至极,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装饰又那么具有皇室威严,难道我不怕被绑架,或者那个吗?我承认我有些生气,但我居然坐下来了,真是丢人。
我磨叽磨叽牙齿,看好时间等着裕想,我发现这个咖啡厅是冰凉的,石阶石墙,还有近乎冰冷的磁桌,要不是摆在上面的吊兰盆景,我保证这个咖啡厅一点温度都没有,况且,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我要怎么和一个法国侍从尴尬相处啊!
也不知道裕想在玩什么名堂,我等了好久好久,实在没把握再等下去了,我向那个法国侍从“hello,hello”两声,他当没听见,还一个劲儿的对我傻笑,甚至还配上加油的手势,我有些有苦难言,只能继续焦灼的等待着。
半个钟头后,裕想终于出现了,挽着高袖口,大汗淋漓,恰是干了什么大事。一个女侍从尾随其后,端着典雅的黑色餐盘,送上来两杯格局不一的咖啡,其中一杯是纯正的咖啡色,另一杯是有着大熊图案的花式咖啡,他们虽然有很大的不同,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都深深吸引了我。
“来吧!我的女孩,选一杯你喜欢的。”裕想把两杯咖啡都推到我面前,我看了又看,一个也不愿舍弃。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别给别人第三种选择,那是因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当你给了别人鱼,别人会想熊掌,当你给了别人熊掌,别人会想鱼,但是鱼和熊掌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别人就直接掉进了你的陷阱。”裕想低头闻了闻咖啡,“这两杯咖啡你只能择其一,而且其中一杯是我的作品。”裕想对我贼笑,有些自负清高。
我睨而视之,细细琢磨起咖啡来,“我选这杯。”我指着那杯花式咖啡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并不觉得你能做出这种即香醇又讨喜的咖啡,反而你身边那杯黑乎乎的东西比较符合你的能力,大概是上等的速溶咖啡吧!”
裕想冷冷一笑,“你可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我把花式咖啡端给自己,并信誓旦旦的表明自己的坚持。
裕想的冷笑转变成矜持一笑,我判断不出来,以为猜对了,但万万没想到那是嘲讽的笑,他端起那杯黑乎乎的咖啡,小嚼了一口,“其实你知不知道,品咖啡和品茶一样,不光看它的色泽和芳香,还要看它的茶具、茶器,甚至火候掌握,那样泡出来的茶才具有好味道,你选的那杯虽然在形态上优胜于我,但你忘了咖啡最重要的还是味道,要我告诉你,我这杯咖啡的味道如何吗?”
我摇摇头,“别给我高谈阔论,我可是大学没毕业的孩子。”
他笑笑,“其实,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边看书,一边喝咖啡,我记得我在没有喝过上等的牙买加咖啡之前,认为速溶咖啡就是最好的,既简单又方便,偶尔又一次,我品尝到了最正宗的牙买加咖啡,我才发现错的离谱,牙买加咖啡就是咖啡中的极品,是咖啡中的劳斯莱斯,仅一次,我就舍不得忘掉那股味道,但是很遗憾,在上海这样的地方,要喝上一杯真正的牙买加咖啡真不容易。”他很遗憾的样子。
“不就是牙买加咖啡吗?有那么难吗?”
他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地方有这种正宗的牙买加咖啡。”
“我不觉得它具有迷惑力,我连瞧都不愿意瞧。”
“如果我告诉你,它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甚至在国内根本不可能买到正品呢?”
我哑然,“你在开玩笑吧!”
他笑笑,“你选的那杯咖啡是花式咖啡,是典型的奶多咖啡少,华而不实的咖啡,只值一百块一杯,而我这杯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现磨的牙买加咖啡。”
“你故意整我!”我对他的行为感到万分憎恶,但他总有能力让我瞬间忘记不快,“好了,我的女孩,今天我们不是来讨论咖啡的,我们是来庆祝的,来吧!”他举起咖啡,“我们碰杯,为了庆祝你的侥幸。”
“侥幸?”我真是看不透这个人,他怎么能用侥幸来形容,虽然那是一个事实,可是没有一个知情达理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真不懂事,“你是在讽刺我吗?”
“难道你不是最后一名吗?”他直截了当,连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我鄙视,冷冷的和他碰杯。
“别用这样的心情和我品咖啡,它将与今天的主题相违背。”他突然说。
我惊瞪,“除了侥幸,还有别的吗?”
我极不相信的回应他,他对我笑笑,动动肩膀,“关于上次的魔力传说。”
“亏你还记得。”
我的语气不好,我还在计较关于“侥幸”的事,裕想也没有接话,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软了下来,“好吧好吧!我很期待你的传说。”
“好”,裕想作势捏了捏鼻头,“其实,你知不知道月苋花为什么也叫夜来香。”
“因为它晚上开花,而且很香。”我自作聪颖。
“错了,因为月苋花是只给月亮看的姑娘。”
“哎哟”,我大吼“你在跟我说一个荒诞的故事吗?”
“如果不荒诞,你以为我是在说故事吗?”他说,眼睛眨巴眨巴,“好了好了,我们正经一点。”他绅士的跷起二郎腿,默默品了一口咖啡后,很满足的说,“在很久以前,月苋花是天空的仙女,她喜欢上了月亮骑士,太阳王子很嫉妒,想要霸占月苋花,它把月苋花变成种子撒在大地上,它深深的明白,没有任何花朵不迷恋它的光泽,可是太阳王子不明白‘哀莫大于心死’,月苋花丢了月亮骑士就等同于丢了心,从此月苋花一蹶不振,自此不再开花。事情持续了好多年,太阳王子和月亮骑士无奈和解,然而,太阳王子也爱面子,他不敢直接去跟月苋花道歉,于是,他就派萤火虫去解救她。每到日落时分,萤火虫就会飞到她身边,给她唱歌,给她跳舞,带给她无尽的快乐和光明,他们朝夕相处,度过一个又一个盛夏夜,萤火虫终于感动了月苋花,他们在那个夏天勇敢相爱。然而,夏天过去了,萤火虫消失了,月苋花痛不欲生,为了吸引萤火虫回来,她不惜释放全身力量,让自己的花朵在夜间尽情的绽放。但是,纵使花香弥漫整个大地,萤火虫都再没出现过。”
故事说完,裕想的眼睛写满诗意的憧憬,仿佛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故事的主人公。
“萤火虫,为什么没有回来?”打破裕想的沉默,我问。
裕想扭头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因为萤火虫只有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