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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又见花艳时节(2)

就这么矛盾、、半梦半醒的,在她清郁的发香中,他渐渐有了睡意。

蓦地,房外一声轻响。

是脚步声——刻意放轻的、脚面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他轻轻起身,披衣来到门边,侧耳聆听片刻,无声拉开门,果然,释摩兰正靠着大门不知干什么。听到他开门的动静,释摩兰回头,还来不及说什么,漆黑的屋子突然就亮了起来,裹着火的箭支比冬雪来得还急,从窗口簌簌射入,钉在墙上、桌上、地上。释摩兰闪身避开,他赶紧退回房间摇醒溪儿。

释摩兰这家伙到底惹了什么江湖麻烦啊,哪有人半夜三更跑到深山老林里射火箭的?

溪儿惺惺忪忪地睁开眼,也被外面的火光和打斗声吓了一跳。两人穿好冬衣,门“呯”地被人从外破开,一名褐衣男子向内看了一眼,伸出剑尖向外一指,示意他们出来。

战战兢兢走出去,只见屋内聚了八九名衣衫相同的男子,为首那名穿浅蓝色衣袍,细眉长眼,精明冷峻,二十七八的样子,而释摩兰嘴角带血,显然经过一番打斗。

“贯门主,贫僧和离阁主已有约定,你们这是……”释摩兰惊怒交加。

浅蓝衣袍的年轻男子以鄙视的表情瞟了释摩兰一眼,“阁主的确答应过你,在你被追杀的这段时间加以收留,再找条路送你回天竺。不过……”他转眼打量澹间居,视线在澹台然和溪儿身上绕过一圈后,又道:“你却趁着阁主收留的时候偷了阁主的卧龙球云剑,阁主现在很不高兴,他要我把剑找回去,再把你的头带回去。”

澹台然倒吸一口凉气。他刚才好像听到熟悉的几个字……前后一联想,他大概猜到眼前这些是什么人了。

明王阁在江湖上有些传闻,其阁主姓离,也是个不受约束的主儿,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响——所谓“不响”,是说甩出去不够正义凛然……而已。明王阁下有三位门主,姓贯的,只有贯休。

是什么原因让明王阁的阁主以为释摩兰偷了他的剑?

“一派胡言!”释摩兰果然大怒,“贫僧何时偷了离阁主的剑?这等轻鄙小人的行径,贫僧绝不可为。”

“啧啧啧!”贯休弹舌嗤声,向侧方看去。刚才让澹台然出来的那名褐衣男子不知何时人他们的卧室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剑。

“那剑……”溪儿低呼,正要说什么,澹台然轻轻揽住她,不作言语。

贯休接剑端详,横瞪释摩兰一眼:“你还要狡辩吗?”

“贫僧从未见过这把剑!”

“你没见过?”贯休踱了两步,冷笑:“难道说,是这对深山小夫妇偷了阁主的剑不成?”

“贫僧偷剑何用?”释摩兰暗暗运气,感到内息浑浊,要对付明王阁的人只怕有困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上七佛伽蓝求教为名,其实是想夺人家的舍利。只可惜舍利被定香击碎,坏了你的心事。”贯休隐隐道出了一些江湖事,“卧龙球云剑一向是我镇阁之宝,阁主见你可怜,好心收留,你却徒生盗心。你以为逃进漆松山我就找不到?真是蠢不可及。”

“贫僧并非逃走。”

“那你怎么会不告而别?”贯休负手直立,眼角闪过一抹杀意。“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很响,借我明王阁的保护躲开七破窟的追击,再偷走阁主的剑,留下‘兰池夜盗’的踪迹,让我们以为是谢绣所为。在我们四下搜寻谢绣的时候,你就趁机离开中土回天竺,暗渡陈仓,带走卧龙球云剑。”说着,他自己拍了拍手,为释摩兰的计策鼓掌,“可惜,可惜,你写给你徒弟的信被我们拦下来了。”

“贫僧从未写过什么信。”释摩兰被他的一番猜测气到血气翻涌,“贫僧是被七破窟追杀才逃进山里,幸得遇到这两位才免去寒冻之苦。”

“所以你就把剑交给他们,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取是不是?”贯休大怒拂袖,“你当我明王阁是什么地方,容你来去自如,随心所欲?”

释摩兰百口莫辩,只得望向澹台然:“兄弟,你告诉他,这把剑究竟……”

“他开不开口并不重要。”贯休挥手打断释摩兰,转向澹台然道:“对不住了这位兄弟,我家阁主有交待,但凡见过这把剑的人,最好不要留在世上。你要怪,就怪天竺和尚吧。”手一挥,他身侧的两人竟然仗剑刺向澹台然和溪儿。那架势,居然是不留活口。

澹台然大惊,对明王阁的印象降到最低点,扫腿踢开冲上来的两人,怒道:“你们眼里有没有王法?”草菅人命到这种地步,江湖人到底怎么回事?

已经转身走出去的贯休听到风声,停步,慢慢回身,以探究的眼神重新打量澹台然,蓦地一笑:“想不到深山老林的猎户居然武功不弱。莫非你们是……隐士?”

隐你个头!澹台然只想一板凳砸到贯休的脑门上。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贯休抱拳。

“澹台然。”他将溪儿小心护在身后,防备地瞪回去。

“澹台然……澹台……澹台……”贯休将当今江湖上有名有号的正派邪派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没发现哪些人和姓澹台的有关联。他扬眉,“不知澹台兄师承何处?”

“你不用知道。”

“那澹台兄是否介意与在下到明王阁做客?”杀不了,带走也行。贯休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一波泓光。

“不必。”

“也许尊夫人会想去呢?”趁垂头的角度无人可见,贯休的眼珠向左方瞥去。随从立即会意,突然发难,举剑从三方同时刺向澹台然。

澹台然踢桌撞飞一方剑者,又扯了溪儿闪身避开第二方剑者,与第三方剑正面交锋,起手转承,掌影如风,将那名剑者逼退。又有两名剑者从背后袭来,他旋踵避开剑尖,被三人困在中间,不料,贯休突然出手抓向溪儿。

“溪儿!”他一拳击中剑者腰腹,那人倒地吐血,一时间无力爬起来。他欲上前拦下贯休,可打不死的剑者就像蝗虫一样缠上来。

贯休的手就要扣住溪儿的肩……倏地,眼前一花,前方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室内众人统统瞪大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溪儿并非不见,而是以快得难以用眼睛捕捉的速度跃上横梁。

她的轻功……贯休额角渗出一滴冷汗。

诡谲难测,缥缈如魅。有这等轻功的女子,会是山野村妇吗?

澹台然眨眨眼,慢慢抬头,眼珠子如被冰冻千年:从来不知道溪儿的轻功这么好……

“然哥哥……”她可怜无助地望着他,“我要怎么下去……”

贯休可疑地歪了歪身子,警醒过来。他调整表情,冲横梁上的女子抱拳一笑:“不知澹台夫人如何称呼?”

她咬着下唇瞅了他一眼,看向澹台然。她不喜欢这些人,突然闯进他们家不说,还乱放火,最讨厌。

澹台然震开围攻他的两名剑者,想跃上横梁保护自己的娘子,但旋踵之间,另一道身影跃上了横梁,双手成勾扣在溪儿脖子上。

“释摩兰?”澹台然拧紧眉心,不明白天竺和尚是何用意。

“澹台兄弟,贫僧有个不情之请。”释摩兰忍住翻涌的血气,轻道:“只要你让他们离开,你的娘子绝对不会有事。”言下之意,就是想借澹台然之手击退明王阁的人。想必是他自知不敌,又见澹台然展露一身武功,便有了如今的应急之策。

“喂!这是你和他们的恩怨,关我们什么事!”澹台然脸色铁青。料不到和尚居然是恩将仇报的人,卑鄙呀卑鄙。

“兄弟既然救贫僧于冬雪之夜,不妨再施以援手,救贫僧于水火。”

“……无耻!”澹台然双拳紧握,手背青筋突突直跳。

释摩兰扣着溪儿纵落下地,挟人向后院退,犹道:“兄弟,只要让他们离开,贫僧自不会伤害你娘子。”

溪儿被他锁住咽喉要害,无法出声,便用手拼命去扳他的手臂,却又被他点了肩后大,上半身麻痹无力,只能被他挟持着往后退。她讨厌这样,讨厌这样,然哥哥,然哥哥……眼角微红,素来明亮的皎色眸子里浮上一层水雾,瞧得澹台然咬紧牙骨,心头闪过一道可怕的杀念。

释摩兰退逃,贯休一行人拿着火把缓缓逼近,因为顾忌澹台然,暂时没有动作。

就这样一退一进,众人来到院后的坡地边。

大雪覆地,山石坡道根本看不青,释摩兰只能凭脚下的触感一步一脚印的后退,他见澹台然久无动静,狠心道:“兄弟,你再不让他们退后,贫僧就废了她一只手。”

澹台然面如冰霜,身影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只听得“卟卟”闷响,他出现在原地,而明王阁随从手中的剑已尽数落在他手里。他将剑抛进雪丛深入,以压抑得近乎冷酷的声音缓缓开口,“放开她。”

贯休脸色一沉。

释摩兰却道:“让他们每人拿一只火把往东走。”只要明王阁的人拿着火把,他就能判断他们离他有多远。

“澹台兄……”贯休冷冷一笑,“合你我二人之力,对付他不是问题。我保证你的娘子毫发无伤。”

“你拿什么保证。”澹台然瞥了他一眼,根本不信。他是傻子才会让他们当成包子馅,还累得溪儿受牵连。“你们到底走不走?”

贯休对他略有忌惮,转念一想,挥手道:“释摩兰,今天暂时放你一马。我们走。”真的一人拿了一只火把,踏雪向东,蜿蜒蛇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