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呐……亡城多美啊！这天下皆在我的眼下……”
“一切都是我的……我的……”
“我原本牢牢握住的，为何你要把一切都夺走……”
夜歌越说形容越凄凉，黎夭夭紧凝着眉头，越来越不懂夜歌的话中玄机：“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夜歌笑的瘆人，我是要抽你的筋，拨你的骨之人……黎夭夭，为何我想要的一切你都可以不费一分力气得到！为何你要跟我抢！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要跟我抢他！为什么还有同我抢他！？”
夜歌说着，那张狰狞的表情居然虚无起来，隐隐有消弭的趋势。
黎夭夭手心一滴未干之血滑下，打在那幽绿的树叶之上。
夜歌的表情却在那叶片上更加真实起来……
黎夭夭一凝，恍然想起困灵术的施用。
血……对……是新鲜的人血……被困在法器中的灵身是不能沾血的！
灵身本就是已死之人身上幻出来的最后一丝意识，是这世间最寒冷脆弱的东西，若是沾染了温热的人血……那……
忙的将手抽了回来，脑中一团混杂。
无意识的烦躁……她该是怨恨夜歌的……是她的个人欲望，直接间接的引起了眼前的一切事端。
甚至造成了萧觅曾的死……一想到这……黎夭夭就心头没来由的一痛。
可是如今看到她如此形同疯癫的摸样，却又恨不下来了！
她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别人呐！？这世上的对错全然是立场的不同……况且在前事无情中，她又能脱得了多少干系！？一切事端中，若没有她的执拗，偏执，也许也不会有如今的结局。
夜歌方才的狰狞，方才的愤怒，让她听在耳里，万分难受……也许她是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才不知道珍惜。
想到这里不觉对如今的夜歌居然产生了些怜惜的心情……
两指运灵，一道轻灵的光芒蕴在指尖，黎夭夭凝着眉，念着生疏的咒文，将那符法下在幽绿的吹叶之上。
“你做什么！？”夜歌的灵身被注入了一道泠润的元气，顿时觉得神绪回复了些。
困灵术是神缎宗的秘法，她并不是很懂，只在小时被阿爹逼迫的时候，看过卷轴。
她只知道个大概，心里颇是没有底气的输送着元气，额间沿着虚汗：“别废话！我只能试试看！”
“你不该是想我死么！？为何要救我！？”
黎夭夭凝着眉，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并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死！”
夜歌的表情顿时僵了僵，用一种复杂难明的表情看向黎夭夭！
许久她道：“你觉得，你对一个人，那个人便会对回报于你同样的感情么！？省省吧……我半点也不会感激你的！”
黎夭夭冷着脸，陌生的咒法勉强施用让她的脸很是苍白，她几乎是用吼的，咬着牙道：“对一个人好！难道只是为了乞求他的回报么！？对人好，是你自己的事！那人对你如何是她的事情……谁也不犯着谁！你若觉得委屈了，收回对她的好便是……自怨自艾，怨天怨地的倒不如想想自己的痴傻执着……到底是他对不起你……还是你自己傻！”
夜歌的表情一瞬然的惊异，怔怔的看着黎夭夭，没有说话。
一道泠光激闪，顶开了黎夭夭施术的手，黎夭夭的胸口大大的起伏，施术的两指不住的颤抖，她的术法不精，施救不成险些被反噬。
她一张脸有些铁青的看向夜歌，心中有些莫名的忧痛，她帮不了她。
夜歌不在意的看着她，眼中吐露的是黎夭夭从未见过的神情。
“你难道就不恨我么！？”
黎夭夭喘着气，瞪她：“为何不恨，我自然是恨死你的！若不是你，他……他也不会是如今的摸样！”
夜歌凝了凝，语气有些虚弱无力：“你说的他是哪个他……”
黎夭夭一愣，没想过夜歌会突然问自己怎么个问题……她方才不过一时随口……他……如今她转念深想，对啊，她方才心中恼恨，到底是为了亡子陌还是萧觅曾呢！？她有些迷惘困顿了！
“你笑什么！？……”
夜歌看着她的表情，居然无声的笑了。
黎夭夭看着她笑，心里有些发毛！
“我在想……这是不是就算你身上的优点！”
黎夭夭听到满头雾水，这人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夜歌不理她忧心忡忡的眼神，继续道：“对人都付出真心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你如是……我如是……天下如是……何况你还……”
她说着看道黎夭夭迷惑的眼，却没再接下去……许久……久到黎夭夭都有些不奈了……她却幽幽的开口：“算是你帮我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忙如何！？”
她眼神中的情绪太多，多到黎夭夭无法扑捉：“什么忙！？”
“你靠近些……听我对你说……”
夜歌眼中有着灰烬般的消弭，黎夭夭心中有些不忍，将身凑过去，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那飞叶一转，向着黎夭夭的本就伤了的手心扫去。
凌风带着法器中最后蕴藏的一丝暴虐，带着夜歌最后一丝灵心，刮在黎夭夭手中。
温热的血，幽幽的滴露，打在那绿意的叶片上。
一片青红……一片瘆然。
“你做什么！？”黎夭夭大惊，不明白她为何有此自杀的举动！
“我不会欠你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