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的眼中有些莫名的潋光：“也是在像这样一家客店！”
“不对！”晓月急道：“不对！是在海域城前的林子里！”
柏寒想了想，于是笑了，那笑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笑的纯粹，笑的干净，笑的放任：“那次也算么！？”
“怎的不算！？那****不过一时兴起，偷了你的烤鸡！后来你知道那人是我，为此就小气吧啦的念了十几年！”
柏寒仿似回到了少年的时代，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怎样在面上藏住自己的心事！他于是笑的很清澈：“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久吧！最多提了几次而已！”
“呵……”晓月抱膝屈坐在长椅上，只觉得身边人的肩膀一直都在，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可靠：“后来我同你比试道法输了！为这事，你念叨了不下百次，这可不是我胡乱讲的了吧！？”
柏寒的笑，暖透心田：“若非你施计耍诈，本就是该我赢的！？”
“后来你还不是一样！？”晓月翘起嘴，端的是小女儿的任性：“明明说好，谁赢了，便要拜另一人为师的，谁知你居然去拜了凌霄子为师，欲拿他来压我！就那么不愿意叫我师傅么！？”
柏寒的眼中，有些莫名的愁苦，他极力的克制自己的心颤频率，道：“你觉的，我为何要愿意呢！？”
晓月被他眼底的萧然看的心有凄切，仿佛柏寒心内的杂想全数传到了她的脑中，只是她很快将这样的胡思归结为酒劲上头，于是她打哈哈的道：“是啊！我俩年岁本就差不多，许是你还有比我大上几岁，原就没这个道理，要你喊我师傅！”
“不是不能，而是我不想！不想叫你师傅，不愿忘记你原本的名字！”柏寒凝着眉，很久后，才用尽力气说了这么一句：“我害怕我们之间的鸿沟会越来越大！我以为拜在亡城首座弟子之下，你我之间的距离或许就又近了些！只是我没有料到，你会离开仙门，改投在亡城门下！最终成了我的师叔！”
月的寒，被这一刻突来的剖白搅乱，很多事的时机早已注定！只是契机还欠天缘！
晓月怔然，当年少时，太过气傲，只因不满师傅同师兄都偏爱明月，一怒之下，便转拜在了亡城门下，那时的她，修为已有大成，自然是被凌霄子的师傅收为关门。
晓月的惶然是因为她竟没有想到柏寒心中原来是这般的思虑。
她正慌然不知该作何言语，客栈大门跌撞进来的三个人，却引去了她全部的思维。
那不是别人，正是亡子陌一行。
“师叔！？”陆浅均眼尖：“柏寒师兄！你们怎的会在这！？这也太巧了吧！？”
“子陌！？”晓月跳下椅子，不敢回看柏寒，只是关切的上前帮扶着醉歪的子陌。
她有些怨怪的扫一眼夜歌，看着一脸讶异的陆浅均质问道：“这是怎么搞的！？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好的，反带着你们两个就学坏了！？怎么能让他喝成这副样子！”
“师姑！都怪我们不好！没照顾好师兄！”夜歌抿咬着唇角，诺诺道。
陆浅均道：“冤枉啊！师兄那个脾气，毛起来连师尊都犟不过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从不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晓月有些同悲。
“先扶他上去休息吧！？”柏寒上前，凝一眼晓月，然后接过身子已然立不稳的子陌，道：“有什么话，等子陌醒了，自去问他！”
月梦阑珊，灯火昏然。
几人将亡子陌安放在榻上，心事迥异的聚留在外房。
夜歌留在内室，正拿着湿帕子小心的替亡子陌拭面，有些不安的偷觑外房谈话的几人。
晓月听完陆浅均的述说，神色更加凝重：“你的意思是，他如今这份形容，全然是为了那个神缎宗的丫头！？”
陆浅均有些怯怯的垂着眼皮，低道：“大概，可能，也许算是吧！到底真相如何，那得师兄自己说了才算！我这全是自己瞎猜！师叔你听着……听着玩就好了！”
“听着玩！？”晓月语带厉色：“若非我多番威逼，恐你连方才的话都未必肯透露给我听！现在好容易叫你吐了出来，你居然敢说是听着玩的！？”
“师叔！那个……”陆浅均抓着脑袋：“这个……”
“好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晓月心中的事不止一二，有些闷烦道：“明日初晨，子陌醒了，只叫他同我一道去天心盟！”
“啊！？师叔！？”陆浅均有些不解：“我们不是该先回去拜见师尊，将抽魂玉带的事情禀告于他么！？”
“我说你就只看着机灵么！？”晓月已然有些不耐烦了：“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嗯！？你叫子陌这副样子回去，是嫌他被驱出亡城的惩罚太轻了么！？”
“对或！要是师兄这副样子叫师尊看见，那可真是死了死了的！”
陆浅均拍拍脑门，顿悟不少。先不说抽魂玉带是如何得回来的，就说亡子陌因为黎夭夭情伤一事，也是半点不能叫凌霄子知道的！
“行了，今晚你们就在这好好照看着，我先回去了！”晓月的脑中万千烦思，不欲再说。
柏寒随在推门而出的晓月身后，未发一语。
将至晓月的房门口，她终于背着身子，停住了脚步，柏寒并看不见晓月的表情，只闻她语气有些低转的言道：“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天命的玩笑！？”
柏寒的表情顿了顿，他脑中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御君清还在，卫灵犀也活着，年少时的他们笑的是那般的绚烂！他想起了初遇晓月的那一日，天很蓝，云很空！可是这一切全数被时间改变了，变作了千年深雪的悲哀！冥冥中是否真有注定他不知道，他亦不愿知道，他只道：“你若觉得它是，它便是！你若觉得不是，才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它！”
“改变天命！？”晓月的肩膀微颤，很多年前的她也曾这么想过，只是结果证明一切只是徒然，如今，一切的悲剧仿佛要在亡子陌的身上重演，这是她千千万万不想看到的！只是天缘是能够改变的么！？她迷糊困顿了。
“你觉得不能么！？”柏寒的眼中有些决然的悲壮：“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也想请你相信！只要有心，一切都有可能！”
他说完认真又仔细的看清了晓月的轮廓，然后转身踏入了自己的房中。
晓月此时才敢转过身子，望住人入后合上的空门，内心是一片杂满。她将手轻轻的覆上心口，只是低呢的那一句片语，连夜风也未能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