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君主绝对服从,为保护主人的利益而牺牲,不怀任何二心,忠诚——就是骑士的代名词……
雷奥不停的洗着手,每次战争完毕,用水清洗自己沾满血的双手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突然,一阵悠扬的歌声传入他的耳朵,不知名的有着莫名神圣感觉的歌冲击着他的耳膜,时而急速激烈时而轻缓柔和,闭上眼睛,他似乎可以看到远古战争的悲壮以及战士们故乡的爱情,就像是为他们而吟唱的挽歌。
雷奥追着歌声寻觅而去,唱歌的是一名站着鲜花盛开的草丛中的少女,她闭着眼睛似乎在寻找歌的感觉,小鸟在他的身边飞来飞去,轻风吹拂起她黑色丝绸般的长发,她尽情的唱着,唱得如此的陶醉,这个歌声也是如此的清丽悦耳,雷奥和他的随从完全沉浸于这个天籁之音。
歌声嘎然停止,少女幽黑的水眸带着一丝警觉的看着雷奥:“不管偷看还是偷听都是不礼貌的行为。”
“对不起,我……”
少女耸耸肩,转身回到不远处的一处豪华大宅内,雷奥奇怪的打量这房子:“苏伊丝之家?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没有看见过。”
他正犹豫是不是该进去,水蓝色头发黑色瞳孔的店主人伊丝忒已经迎出门,带着灿烂的微笑对他们点点头:“客人,要进来休息一下喝杯茶轻松轻松吗?”
伊丝忒冲了杯红茶给雷奥,自己也拿了一杯坐到柔软的坐垫上:“看阁下盔甲上的徽章,你应该是法兰王国的圣骑士吧?请问到我店里有何贵干?”
“啊,是,我是法兰王国史諾里公爵的近卫骑士,因为功勋显赫,刚刚晋升不久。在不久后的歌舞会上缺少一名优秀的歌者助兴,所以我们才出来寻找……”
伊丝忒挥挥手打断雷奥的话:“史諾里公爵的大名我也听说过,不过听说他好象是一位贪得无厌的残暴君主吧?不知道作为他的近卫骑士你都做过什么。”
雷奥皱皱眉,迅速的站起身,手中的长枪直抵伊丝忒的胸口:“请不要侮辱我主人的名誉。”
伊丝忒丝毫不在乎那闪烁着寒光的长枪,依然是一脸的轻蔑:“我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如果不是你犯得着这么激动吗?还是你心虚啊?”
“放肆……”
“骑士大人不用这么激动,奥德莎。”
奥德莎,刚刚在草地旁唱歌的少女掀开纱帘,来到伊丝忒的面前:“伊丝忒小姐。”
伊丝忒一手拨开雷奥的枪,一手牵着奥德莎交到雷奥的手上:“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我这只可爱的百灵鸟吧?带她走吧,记得好好爱护她才好。”
“带走……这么轻易的……这不是……”
伊丝忒白白眼:“怎么每个人都这么罗嗦?那位剑士是,你也是,又是你自己想要的,你就当她是可以迷惑人心的幻歌妖好了。喂,你倒是带不带呢?”
雷奥迟疑了一下,终于握住了奥德莎的手,他注视着奥德莎黑水晶一样的双瞳,那是一双和她歌声一样可以魅惑人心的眸子,只可惜水眸中的鄙视深深的刺伤了雷奥,他转过头,带着她离开了店,伊丝忒朝他们的背影挥挥手:“记得事后支付佣金啊。”
回到法兰史諾里公爵的城堡,雷奥小心翼翼的抱奥德莎抱下马,温柔且带着一丝抱歉的对奥德莎说:“奥德莎,委屈你了,等待宴会一结束,我保证将你完好无缺的还给杂货店。”
奥德莎的毫无表情的看着雷奥,淡淡的回答:“伊丝忒小姐将我交给你,那么我就是属于你的,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帮你达成。”
踏着宫廷的红色地毯,奥德莎以轻盈的脚步来到史諾里面前,由于招揽来的歌姬中只有她没有下跪,所以显得特别耀眼高贵典雅。
史諾里公爵打量着奥德莎,完美的五官,乌黑的长发和瞳孔,穿着素白的长裙,闪闪发亮的首饰衬托着她雪白透红的玉肤。
雷奥拉拉奥德莎的裙角,意示她下跪,奥德莎犹豫了一下,半天,才缓缓的倾下身,谁知史諾里离开座位,急忙扶住他:“不用不用,不用下跪,你叫什么名字?”
奥德莎静静的看着公爵,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
“公爵,她叫奥德莎。”生怕她惹恼了主人,雷奥只得帮忙作答。
“奥德莎?好名字。”看着她的容貌史諾里不禁啧啧赞叹,“雷奥,你做得很好,我会给你奖赏的。”
“谢谢公爵大人。”雷奥准备退出殿外,无意间他又瞄到那抹轻蔑的笑。
镇压了领地内的起义军,雷奥感觉到很疲倦,独自来到宫殿的花园,正呆呆的看着池塘的水哗哗往外流。
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入她的耳朵,他往远处看去,奥德莎带着灿烂的笑跟一个蓝色头发的男子聊天,那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表情,雷奥认识那名男子的,拥有稀有名剑水龙剑的法兰优秀剑士空,奥德莎天南地北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会儿,她伸手抚着空腰间的配剑,眼神也变得十分温柔。
最后,挥挥手目送空远去,直到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认识空?”奥德莎似乎早就感觉到雷奥的存在,只是继续采摘着自己喜欢的百合,连看他一眼都省了。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法兰优秀的皇宫剑士,他的实力早已超越师范级的人物,但是他似乎更喜欢效力与人,怎么?嫉妒啊?”
“我不能有那样的感情,你是公爵大人喜欢的女人,”雷奥别过头不想直视那对深邃的双眸,“他来做什么?”
“奉了法兰国王的命令来调查史諾里公爵的光荣事迹,有问题吗?”
雷奥听完,脸色大变,转身要走。
“你是为什么做骑士的?”
“为了效忠我的主人。”
“甚至为了主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和正义道德吗?”雷奥一惊,迟疑着停下脚步。
“你今天讨伐的起义军,其实不过都是被重税压得喘不过气的平民而已,而征收重税的原因只是你的主子为了所谓交际的无聊宴会和无意义的奢华生活,好一个威严的主子,好一个忠心护主的骑士。”
“住口!”奥德莎不理会雷奥的怒气,转身准备走出宫殿。“奥德莎,你要去哪里?”
“要知道自己跟着来啊。”
雷奥跟着奥德莎来到贫民窟,看着她把一枚枚金币给了饥饿的小孩,那是史諾里公爵赏赐给她的,可是她似乎丝毫不在乎这些东西。
“雷奥你生在贵族家庭吧?完全不知道民间的疾苦,你所接受的教育只是要你效忠给你荣誉的主子,主人的命令一定要服从,主人的利益拼死也要保护,绝对的忠诚服从就是所谓的骑士精神,可是……”奥德莎爱怜的摸着一个骨瘦如材的小孩的头,“在一次征讨反叛军的战争中,你们残忍的剖开首领的肚子,发现里面装的是树皮和草根,你就此开始疑惑自己的路。”
“不对,不是的,我只是同情他们,我走的路没有错。”
“是吗?”奥德莎淡淡一笑,就像可以看穿雷奥的心一样,雷奥避开那令人不舒服的眼光,掏出自己的钱袋帮着分给穷苦的小孩。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人真好,大哥哥你是骑士吗?你一点也不凶,才不像那些强盗一样的贵族。”
雷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皱着眉低下头,小男孩露出天真的笑容拉上他的手:“大哥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是我们的宝物哦,我只告诉你,跟我来。”
翠绿的草地点缀着点点鲜花,在大地编织的地毯上奥德莎尽情享受着花草树木的芬芳,听着鸟儿清脆的叫声,脸上挂着雷奥没有见过的灿烂微笑。
“干嘛不说话?”
“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得那么好看。”
“蓝天白云流水鲜花绿草蝴蝶飞鸟,这种情景不笑难道哭吗?”
“这样的景色宫殿的庭院也有。”
“可是,那里的空气好沉闷,跟人一样的沉闷,至少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由的啊。”
雷奥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这时候,那个小孩蹦蹦跳跳的回来:“大哥哥,我采的野果,家里的钱都被缴纳税金后,我们常常来这里采野果子吃的,你尝尝看甜吗?”
他接过来轻轻的咬了一口,有些苦涩,但是那汁水滑进喉咙特别的舒服,他感到有些兴奋,抱起小男孩转圈逗他高兴。
“小特,不好了……快回去啊,士兵要抓走你的母亲。”小男孩听到同伴的呼喊,丢下怀抱中的果子,急忙往家的方向跑,雷奥和奥德莎对视一眼,也转身跟了过去。
“不要,我的家里还有孩子,求求你们,孩子的父亲刚死,税金我一定会想办法交齐的,我不能去宫殿,我不能丢下我的孩子不管,求你们了。”然而少妇苦苦的哀求并没有打动士兵的心,他们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前拖,围观的人脸上可以看到同情,愤怒,不平,更多的是无言的无奈。
“放开我的妈妈!”小特拨开人群,狠狠的咬住拖住妈妈头发的手,士兵吃疼的叫了一声,一巴掌挥开她,少妇急忙抱住自己的孩子:“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他。”
对方依然没有理会她的请求,拔出剑刺进孩子的胸膛,小特悲戚的叫声传进刚刚赶来的雷奥耳中,雷奥一下子愣在原地。
士兵们看见了雷奥,恭敬的朝他下跪:“雷奥大人,不知道您也在这里,亲自出来帮公爵殿下征收税金吗?”
“我……”雷奥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他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
“那我们不打搅你了。”
说着他们拖住抱着孩子哭泣的妇人要走,少妇猛地抬起头,抽出杀死自己孩子的剑:“你们为了奢华的生活和无休止的领土扩张,不停的加重赋税,害死了我的丈夫,现在还夺走了我的孩子,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诅咒你们这些自以为神圣的畜生!”
她说完,用那柄剑刺过自己的心脏,鲜红温热的血喷到雷奥的脸上,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恐怖,惊惧的闭上眼。
低低的轻笑声传入雷奥的耳朵:“干嘛闭上眼睛?这不是你也常做的事吗?干嘛觉得不忍心?忘记供养你们贵族的就是他们的鲜血?为什么现在不敢清楚的看看?”
雷奥不想回头,他不敢去确认奥德莎现在脸上的笑容是什么笑,他跪在小特面前,刚刚还笑着给他野果的小男孩现在已经没有呼吸了,抱起他的身体,还是热的,他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
“不要碰小特。”
“对啊,是你们害死他们一家的。”
“现在是表情什么意思,显示你们高贵的心还有对我们的同情吗?”
听着这些谴责,雷奥无言以对,奥德莎跪坐在他的面前:“雷奥,你真的要继续忠于这样的主人吗?”
“保护我的主人,是我在成为骑士时的誓言。”纤细的手放在雷奥紧抱着小特的手上,轻轻的哼起柔和的歌,不知道是为了小男孩唱的挽歌还是为了抚平雷奥的心。
舞会如约举行,雷奥的眼前是贵族们贵重耀眼的服饰,富丽堂皇的宫殿,名贵香醇的美酒,珍贵丰盛的食物,他的脑海总是抹不去小特的死状,少妇哀怨的声音,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伸到雷奥的面前:“可以跳个舞吗?”雷奥抬起头,披散着黑发,带着金色的额环,一袭紧身轻盈的露背长裙,今晚的奥德莎显得分外迷人。
雷奥明知道不可以,他还是牵起她的手,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长长的头发和裙摆也随着旋律飘动。“雷奥,你知道吗?你虽然从小接受骑士的教育,可是你根本不完全了解什么才是骑士。”
“奥德莎……”
众目睽睽下,奥德莎抱住雷奥,轻轻而温柔的在他耳边轻语“伊丝忒小姐将我交给你,是希望不再看见你这位优秀骑士迷惑的眼睛,我很想也必须做到。”
说完奥德莎放开手,在雷奥的注视下走到咬牙切齿的史諾里公爵身边。
史諾里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风度,装着毫不在乎向全场的客人举起酒杯:“各位,很高兴今天你们来参加我的宴会,现在请倾听我可爱的百灵鸟美丽的歌声吧。”
奥德莎旋身避开史諾里公爵想要搭上他的肩的手,带着轻蔑的眼神扫视全场,意正言辞的开口:“我的歌只为了保护国家人民的真正的战士所吟唱,觉非为了你们这些只会吃喝欺压人民的寄生虫取乐。”
史諾里脸色铁青,气得发抖。
“我已经把你私自征收重赋,勾结利用魔族征战的证据交给那位皇宫剑士,他现在大概正在法兰城里和国王聊天吧?”
清脆的一巴掌,似乎想打掉那得意轻蔑的微笑。
“奥德莎!”雷奥再不顾礼仪,上前扶住奥德莎,史諾里愤怒的指着他:“雷奥,我如此的器重你,以为你身为近卫骑士一定会忠诚与我,没想到为了这个女人,连你也背叛我。”
“公爵……”
“不要再说了,把他们带走!”
太阳缓缓的升起,当第一束阳光射进禁闭室,雷奥睁开了眼睛,他被高塔外喧闹的声音吵醒,他轻轻敲敲门,证实外面是否有人看守,果然得到了回应。
“雷奥队长,你醒了?有什么事吗?”
“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哦,这个……那个叫奥德莎的女孩子……公爵今天要对她处以绞刑。”
“什么!”雷奥大吃一惊,疯狂的撞击着铁门,“不可以,开门,放我出去,开门!”
“雷奥队长……”门外的骑士显然十分为难,犹豫良久,他终于打开门,站在门外的还有那名负责调查尼诺里公爵的剑士空,“队长,空殿下,你们去救奥德莎小姐吧,快去!”
执行官将绳圈套进奥德莎细白的颈脖,冷冷的看着奥德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奥德莎望向宫殿高塔的窗户,她知道那是关押雷奥的地方,突然,她甜甜的笑了,那嫣然一笑是那么的迷人,令看到的人都觉得是种幸福,她突然开启樱唇,唱起歌,轻风将她动人的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清幽悲壮,那歌就是赞扬勇者的英雄诗篇。
“雷奥,我希望你能明白,骑士的誓言不是只有勇敢、忠诚、重视荣誉,还有慷慨、诚实、扶危济困、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拥有这些才是真正的骑士!”
奥德莎的发言引得绞架下的平民一阵欢呼,执行官开始慌张,急急地打掉她脚下的木桩。
雷奥赶到刑场,他看见的是挂在绞刑台上奥德莎的尸体,他发狂得如同怒狮,在空的帮助下闯上刑台,放下奥德莎,把她冰冷的身体拥在自己怀里,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那张还残留着笑意,却失去血色的苍白脸庞。
突然,奥德莎的尸体发出一阵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的强烈蓝光,空喃喃的念着:“果然……”
光芒渐渐黯淡,雷奥发现奥德莎的尸体不见了,自己的双手捧着一把刻着蓝色花纹铮亮的长枪,他曾经在古代图鉴上看过这种传说中骑士们梦寐以求的武器——水龙枪,只是他此刻的心里装着的只是奥德莎不见的遗体:“奥德莎……为什么会这样?奥德莎——”
空竖起耳朵,听见马蹄声,他匆匆的拉起雷奥:“雷奥,跟我回法兰宫殿,去把一切禀报国王,快走,会来不及的。”
“雷奥大人,请快离开这里,我们会帮助你们抵挡追兵,请快走。”
雷奥抬起头,诧异的看着那些被苦难折磨得消瘦的脸,刑台下的平民正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雷奥大人,快逃吧,请记住我们在这里等着你来将我们从尼诺里公爵的手上解救出来。”
空拍拍雷奥的肩膀,他握紧手中的枪,终于和空跨上快马……
(数日后)
讨伐尼诺里公爵的大军整装待发,雷奥戴上银色的头盔,凝视面前的水龙枪,到现在还如同置身梦境。
他终于拿起长枪,转身走出营帐,温暖的笑容赫然出现在眼前。
“恭喜你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骑士。”
“伊丝忒小姐……”雷奥看着她半天,才终于开口问,“我有个问题问你,为什么把奥德莎交给我?”
“选中你的不是我,是奥德莎,当在见到你的一刹那,奥德莎便认定你是够资格拥有她的神圣骑士,所以她要解除你长久以来的迷惑,和纠正你不太正常的思想。”
伊丝忒虽然带着几分嘲笑,却是不再强硬的善意玩笑,她慢慢的举起手掌,“祝你成功。”
愣了愣,雷奥终于举起手和伊丝忒击掌:“谢谢你,伊丝忒小姐。”
雷奥跨上马,举起水龙枪做出前进的手势:“出发!”
在他的指挥下,队伍浩浩荡荡向尼诺里公爵的领地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