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抬来椅子,风教主入座后“唉!”深叹一口气。世上还真就再也找不出如此让他愁眉不展,哀声长叹的事了。道:“叶丫头,你也知道我到了这么一大把胡子,才有了一个宝贝女儿,自幼自然是娇惯坏了。平日里事事随她任性胡为,不听管教约束也就罢了。谁知她竟然不服祖上遗训,非要涉入江湖,要闯出个名堂来。我一再教训她,她就是不听话,这不!闹到你们九玉宫来了。真不知我百年归西后,将玄门教交给她,会被她闹腾成什么样子。”风姑娘被绑在一旁,风教主看也不看她一眼。暂且叫她吃些苦头,买个教训。
叶双双道:“年轻人嘛,自然好动,慢慢教不用着急。有您老人家出面,事情自然好办。令嫒到此,我们瞧在您老的份上,不敢难为她。回去后若发现少了半根头发,您老尽管拿我兴师问罪便了。年轻人不懂事,做错了什么,我们长辈的也该担待一二才是。”
风教主连连点头称是:“难得宫主宅心仁厚,真是让老朽感到汗颜!”
叶双双道:“话又说回来,九玉宫也不是任人撒野,说来就来说闯就闯的地方。令嫒一人来,闹闹也就罢了。你手下人竟也闯进宫来毁我粮仓!伤我宫女!将我这里闹个人仰马翻,乌烟瘴气!风教主您说这事儿若您遇见了,玄门教做何处理啊?”
风教主手捋胡须笑道:“厉害!小丫头好厉害的一张嘴!我老人家单枪匹马一人前来请罪,足见诚意。我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伤了两家和气。九玉宫与玄门教两家的和平共处,才是至关重要的。请宫主还是以大局为重。”
叶双双道:“祖训都可以违反,风老爷子你教女有方啊!”
风教主赔笑道:“是!是!不单如此,还有对下属约束不严之罪!叶丫头教训得是。可谁让老夫独女一脉呢。如果我子嗣多一些,可不能让她这般胡来!我已经叫人准备了人参百斤,百年茯苓七株,千年雪莲三支作为宫内伤者疗伤之用。再加上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作为小女的赎金。噢!另外还有万担米粮,弥补毁你粮仓之用。粮草是大事,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你看这可行得通吗?”
叶双双道:“这可使不得,这么多贵重物品我们怎么敢收授!”
风教主严肃道:“小丫头,你一定得收下。给老夫这个面子!”
叶双双知道,风姑娘是风世野的命根子,若再有为难,恐生变故,再者粮仓已毁,宫中人口众多,粮食是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叶双双道:“您老言重了。风姑娘喜欢我们九玉宫,在这里住上个十天半月,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开始不就说了吗?风姑娘若毁伤一根毫发,您拿我问罪便是。”下令道:“还不快放开风姑娘!”
侍女解开风姑娘的哑穴,给她松绑。风姑娘三步并做一步,几步冲到风世野身边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风教主见她安然无恙,放心不少。怒道:“臭丫头!都是你……唉!回去再教训你!”话至中途,见风姑娘略见削瘦,花猫儿一样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恼火,终于口气软了下来,向叶双双恭手作别。叶双双急于与儿子叙话,与其寒暄几句便打算送客。
风姑娘眨眨眼睛看向王君琦央求道:“爹爹,我们带他一起走好吗?”
风教主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他走?你自身都难保,还管其他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风姑娘眨动一双灵目道:“我答应过他带他一起走。说过的话岂能言而无信!你也常说江湖人讲义气!好爹爹,你就答应了吧。”说着就来拉扯风世野的胡须。
风世野尴尬地连连后退:“这这这,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叶双双见风世野宠爱女儿如此,不禁笑道:“这小子中了天下奇毒,是个将死之人,你们带去也无妨。”
风世野脸色一变,向王君琦看去,道:“宫主是考较老夫来着?谁不知寒玉姥姥是个解毒高手!”
叶双双道:“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风教主。若能解他体内之毒,九玉宫愿以贵教圣女双倍赎金奉上。”
风世野回首打量起这位全身是血的少年,道:“宫主不是说笑吧?我的耳朵该不会是出了毛病?”
叶双双道:“绝不食言!”
风世野道:“有宫主一句话,老夫自当全力施为,倾全教之力,试上一试。”
风姑娘开心得不得了,轻轻一拉王君琦的衣角。道:“我们走吧。”王君琦抱起叶心,回首看向母亲。
叶双双道:“你们听着,这位少年便是你们的尊主,我的儿子王君琦。”
殿中众女跪了一地,叩首高呼:“恭送尊主出宫!”王君琦头也不回地去了。在九玉宫内所到之处,无不对他伏首而拜。风姑娘偷眼瞧他,大有艳羡之意。她虽得父亲娇宠,横行无忌,但还从没受过这么多人的朝拜。
出了九玉宫,风姑娘才透出一口气来,道:“这些天都闷坏我了。爹爹,你答应人家要医好这小子的毒,这话可当真?”
风教主道:“还说!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风姑娘看看王君琦暗淡无光的神色,叶心仍然安静地躺在他的臂弯中。不知他为什么一直不舍得将叶心放下。怨叹:“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好的哥哥?如果我也有一个大哥哥该有多好!”道:“傻小子!跟我回去吧,我请你到我家来做客。”
风世野道:“你还真要揽事上身?反正也把你救出来了,还管他作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我回去!”
王君琦道:“我的事不劳你们操心,生也好,死也罢,与你们无关。”说着话抱着叶心转向一片丛林。
风姑娘又气又急:“爹爹!你不守信用!我不理你了。”向王君琦的背影叫道:“喂!你中的毒很厉害,九玉宫都没办法,离开我们你就死定了!快回来!”王君琦哪里管她叫嚷些什么?头也不回地去了。
林中空地上,王君琦用一双手给叶心挖起坟墓来。他的手指破了,他不知道痛,也不停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叶心是否有真正的男女之情。总之悲伤中带着万分内疚,本来她是可以不用死的。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将坟墓挖好,抱起叶心,将她安置在里面。
一边扬土,一边道:“这里风景秀丽,可以听山风,月悬中天的时候,还可以看见月亮。你是九玉宫的人,相信你不喜欢离开千玉山。宫主……她真的是我的母亲。我没有骗你……我们相识不过几日,你竟然为我丢掉了性命。你真傻!娘把你许配给我,我……我王君琦又何德何能,如何配得上你!将来九泉之下相遇,我一定会陪伴你左右,好好保护你。我亏欠你太多,真的是太多了。”最后他在新坟前立起一段木碑。他想叶心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刻上个“王氏夫人”之类的话语未免唐突佳人。即在碑上写下“叶心埋香之地”。
叶双双无力地坐回大椅上,心中默默祷告:“叶心,你身虽死。但比活着的人快乐得多。九泉之下也当瞑目了。”
红云垂首来到座前,双膝点地,将血剑双手举过头顶.道:“宫主,红雾已经横剑自刎!”
叶双双将目光扫向殿中角落,红雾蜷缩于地,鲜血自颈中汩汩流出。
红云道:“奴婢对尊主不敬以下犯上,请宫主降罪。”
叶双双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红雾是自作自受。至于对你的惩罚……”叶双双沉吟半晌道:“虽然你们对尊主作了很过分的事,但终究是在不明他的身分情况下。对你有何处治只怕你心中不服,只有将你派出九玉宫,看尊主是否肯原谅你。如果他容不下你,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红云全身一颤,不敢违抗道:“是!谢宫主饶命之恩。”
叶双双起身离去,红云仍伏在地上,直到殿中空无一人。红云心中清楚,因叶心之事,尊主此刻心情奇差,现在去见他,恐怕有去无回。从小到大,她从未离开千玉山半步,如今让她离去,前途不知如何,一时忧来一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