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琦至千玉山寻母,所乘之骑不是宝驹夜蓝光,不能一唤即回,数日不见,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打算到市上买匹坐骑,也好尽快赶回家。刚到市口便有一人一骑找上来,笑颜问:“这位公子可是姓王?”
王君琦感到奇怪,这地方他人生地不熟没有什么熟人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认识我?”
那人道:“小人与公子素未谋面,怎么会认得公子。有位姑娘在我这里购得此马,交代要我在此处等一位,一身素白的王姓公子,想必就是您了。银子已经付过,请您牵好了。”说着将缰绳递过来。
王君琦正感奇怪,回首间,见到一红衣少女在梨子摊前急急转身。那不是红云还有谁?于是接下缰绳上马而去。这一路上入店打尖不用一分唇舌之力。入酒楼便有酒喝,入客栈便有上房等待。甚至洗脚水、洗澡水、换洗的干净衣物,都早早准备好。红云事事想得周到,的确省去不少事。最让他满意的是红云果然没有再现身。
很久没有见到凤儿,相思作祟,虽千玉山一行,满载忧伤,但一想到凤儿难免会归心似箭。王君琦在心中盘算:“我一生福薄无缘与凤姑娘长相厮守。如果与凤儿在一起,他日突然毒发身死,岂不是害了凤儿?只要她快乐开心我也就满足了。回去就将卖身契还给她,宣告她的自由之身。她一定会高兴,会感恩于已。不需要她委身于我,只要她能不再拒人千里之外,甚至对我笑上一笑我也就满足了。待凤儿离开风月楼,我便踏入江湖,在有生之年,不对,是有生之日闯个名堂来。”他不敢确认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最起码要靠自己的力量,闯出来个小名来让父亲对说过的话后悔。他的儿子可不是无能之辈!
眼看就要到家门,马鞭加紧,远远见到徐六翘首张望。徐六见到他后快步迎上来,人还没到马前先道:“快!快跑!你师父来抓你来了。”
王君琦心知肚明,十年之期已到,这一次说什么梁伯伯都不会放过我了。眉头一皱,徐六喘了一口气道:“还有更要命的事,凤姑娘的卖身契不见了!”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王君琦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去。一把将徐六抓过来:“我走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徐六从没见过少爷发这么大的火,道:“前几日我去打扫少爷的房间。刚走到门前,一个黑衣人从房中冲出。我斗他不过,让他给逃了。七侠说梁上君子与他们是同行,不用去追。若以后他手上宽裕了,还能给咱们送回来。我见屋内没有少什么珍贵物件便没放在心上。谁料到没过几天,小侯爷摆起擂台来,而赢擂的彩头便是凤姑娘!”
王君琦一听大惊失色:“什么?怎么会这样?”
徐六道:“我去找周老板,周老板也无能为力,因为凤姑娘的卖身契落在了安国侯小侯爷手上。听说小侯爷曾经向周禄通提起过,要为凤姑娘赎身,被周老板婉言相拒。后来安乐侯府设宴请周老板一叙,被他们有意灌醉。不久后,安国侯府便拿着凤儿的卖身契前来要人。周老板自知是酒后失言,无奈之下只道是失窃要去报官。侯府便摆起擂台要将凤姑娘送与有缘人。”
王君琦道:“你怎么不早说?擂台在哪里?”一把将徐六提上马背。
徐六心想:“平时少爷像病夫一样,杀鸡的力气都没有。今天怎么换了一个人?”在马上徐六道:“七侠后悔没有阻拦那位梁上君子,要去打擂将凤姑娘给少爷抢回来,结果被梁老爷拦下。你师父不准王家任何人出面帮你打擂。还说等你回去后定要好好教训你。不准你与青楼女子有所来往。”
王君琦的脸色比紫茄子还难看。徐六不停地说着,王君琦只是不做声一路狂奔。
擂台由青竹高高搭起,台下有兵丁驻守,东看台上是数日来经过淘汰出局优胜者的坐席。只要他们当中有谁胜出,凤儿便归他所有。西看台上坐的都是一些名望较高的贵族乡绅。小财神周禄通与小侯爷都在此间饮茶。擂台正中又是座高高搭起的平台。
凤儿一身新娘红装,出现在平台上。平台下面悬吊着她的花牌。这里将是决定她一生命运的地方。无论是入住安国侯府,还是被送往宫中,或者成为某位江湖好汉的女人,都好似与她无关。她的脸上永远不会带上喜怒哀乐,是个十足十不会笑的冷美人。
王君琦打马冲进山海般的人群中。人群自然左右分出一条道路。他冲入后,身后的人海自然合拢拥挤不堪。走近擂台方知左右侧没有能登上擂台的阶梯。要想上擂台,还得凭借一身真本事。
徐六道:“少爷,算了吧,你上不去的。”
这个擂台就算是习武之人,看到这种高度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价。由其刚下过小雨竹面甚滑。用轻身功夫不能一纵而上,借力不当的话,失足跌下来非骨断筋折不可。
王君琦道:“我爬也要爬上去!”
徐六知道拦也是无用,只有道:“少爷小心了!”
王君琦一手扶青竹,慢慢站在马背上,继而攀沿而上。擂台上正打得热闹,小财神周禄通因酒后失言泄露了王君琦的秘密。感到于心有愧,即广约好手,来争夺凤儿。他结交风尘豪客无数,事又与王家有所牵扯,那些人到也愿意出手相助。几日下来八名胜出者已有三位朋友入围。
王君琦向上攀爬本就拙笨,上面打斗使青竹摇动不稳,再加上青竹面滑,一不留神即要摔跌下来。吓得徐六连叫都不敢叫,数度闭上眼睛。台下惊呼声不绝于耳,一浪高似一浪,他们居然在为王君琦打气加油。十二面牛皮大鼓直打得震天山响。
看台上见不到下面的惊险情景,发觉民众呼声有异,小侯爷叫人下去打探。下属回来报:“酒圣王家公子欲攀竹上擂。”
小侯爷道:“此竹具拇指粗细,就算不折,刚下过小雨誓必奇滑无比,料他也登不上擂台。”话顿了一下,道:“希望他不要失足摔下去。”
周禄通道:“且不论成败,勇者无畏,此乃真英雄也。”
王君琦好不容易攀上擂台边沿,刚露出头,抬眼间一庞然大物飞撞而来,忙缩颈业已晚矣,正撞鼻梁,直撞得他七荤八素鼻血长流,身形倒栽下去。那人被踢下擂台,即如断线风筝急逝下落,淹没进人海中。王君琦在半空中哇哇大叫,双手乱舞什么也抓不到,身体猛地一停,一条腿挂在竹竿上倒悬空中。青竹受力不住,被他压断,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才停住下坠身形。
徐六大叫:“少爷!你怎么样?”
王君琦向下勉强挤出笑意道:“还好了。”其实心早就要跳出来了!
人海中跳出一人,青衣小帽家人打扮,身轻如猿,动作麻利,落到王君琦身侧,在王君琦耳边道:“少主不要惊慌,小人送你一程!”说着抓住王君琦的腰带向上托起,将他抛上台去。
在王家有几个声名显赫的人物,被仇家追杀得走投无路,王玉杰刚好遇到从中解围。他们感恩自愿投靠王家为其效力。意想不到的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放走的贼人,令少主损失惨重,心中很过意不去。少主的脾气个性他们都知道,登上擂台后,能不能与人比斗是一回事,登不上擂台,他可是死不摆休!可不要擂台没上去,人就摔死了,那时王家的脸面就丢得大了。梁宝山虽有令不准他们上擂比武,但他们相信梁大侠不可能看着爱徒被人活活打死,是以他们几人一商议,还是支持王君琦上擂。
“嗵!”地一声,王君琦摔在擂台上,不用问,又是十足十的狼狈像。
小侯爷忍不住走出看台,要将他奚落一番。“这不是王大剑圣的公子吗?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王公子不去考取功名,来这里做什么?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你,王大剑圣那里我可吃罪不起。”
王君琦见他讽刺嘲笑自己,便道:“这擂台没说要比诗词歌赋,不过也没有规定文人不准上擂台。你这擂台这样高,又这样难攀,想来只要能上台,便有资格打擂。”
小侯爷笑道:“我以为王公子只会吟风弄月,赏花折柳。没想到对比武争美也有兴趣!不过……不过这个擂台……”
王君琦道:“不过怎样?今日擂台我非打不可。”
小侯爷道:“不过这个擂台也不是随便什么人,会两下三脚猫功夫,就可以上来玩玩的。人命观天,可不是说说而已。万一伤到你,在下可实在吃罪不起。王公子还是请回吧。”
王君琦道:“你无需用话来激我,有什么要求就爽快说出来吧。我既然来了,就不能这么下台去。”
小侯爷道:“够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吧。除非你立下生死文书,打死无怨,否则就凭你?……哼哼!”他不往下说了。
王君琦本就笑谈生死,这条烂命不是很重要,毫不犹豫地道:“不就是生死状吗?拿笔来!”
小侯爷心想:“这位可真是好色不要命的主儿!签下生死状,我看你还能活着离开!”
小财神周禄通见他真的要打擂,劝道:“王兄弟,剑圣门中人才济济,你怎么能亲自上台?”
小侯爷道:“是他自愿上台的,我可没有逼他。”
王君琦道:“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提起笔,抬首看了看凤儿。
小侯爷催促道:“写啊!”
王君琦道:“小生想请凤姑娘为我起琴助兴!”
小侯爷道:“这有何难?”
王君琦收回目光,道:“其实我仅是一介书生,毫无武功可言,并且早已身败名裂,一文不值。但不知小侯爷即已得凤姑娘,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如此安排?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侯爷向下一指道:“你可认得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