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吗?”殇墨淡笑着看向苏醒后的沙万,满含深意的问道:“现在的你,是否愿意向我们吐露心中的苦闷呢?”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沙万用两只大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擦拭了几下,垂头而坐。“你真是一个残忍的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大家还是听出沙万话中的对象是谁。只见他苦笑几声,呢喃道:“你为什么要点醒我?为什么要把我从梦中惊醒呢?”
殇墨适宜地依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嘴角扬起些微的笑意,看似闲适,可说出的话却是犀利无比:“你说我残忍,为什么不说你自己自私呢?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我根本就不会管你!是你首先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女孩……她长得实在和依玛太像了!”沙万哀伤而缓慢地叙说着多少个日夜中的心底的煎熬:“这一年多来,我的每个夜晚都是在依玛哀怨的眼神中惊醒的!我也曾想过,到另一个世界去陪伴她,可是……”他的话中多了几分对自己的厌弃:“我不敢,我竟然不敢了结自己的生命!我就这样挣扎、自责、悔恨、再挣扎……地循环着,这种痛已经快把我逼疯了!是那个女孩的出现,给了我短暂的平静。我把她当成了依玛,弥补着自己的过错,尽心地对她好。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也就更害怕失去。只要一想到,她若离去,我会再次回到过去的噩梦中,我就……”
“你混帐!”原本气虚体弱的莱克忽然出人意料地从位子上冲了出来,上前就给了沙万一拳。“原来你根本就不爱大嫂!”莱克愤怒地说着,看向哥哥的目光是如此的讥诮,显得无比的愤怒与不屑:“你只爱你自己!你怎么能只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就随便地找一个替代品呢?你这样做,根本就不是在赎罪,反而是亵渎了大嫂对你的爱!”
“别这样!”殇墨将莱克拉了回来,微笑着安抚道:“你哥哥的确不是故意的。恐怕,在他的下意识中,也希望通过种种举动,得到他所认为的制裁吧!好象打你,其实,他更多的是希望你能够回手打他一下;而现在找个依玛的替代品,他更多的应该是希望我们去唾弃他吧!”
莱克摇了摇头,眼中依旧难掩失望:“即使是如此,也很难叫我原谅!直到今天,我才发觉,原来我的哥哥是这么的不成熟!枉我过去将他视为家中的顶梁柱,如此的崇拜他!”
“莱克,”殇墨轻叹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看法:“即使是再强大的人,也总有着不为人知的柔弱一面。你如今的责备态度对你哥哥的病情是不好的,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用宽容的心去对待他。”
“不要紧,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以后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吧!”沙万颓然说着,自嘲地一笑。
“知道和改正是两回事!”殇墨淡淡地看着他,“选择用暴力来掩饰逃避已经成了你的习惯,如果想要改掉这个陋习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做一下正规的心理治疗!这也是我劝莱克宽容一些的原因!好了,我累了,你们兄弟两的事可以回去自己解决了!”说完,殇墨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起身离去。
独自回到房间,缓缓地坐在床沿,殇墨想起樱珞在自己的手背轻啄即而令自己苏醒的情景。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映入心头,于唇角转化为温馨的浅笑。门声轻叩,爱丽莎来到了殇墨身边,静默而立。
“他们两兄弟已经走了?”殇墨微微侧头,低声问道。
“走了。”
“查尔斯呢?”殇墨接着问道。
“回房间了。”
接连两个问题,都被最简单的话语随意打发,殇墨觉察出一些苗头,抬头与爱丽莎直视:“怎么了?你似乎又有看法?”
“我只是觉得很好笑!”爱丽莎撇撇嘴,小声地说道:“看你劝解别人的时候是如此的侃侃而谈,为什么轮到自己身上,就变得拖沓犹豫了呢?”
“好了,我知道你是要说樱珞的事!”殇墨叹了口气,转身无奈地说道:“是去是留那是她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好吗?”
“明明就很介意,干吗死鸭子嘴硬呢?”爱丽莎很不客气地打了个比喻,靠近殇墨的跟前,认真地说道:“看看你最近,心思有一大半都放在了樱珞身上,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如此草率地办事呢!既然那么在意,就把她追回来啊!就像你当初设计查尔斯与珍妮的一样,如果樱珞对你感到陌生了,那你就让她重新熟悉起来重新爱上你啊!”
“我……”这是殇墨第一次尝试语噎,他被爱丽莎的话堵地无话可言。
轻吁了口气,爱丽莎重又恢复了笑颜。她伸拳捶了下殇墨的肩头,声说道:“谁让我那么倒霉,遇上你这么个朋友呢?这里的事也差不多快完结了,收尾的工作就交给我好了,你呀,还是赶紧把你的宝贝樱珞给追回来吧!”
微微苦笑,殇墨还在犹豫:“可是……樱珞和人家有约定的!”
诧异地睁大了眼,爱丽莎故做不可思议状:“爱情果然是会让人变成白痴啊!那个所谓的约定有着多么明显的漏洞,连我这样的人都看得出来,咱们英明神武的殇墨怎么就被糊弄住了呢?”她呵呵一笑,眨了眨右眼,兴然说道:“弗伦多只是限制了樱珞的自由,可没有限制你的哟!樱珞不能来找你,你,就不能亲自上门找她吗?”
殇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畅然一笑。他后退一步,真心地微微欠身,对爱丽莎说道:“谢谢你的点拨!”
“瞧你那样儿!”爱丽莎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浑身地不自在。她笑着往后倒退,连连摆手:“好啦好啦,你还是赶快把要做的事情交代清楚,也好早日动身啊!”
点了点头,殇墨拉起爱丽莎的手,在她的是手心划下了梦麟轩专有的记号。“你就用它开启通往梦麟轩的通道,把珍妮带回渡假屋。”他有条不紊地说道:“他们两人你可以视情况而定:如果都不介意的话,就让他们自由发展下去;如果他们感觉依然尴尬,你可以尝试一下催眠!”
“对呀,催眠可以引导人们深入脑海底层,应该可以挖掘出过去的记忆!”爱丽莎为此议拍案叫绝。
“其实,我是不太赞成用催眠的!”殇墨并没有爱丽莎那样兴奋,他淡淡地说道:“因为催眠是片段式的,很可能将催眠对象的记忆给搞得混乱,珍妮的情绪经历了太多的跌宕,现在是比较的脆弱。能够循序渐进的话,还是避开催眠的手段为好!”
爱丽莎听地很是仔细,连连点头。在又确定了一些琐碎的事宜之后,她随手丢下一个纸片,就转身要走。
“这是什么啊?”殇墨接过在空中飘荡的纸片,看着上面的一串数字微微皱眉。
“樱珞最后留给我的联系电话,她很关心你的!”说到这里,爱丽莎站到门前,转身给了殇墨一个鬼脸,嗤笑道:“你们俩还真是一对爱情白痴!”
轻笑出声,殇墨将这小纸片在手中盘弄着,自言自语:“活了上千年,什么都做过,还就是没谈过恋爱,被称为‘爱情白痴’可并不冤枉啊!”
英格兰,曼彻斯特。这里是欧洲最有活力的城市之一,与海湾的宁静不同,曼彻斯特的夜晚显得喧闹而热情。有别于纯生态的自然风光,林立的水泥森林,闪耀的璀璨霓光,将这座城市装点出另一种别样风味。樱珞此时,正站在城市的高点,举着一杯红酒,百无聊赖地朝着窗外观望,与现下的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不太相融。
跟随弗伦多匆匆赶到这个工业化大都市,樱珞都不曾歇上一口气,便很快被拖进了一家形象设计室。被硬塞上转椅的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权利,只能愣愣地让四五个形象怪异的男子比画来比画去,在那里评头论足。好一会儿,只见那些人麻利地搬来了几个大包,并从中取出了剪刀、梳子、电卷等等的工具。马上就要开始动工的当口,樱珞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地喊了一声“STOP!”声音之洪亮,着实让那些沉醉与创作中的设计师们小小地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边的准备工作朝这边看来。
大步欺近弗伦多,樱珞眉头攥地死紧,沉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悠然而立的弗伦多,呵呵一笑,眼中露出的光彩好象在说:“就等着你发问呢!”他闲闲地从怀中掏出一份请贴,递到樱珞面前。“看看吧!”弗伦多咧嘴笑言。
随手接过请贴,在上面扫过,樱珞的表情更显不耐:“这是你们家族的聚会,****什么事啊?你一个人去就可以啦!”
“你错了,这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家庭聚会了!”弗伦多微摇着头,很有耐性地解释道:“我们家族中的人,几乎都有涉及各种产业,每每到了这种时刻,正是多方探讨洽谈的最好时机。所以更正确地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了利益诱惑的商业聚会!”
“那又怎样?我还是不感兴趣!”樱珞撇撇嘴,将头转向一边。
“别着急啊,我还有下文呢!”弗伦多轻笑,眼神深邃了许多:“今天的晚宴尤其特别,是在为我挑选未婚妻呢!如果,不赶紧找个女伴堵上那些家伙的幽幽之口,将来可有得烦喽!”
“你找的女伴就是我吗?”樱珞眼中透露出阵阵不自在:“你会怎么介绍我呢?”
“瞧瞧,又在心里树起高墙了不是?”弗伦多低头叹笑,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作任何解释的!你只是我单纯的女伴,OK?”
算是得到了保证,樱珞才稍稍安心,顺从地让那些形象设计师们在自己身上开始动工。不过,当她由弗伦多牵着手踏进宴会大厅的那一刻起,后悔的感觉便由心底升起。而令她产生后悔感觉的主因,便是那一双双饱含着讶异与探询的目光。该死的,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随后的事实,证明了樱珞的猜测。从众人的闲言碎语中,收集到了这样的一个讯息:她,樱珞,很有幸地成为弗伦多的第一位家族宴会的女伴。这样的荣幸,也成为了麻烦的同义词。果然,当弗伦多被几位家族中的长者带到一边问话后,落了单的樱珞很快便成为了女性攻讦的对象。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竟敢来勾引弗伦多?”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典型西方美女冲到跟前,大放厥词。
“中国人,毫无背景,是弗伦多将我骗来的。回答完毕!”樱珞不顾对方瞠目结舌的表情,很不淑女地往嘴里塞进一口大蛋糕。鼓鼓的腮帮蠕动着,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原来就是这等货色!”金发美女很是不屑地甩了个头,傲然离去。孔雀问题解决!
“请不要抢走我的弗伦多!”泫然欲泣的眼神,悲悲切切的言辞,一位西方般的林黛玉登场。
“那个滞销货给我我都不要!”樱珞鼻子里哼着粗气,蛮横地说道:“快快快,有本事的尽管把那家伙给领回去!别尽在这儿流这些没用的眼泪,看了就心烦!”
“呜~”再接再厉,又踢跑了一只小可怜。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几番对决后,樱珞终于得到了渴望的宁静。如今,她就着一杯红酒轻酌,远望窗外的夜色,感到格外的寂寥。殇墨啊……他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