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妖界来说这是无法平静的一天。
这天傍晚，残阳似血染红了整个天际，硝烟霸道地缠上那片绚烂，一灰一红，无声地书写着战争的惨烈与残酷。
天幕下，那象征着权势与富贵的宫殿破败不堪，尸横遍野，数万个兵甲在宫中进进出出做着接手工作，一切的颓废标志着曾经那个统治了妖界数万年的飞禽族彻底覆灭。
几个时辰前，大殿里。
“玉自清，你究竟将我至于何地？”雀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红衣似血，脸色却苍白如纸，轻柔软糯的嗓音里满是绝望。
墨痕紧紧抱住几欲倒下的雀儿，眼中止不住的疼惜，在听到雀儿无力地控诉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再抬头时已是一片冰寒。
玉自清突觉一阵寒意袭来，警惕的瞥了一眼墨痕，又欲盖弥彰地挺起胸膛，却不知这一举动将他对墨痕的恐惧展现的淋漓尽致。
雀儿费力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自嘲。许是看清了玉自清的真面目，觉得自己太过悲哀。
“雀儿，你现在正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有什么资格质问本王？更何况你本就是一枚棋子，是本王从前对你太好了吧，便叫你失了分寸，忘了自己是谁？”玉自清甩开衣袖，扭过头故作高傲地说。
雀儿的身子微微一僵，不在言语，只是垂下眼帘盖住那满眼的对墨痕的愧疚。
“本王？恐怕再过一个时辰，你就得自称为奴了。”墨痕冷哼一声开口讥讽道。
玉自清闻言立马变了脸色，是啊，他玉自清亡国了，飞禽族做了多年的妖王就要在他手上被兽族夺走了。
如果，他没有怕墨痕功高震主而派雀儿去接近墨痕再伺机杀死他；如果，他没有因怕雀儿真身是凤凰的事被揭露而对雀儿下毒，如果。可是没有如果，宫门已经倒塌，属于他们飞禽族的辉煌即将画上句号。
玉自清那灰败的神色悉数落入雀儿眼中，眸底略过一丝心疼与不忍。张开嘴正要说话，却觉气血翻涌，猛地咳起来，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不住颤抖，鲜血更是不断地从嘴里涌出，就像是一汪泉眼。
饶是墨痕这般处事不惊的人也被吓了一跳，慌乱地给雀儿输入真气，但这都于事无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雀儿在他怀里越来越来虚弱，吐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
玉自清被这突如其来又在意料之中的变故惊呆了，他愣愣的看着雀儿，嘴唇微微抖动着，刚刚背起的手不知何时垂在了两侧还不住的哆嗦。
“墨，对不起。来世，我一定做你的妻。”雀儿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的诀别，只是这些话里再也没有提到玉自清，那个让她爱了一世的王。
墨痕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得惨白，瞳孔逐渐变得空洞，一层水雾慢慢地布满双眼。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险些让雀儿从怀里滑到地上。随即，又清醒过来，将雀儿死死的嵌入怀中，似乎是在努力地证明雀儿还活着。
这是他第三次亲眼看着她死在他的怀里了，每一次都是那么的痛，每一次都是那么的生不如死。
在雀儿闭上双眼的那一刻，玉自清便好像掉进了一个梦中。
“清哥哥，雀儿跳的舞好看吗？”雀儿一身五彩霞衣，肉嘟嘟的小手拉着玉自清的衣角，轻笑着说，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只要是雀儿的都是好看的。”玉自清拉着雀儿的手，稚气未脱的脸上多了一分与年龄不符的郑重，“雀儿，待我长大后定求父王将你赐婚于我。”
“孩儿见过父王。”玉自清恭敬地跪在书案前，眼睛直直地盯着妖王，丝毫没有君臣之别的概念。
“清儿，你可知雀儿是何身份？”玉思淼看着儿子一脸慎重地问。
“不就是惨失双亲的孔雀么，因此父王赐名雀儿。”玉自清很是不解，为何父亲会旧事重提，寻问这个由他告诉大家的事。
玉思淼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雀儿真身为凤凰，是真正的万鸟之王。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玉自清微微一愣，嘴唇动了动，心中已然知晓父亲的顾虑。年仅六岁的玉自清心智异于常人的成熟。
两千年的光阴消逝的太快，玉自清已长大并登上了妖王之位。只是当年那个少年许下的立卿为后的诺言，也丢失在了时光中。
“雀儿，为什么？”墨痕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问雀儿。
“对不起，你的存在给清哥哥照成威胁了。”雀儿将头扭到一边，不忍看到墨痕苍白的脸色，及那布满忧伤的双眼。
“墨痕，从一开始雀儿就是本王派去的，否则本王的雀儿怎么可能会跟你在一起，枉你精明了一世，最终还是栽在了一个情字上啊。”玉自清得意地说，双手招摇伸到雀儿腰间将她揽至怀中，正得意洋洋的他没有发现雀儿的身子在他的手放上腰际时有一瞬间的僵硬。
“如此也好，玉自清好好待雀儿，否则我定杀了你。”话音未落，墨痕一转身离去，只剩下一脸阴沉的玉自清搂着满脸愧疚的雀儿望着天际。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将玉自清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迷茫空洞的眼睛立即恢复了清明。只见墨痕冷冷地看着他，右手正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浓郁的杀气让他不寒而栗。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墨痕瞪了他半晌，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玉自清忽觉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死不可怕了，至少死后还能再见到雀儿，即便雀儿不想再见到他。玉自清被自己心中的念头给吓了一跳，或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爱上了雀儿，只是不自知罢了。
“哈哈，我竟然这般糊涂，我竟然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毁了自己的王位。哈哈。。”无法接受着一切的玉自清仰天大笑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进发际，双眼清明不复，只剩下一片浑浊。
本想杀掉玉自清的墨痕被眼前的变化给惊呆了，面对这样直到失去才看清自己的心得疯子，他已经不知道怎样去杀他了，或许让此刻的玉自清活着便是对他的折磨。
想到这些墨痕轻叹口气，转身走向雀儿。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看着已涅槃重生变作一个婴儿的雀儿。
男孩眼中的迷恋让墨痕就像看到苍蝇般觉得碍眼极了，忙快步上去抱起了雀儿。
“你干嘛？”男孩见一双大手伸过来抱走了女婴，焦急的喊道。
墨痕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飞出了宫殿。
他不知道，那个小男孩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直至他飞离了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