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心安理得无所顾忌地拜访这个优质男的家。确切的说,这只是一个临时的住所,但是,屋子里的干净整洁与弥漫着的温馨气息让人不会猜测到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出租套间,且,更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
殁寒很快地打量了这个空间视觉上算得宽敞明亮的两室一厅。客厅其实并不大,一个拐角的布艺沙发、一个抽象造型的玻璃茶几和一套看上去显然价值不菲的组合视听音响就已经将之摆得恰恰当当。阳台上放着两个色彩明快的小巧的懒人沙发,与阳台的交界处用磨砂钢化玻璃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吧台,上面安静地摆放了一套精致的藤制茶具和一支插瓶的腊梅,这一点古韵像是点睛之笔,让整个粗线条的西化设计的客厅显得宁静而温柔。
两个房间分别是主卧室和书房。书房里并没有太多的书籍,但是几乎每一本翻开,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观书笔记。书桌上摊着一张白纸,上面有一个未完的“惑”字,只差一笔,想必是他匆匆的出门,却依然不肯为这一笔敷衍了事,所以留下了。白纸的一角放着一个神兽造型的镇纸,看上去像是四兽之一白虎,但不能肯定。镇纸一边是白底蓝釉的笔架,上面整齐地放着两只一大一小的毛笔,笔头已微微有些风干的迹象,但轻轻一捏,却立刻从那齐刷刷的毛头之中渗出墨汁来,沾了一手,她心虚地回头看,好在林早晨正在忙着给她泡茶,并没有注意到里间的她,于是忙悄悄地毁尸灭迹了,状若无事地再看其它。
主卧室当然不便贸然进去观瞻,只是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铺的整整齐齐的床铺,深蓝色格子的床品套件,罩着浅蓝色的床罩,有一个雅致的复古式床头灯,以及一个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
“装潢是屋子原有的吗?”她看着端着茶慢慢走近茶几的林早晨问。
“基本上都作了小小的改动,除了这地板。墙面是重新粉刷的,壁纸也是另贴的,屋主可是个很小气的老太啊,呵呵,”他憨笑了笑,“除了留给我一些最基本的家具外,其他几乎是一无所有,你看这沙发,这茶几,可全都是自己买的了,想想在这里也住了有几年了,这些东西还真是免不了的,只是走的时候,可能就只能折价留给房东了。”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偏着头,笑着问:“就没有想过在此地自己买一套房子吗?”
他抬眼看了看她,答非所问地说:“坐吧,不要客气,尝尝这茶,可是很香的。”
于是坐下,揭盖闻茶香。
“真的很香啊,”她小心地吹了吹,浅尝了一口,只觉得茶香满腮。
“当然,”他似乎是听到夸赞自己的孩子一样有些得色,“这是极品的乌龙。”
“乌龙茶?”她忍俊不禁,“就是吃白灼虾时用来洗手的乌龙茶吗?”
“呵呵,怎么可能,那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那叫什么乌龙茶,只是一些茶水罢了。”他也很开怀地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我其实并不懂得喝茶,事实上,对于我来说,我只是喜欢喝茶时的那种氛围,喝到好茶的时候,也只是知道说一个好字而已,其他的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但是每次嘛,喝茶的时候,还是会装着很深沉地样子说:嗯,好茶好茶,哈哈……”
“原本就是这样,真正的好,本来是言语难以描述的,这就对了。”他伸手拖了一个圆柱形的小皮墩,在茶几边坐下了,慢慢地捣鼓那些精致而烦琐的茶具。门外汉徐殁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他的一举一动,看他的眉眼,看他的神情。
“你在看什么?”林早晨忽然抬头,看到她飘忽的视线,问。
“食色性也,”她喃喃地冒出这么一句来,才猛地惊醒过来,看林早晨呆呆地端着那壶茶,茫然地瞪着自己,不由大笑。
“你不要一副被惊吓的样子好不好啊,放心好嘞,我不会吃你的,小攻同志……”
“小公?”
“哈哈哈哈……”她笑到顿足,摇手道,“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和你说这些高深的专业术语了。”
林早晨见她独乐,也不追问,只是淡淡地陪着微笑。
忽然看见镂空的花架上放着的照片,她于是放下手里的茶盏,慢慢走过去,拿起相框来仔细看。
有片刻的恍惚。
“怎么了?你又在发什么呆?”声音从背后来,却似乎就在耳际,她一惊,回头看,才发现林早晨已经起身,也确实就在她身后咫尺。
“哦,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忍了忍,还是说,“不过是这张照片上的你的眉眼,和他,真的是像孪生兄弟。”
林早晨看着她,忽然说:“要不,你原不愿意和我聊聊你的事情呢?”
她狡黠地笑了笑,故意说:“交换日记吗?果然俗话说的没有错啊,你要是想从一个人口中了解到他的秘密,首先自己要先告诉对方自己的秘密,你之前已经放出了诱饵,现在,就等着收竿了是吗?”
他愣了一愣,忽然哈哈一笑,说:“好好好,那我趁早还是不要听了,免得被人说的这么不堪啊。”
“其实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笑容无奈地挂在脸上,“不过是个老套的故事。”
林早晨只是看着她,没有对她的这一句话做出任何回应。
彼此沉默许久。
“我和他,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了,我们小学就同校,初中再同校,高中时同班,当然,我正式认识他,那还是在进入高中之后了。”殁寒悠悠地吐了口气,走到阳台上,在其中一只懒人沙发上慢慢地躺下,头靠在靠垫上,仰望着倾听的林早晨。
“我想我还是属于比较古董的那种吧,那时候,可远比不上现在的孩子,小学的时候就知道的风花雪月了,”说到这里她忽然眼睛一亮,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坐起身来,咧着嘴笑,“对了,要说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了不得啊,我前一阵子听一个孩子说她们学校里流行的一首打油诗居然是这么说的:一年级的太小,二年级的正好,三年级的勉强,四年级的已老,五年级的开始被人甩,六年级的老的没人要。”
林早晨瞪着眼睛听完了这首打油诗,不可置信地说:“你确定这不是你自己编撰的?”
“骗你我是小狗,”她心急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来,“这孩子是我表姐家的女儿,今年正上六年级,那阵子她老妈发现她开始越来越关注时尚的漂亮的东西,有意识地打扮自己,于是怀疑她早恋,自己不好说,于是求我去探探口风,哪里知道我的话还没出口,她自己就说:‘表姨你不用说了,我还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就是我妈怀疑我早恋而已,我跟你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情。’然后她就跟我说了刚才那首打油诗,还说‘你看我现在都已经六年级了,早已经是老的没人要的了,还谈什么早恋,’我当时真真是绝倒了。”
林早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许久,忽然惊天动地地爆笑起来,这是殁寒第一次看他如此无状的放肆笑容,一时有些惊诧,没有想到这个儒雅的帅哥也能笑成这样啊,她在心里暗自嘀咕。
“有……有这么好笑吗?”虽然确实很可笑,但是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吧?
林早晨终于渐渐收敛了自己的肆意,但是眼角眉梢还是藏不去的笑意。
“我其实并不是笑你说的那个故事,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看到你的这个动作,”他也伸出小手指来,向她勾了勾,“才发现原来你也会这么可爱啊,哈哈,我还以为你就一直是个知性美女的样子呢。”
徐殁寒张口结舌。
相处,才会渐渐了解到表象下的细节,如果不相处,徐殁寒如何知道这个优雅的优质男也能爆笑无状,如果不相处,林早晨又如何知道徐殁寒“知性淑女”表象下的天真,所以说,相处,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人说:合则聚,不合则散,其中主要说的,也就是这个能不能相处的问题。可是通常,在恋爱时候的相处,彼此挖掘的都是美好的一面,而婚后的相处,就渐渐开始转化成另一面。这也是殁寒一直恐惧婚姻的缘故,她不能预知她的未来,即使,是和一个相爱的人结婚,她也一样茫然而彷徨,更何况,现在,她的爱,早已远去,那么,她拿什么来相信婚姻?她飘忽地看着林早晨,看林早晨那些轻易与记忆重叠的眉眼,心里有模糊的伤感。
如果不是铃声的打断,她一定会安静地述说出那些让她伤感的记忆,但是,很不巧,铃声响起。
“哦……嗯……那我马上过去……嗯,嗯……”林早晨挂上电话,歉意地看着她,“真不好意思,店里有些突发事情要去处理,不能陪你继续聊了。”
“没关系,留着下次说嘛,反正以后我们应该就是姐妹了,见面聊天的机会多多哦。”
“姐妹?”林早晨一怔,很快“噗哧”笑出声来,“你还真懂得用词啊。”
“那是那是,”她大言不惭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哎,对了,你把舒张的手机号码给我。”
“做什么?”林早晨看着她。
“怎么,舍不得给啊?”
“不是……”
“那就快说吧,别问十万个为什么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