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妍妍站起身。
“等等。”思勤收到一条短信，是可儿发来的，“不用了，她说她有点事，先回去了。”
“菜还没上完呢，可儿姐怎么就回去了？”
“服务员。”思勤推开包厢门喊了一声。
“先生您好，还需要点些什么吗？”服务员走过来说。
“还没下锅的菜就别炒了。”
“不好意思，先生，已经在做了。”
“既然已经在炒了，就吃完再走吧。”妍妍说。
思勤坐回到座位上，想给可儿打个电话，拇指却停在屏幕上方犹豫着按不下去。
“勤哥。”
“嗯？”思勤抬起头。
“给我讲讲你玩游戏的经历呗。”
“这有什么好讲的。”
“勤哥玩游戏那么厉害，一定是大神级的了。小妹长这么大，难得见大神一面，当然要珍惜机会，听听大神的成长之路啦。”
“真想听？”
“嗯。”
“我本来不轻易对人说起的，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就讲讲。”思勤喝了口饮料，诸多兴趣中，他对游戏投入的精力最多。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想了解他的游戏经历，自然要夸夸其谈，话到嘴边，却又想起了慧姐，“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就和其他男孩子一样，从小玩到大。”
“刚开始玩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过家家。”
“勤哥，你就别逗我啦，我指的是电子游戏。”
“哦，电子游戏啊。”思勤笑笑，“小时候玩红白机，再后来去街机厅玩街机，再后来就在电脑上玩了，主机和掌机玩得相对少一些。”想起小时候的糗事，思勤忍不住乐，“小时候我玩游戏的水平是小伙伴里最高的，可能因为我花的时间比较多吧。那时候不能联网，水平上来后，俯视我那个小村子，难免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所以就说了些盛气凌人的话。”
“什么盛气凌人的话？”
“玩什么虐你什么，诸如此类的。小时候，我有个青梅竹马的朋友，在她面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表现自己。其他方面不敢说，单讲游戏，我有足够的资本。在家里玩红白机还好点，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争强好胜、磨磨嘴皮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街机厅就不一样了。”
妍妍目不转睛地看着思勤。
“那时候流行打拳皇97，和小伙伴们去玩的时候，我只留一个游戏币，其余的都分给他们。我时常拉着她去，她不玩，只是默默地站在我背后看。街机厅里有很多鱼龙混杂的人物，有一次我就得罪人了。”思勤叹口气“若不是我，欢欢也不会出事。”
“出什么事了？”
“那天阳光很好，很暖和，北方没有这么多雨。”太久没对人谈起，这段记忆几乎已被尘封在他心底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天去街机厅的，就我、欢欢和乐乐三个人。乐乐是个男孩，是我小时候最要好的朋友。照例，我把剩下的游戏币都给了乐乐，自己去玩拳皇。街机厅里的游戏我都会玩，而且玩得都还可以，最喜欢玩的，就是拳皇。如果一个币通关，自然玩不了一下午，之所以能玩这么久，就是不停会有人找我对打，而我一般不会输。如果不胜那么多局，也不会养成我骄纵轻狂的性格。”
“我觉得勤哥现在的性格很好啊，谦逊，内敛。”
“过奖了，小时候没这么好。”思勤说，“街机厅里人很多，我记得我已经赢了二十多局，其中十几局是赢的同一个人。那人急得脸色通红，输一局猛锤一下游戏机。欢欢怕出事情，就拉我回去，我看身后站了那么多粉丝，哪愿意错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啊，就接着虐那个人。终于，他的游戏币用光了。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没有摸到钱，就对我说，兄弟，借点钱买几个币接着玩呗，今儿棋逢对手，哥还没玩痛快。我说不用了，玩到天黑你也赢不了我。我只不过陈述一个事实，他却丢不起这个人，他指着我说，你再说一句试试！我说，战绩不是说的出来，是打出来的。他冷冷一笑说，对，你说的对，是打出来的！说完，一拳打在我头上。”
“啊……”妍妍一脸惊慌，仿佛思勤那一拳是挨在她面前。
“乐乐看见那人动手，就上来帮忙。不料那家伙的帮手多，我们吃了亏，混乱之中，乐乐撞到了角铁上，血流不止。我大喊一声，欢欢，快回去叫人。她冲出街机厅往家跑去，这时一辆货车疾驶过来……”思勤眼里噙着泪水，脸上却笑着，“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那么大的车轮从她身上轧过去，天知道她有多疼……如果我不去打游戏，她就不会出事，如果我不那么争强好胜，她也不会出事，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她的父母趴在尸体上哭得昏天暗地，我的爸妈在家里把我痛打了一顿，爸爸扬起皮带不知道抽了我多少下，那时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再打我又能怎么样呢，再打我也救不回她的命……”
“勤哥，别说了……”妍妍流着泪水。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忍不住，就哭了……”
“我很少对人提起这件事的，我那几个结拜兄弟都不知道，今天却对你说了。”
“我知道，可儿姐不是说了么，勤哥早就不拿我当外人了。”
“赶紧吃吧，菜都凉了，吃完我送你回去。”思勤看了看时间，“你看，都两点多了。”
“勤哥吃吧，我吃不下了。”妍妍擦干泪水。
“服务员，打包。”思勤喊了一声。
寒风肆虐的大街上，思勤拉着装满衣服的行李箱，陪妍妍走着。
“勤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瞒你说，我每穿上一件衣服，就想拍个照把画面留下来。”妍妍笑着说。
“我还没有这个习惯。”思勤说。
“勤哥不喜欢给自己拍照吗？”
“没人给我拍，我又不喜欢自拍，只好不拍喽。”
“以后我给勤哥拍。”
“暂时还不用，以后我想拍了再说吧。”
“好的，勤哥想拍了随时喊我，我都有时间的，不过首先你要教我用相机。”
“这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可以慢慢练习啊，我很勤奋的……”
不知不觉已走到目的地。
“勤哥，就是这里。”
“那你上去吧。”
“勤哥上来坐会吧。”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
“那我上去了。”
“嗯，下次见面就别一口一个勤哥了。”
“记住了。”妍妍挥挥手，“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慢点。”
“嗯。”思勤拿出手机，看到一条未读短信，思齐发来的：哥，我们被虐了。我跟他们约好明天再战，你早点睡，养足精神，让那帮家伙知道羲皇不是好惹的！
思勤在寒风中盯着手机屏幕，一阵热血翻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